《[陈情令]江家厌离》蓝色的羽

11、寒潭

　　“你我有缘。”蓝翼像是一个故作高深的长辈，除了话语中比较缥缈的“缘分”外，她的表情更像是云梦谈小话的姑娘们，带着隐晦又藏不住的兴奋。
　　“我们很有缘。”她又重复一遍，恢复了面对蓝魏二人时的和蔼，“蓝家的结界都对你无效，上次你与那温氏小友对峙时，只消再向前一步，便会发现。”
　　看到江厌离的震惊，蓝翼的笑容扩大了些，“但是你没有，好孩子。”
　　仿佛窥见了小辈的想法，“年轻人的思路总是活泛，不过请放心，这并不是因为血脉。”江厌离松了一口气，就听这位仙门第一位女家主的声音严肃起来，“而是因为蓝氏嫡系的抹额。”

　　这是一个本身很长，说起来也很长的故事，长到甚至要追溯至蓝家的第一位先祖，但是蓝翼讲起来却短得很——她没有时间了。
　　于是一个本该生动的故事变成了信息的堆砌，家规、阴铁，与一辈又一辈的恩怨情仇。每个人都是主角，而蓝翼着重讲了那位逃离了这些的，曾经的一位少年，曾经的蓝三公子。不知本名，蓝翼只是叫他——“逍遥”。
　　人如其号，他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挑战蓝氏家规，他总有自己的一番理由，也终于在长兄长嫂彼此相爱却又互相折磨的第三年，蓝曦臣降生的第二年，叛离了所谓的经，阔步于自己的道。
　　据蓝翼所说，他是一个极有可能突破千百年间剑修上限的人，然而自请离开一直庇护他的家族时，他将佩剑凌云留下，并立誓此生不再入剑道。
　　“他的确说到做到。”江厌离从蓝翼的夸奖中提出了无尽的遗憾，“他对世道失望，对蓝家失望，对一直敬重的兄长们失望，最后对自己失望，不佩凌云，也丢掉了年少时期的壮志。”
　　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斩断所有的前尘，偷偷带走的嫡系抹额仍然维系着他与蓝家的羁绊。
　　直到遇见江厌离，将这份羁绊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传承：他们的游历从未到过姑苏，但现在，她就站在连含光君都不知道的蓝氏禁地。

　　蓝翼的灵识正在消散，她的身形已经趋于透明，但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江厌离，抹去她无声流下的泪水，紧紧握住早已冰凉的双手。
　　她消失了，于天地之间，彻彻底底。
　　江厌离张开手掌，两条款式面料稍有不同的抹额静静躺在那里。蓝翼最后的话在江厌离脑海中回荡，她说：很抱歉将这些强加给你。
　　和她的师父一样，连带着她师父的那份歉意一起。

　　没有必要。江厌离想着，蓝家的事，她会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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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蓝氏组织听学弟子放灯，江澄寻了温情，魏无羡缠着蓝忘机，金子轩则更是众星捧月，江厌离正要认命地找个角落，独自享受热闹之外的宁静，就看见金子轩刻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身边“恰到好处”地空出一个人的位置。
　　她了然地笑起来，状似无感地上前询问：“金公子，你的灯很漂亮，我可以加入吗？”
　　金子轩的嘴角飞快提起又迅速落下，明知故问道：“你一个人？”装模作样地环顾一圈，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高傲些，却忘了自己正蹲在地上，在江厌离眼里显得有些可爱，“哦，那就一起吧。”

　　发自内心的情绪很容易感染到周围的人。
　　金子轩趁着江厌离闭眼许愿时偷偷瞧她，暖黄的光映在少女的脸上，放大了她身上最极致的优点，温柔。但不知怎的，他还多看出一分坚定来，这是一种奇异的搭配，却意外和谐，还散发着通身的愉快，他的嘴角跟随她的，忍不住微微翘起。
　　一阵轻风拂面而过，放出的灯也转了一转，目光爬上，他看见了她的愿望：一朵莲花，几条横波。

　　江厌离还没睁开眼，脑袋就迫不及待地转向左边，恢复视物后，她发现金子轩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而后什么也没说，带着一众簇拥者离开，每一步都好像要在地上踩个坑出来。但仍留有余地，如果江厌离现在抬脚，是一定能追上的。
　　可是她没有，她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将整个身心系于远去的灯，看它越飘越远，烛影明灭。
　　那是她要拼尽全力守护的东西。

　　可惜当时的江厌离并不明白，莲花与横波是不可兼得的鱼与熊掌，流水终究孕育不出长于池塘的清甜莲子。
　　她对自己，还是自信了些。

　　寻常的感慨落在他人眼中就变了味道，江厌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魏无羡的匆匆离开。
　　等她下山时，就见到魏无羡和金子轩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没用多少力气就拦下了已经上头的弟弟，金子轩也被金氏弟子拉开，魏无羡朝他吼着：“我问你！什么叫‘不必再提’！”
　　不用想也知道与自己有关，金子轩留给她一个背影，像以往无数次那样。
　　只是这一次，眼眶没有发酸，反倒是心脏疼得厉害，她有预感，她和他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隔天便听到了金江两家解除婚约的消息，是江枫眠提出来的。
　　江厌离到达竹室时，金家父子已经离开了，令她意外的是，蓝启仁正在向自家父亲夸她，长辈们看起来都很高兴的样子。
　　但很快止住了话头，又闲扯几句，江氏几人告辞离开。
　　江厌离走在父亲和弟弟后，将要迈过门槛之际，一首《高山流水》潺潺泻出。
　　蓝启仁只是低头弹奏，一副技痒难耐、沉浸曲中的样子。
　　她无声地笑笑，轻轻俯身却又带着十分敬意，施了一个标标准准的晚辈礼，算是感谢先生这份别扭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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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路上，江厌离眼见魏无羡溜走。到了莲花坞，又嘱咐着送江澄去寻他。最后说服了父母出门游历，却在云梦边界听闻温旭火烧云深，给家里传信报了平安，说明近期病患颇多，不能及时回信，然后直奔姑苏——
　　去履行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