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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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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就像是魔鬼附体一样,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你的生活。
我们去云南路找钱文,于是幻觉也出现了。
我们先给钱文打了几十个电话,硬是无法接通:敢情这个人因为自己的女朋友被自己的男朋友睡了而从南京城里消失了?
我们商议着给他来一个突然袭击,一头闯进他在云南路的住所。
然后,我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钱文中国水墨画风格的床铺上,一个身长一米九的非洲黑人正躺在上面听着MP3;阳台上,抹胸庞然的马艳娜,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睡衣,正欠起脚尖把她的白色文胸晾到绳子上。
也许我们来到了奥维德的《变形记》里,一个神和人共存的奇异世界。只有在那样的世界里,我们四年同学的钱文才会变成非洲的黑人大哥。
黑人大哥的身长显然远远超过钱文的床铺,他的长腿弯曲以来,上身半躺着靠在床头,一边听着MP3里的说唱乐,一边点头晃脑地望着阳台上的马艳娜。
“Hi,baby!”他对阳台上的马艳娜喊道,“过来过来,让我亲一下下。”
我们长衣长裤,那位黑人大哥,□□,只在要害部位搭了一条大浴巾。
我们,夏凌生,白羽凌,吴晓路,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样,定在了原地,齐刷刷地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他,黑人大哥,躺在床上,表情丰富,裸露的身体,泛着黑黝黝的光亮。
接着,他和我们八目相视——我们有六只眼睛,再加上他的两只眼睛,一共是八只眼睛。
嗯,没错。我数学很好的说。
那一瞬间,时间停止了。
白羽凌低声问我,你觉得这是钱文吗?
我低声说道,我觉得是。
吴晓路咬着我的耳朵问我,你说钱文变成黑人之后,在床上会不会更厉害?
我说,这个你得去问问马艳娜。
吴晓路又说,你说钱文现在是不是用特大号啊?得空儿我把他不用的小号都拿走。
闭嘴。
白羽凌说,我听人家说过,因为失恋头发全白了;钱文倒好,通体变黑了。
我说,我靠,他的头发是卷的。
我们三个站在原地,叽叽咕咕对眼前的一幕,评论个没完,时不时还用眼角瞄一瞄黑人大哥。
黑人大哥疑疑惑惑地把我们三个打量了一遍,一个骨碌儿在床上翻了个身——只听那床嘎嘣嘎嘣的响,然后拉着腰上的白毛巾,走到我们面前。
雪白的毛巾衬着黝黑的胴体,煞是醒目。
他说,你们找谁?
我们说,我们来找钱文。这里明明是钱文的住所,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裹着白毛巾的黑人大哥?
一听到钱文这个名字,黑人大哥立刻喜笑颜开。
他用快乐的眼神看着我们,快乐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是他的大学同学,钱文不止一次跟我提到你们。”
这个?
我们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没错,我的确是他的同学。
然后问,“请问,您是谁?”
黑人大哥快乐地回答到,我的名字叫甘尼姆克比……
“我操,这是什么名字啊?”吴晓路大声嚷道。
白羽凌踩了一脚吴晓路,说,你让他说完。
黑人大哥快乐地继续说道,“我从非洲来,家父是非洲窝阔察哈哈国的国王。”
“黑王子!”
“殿下?”
“王储?”
“那你在南京做什么?”
“留学撒。”甘尼姆克比快乐地说道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一副快乐的表情呢?
吴晓路说,你为什么不在家里当你的殿下?
甘尼姆克比告诉我们,有一年他的父亲来中国访问,窝阔察哈哈国国内反对他父亲的叔叔乘机发动了政变,篡夺了王位。所以他们一家人就留在了中国。因为甘尼姆克比来到中国的时候还很小,所以他的中文说得特别顺溜儿,还会说南京话,比我们说得还好。
马艳娜从阳台回到屋里,我们齐刷刷地扭过头,直勾勾地望着她庞然的抹胸……吴晓路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下。我们三个人里吴晓路是见过马艳娜。
吴晓路去武汉之前跟钱文借过钱。他去金鹰里找钱文时,替他传话的女人,就是此刻站在我们面前的马艳娜。
可是甘尼姆克比却指着钱文的新女友,对我们介绍说,“这位是我的女朋友,马艳娜。”
这样就导致了如下的逻辑:既然她是这位黑人大哥的女朋友,同时又是钱文的女朋友,那么这位黑人大哥就是钱文的进化物种。
人家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至于钱文,你三日不见他,他就进化成了一米九的黑人。
白羽凌对我说,那么照这种情形,杨薇岂不是凭空生出来一个黑人男友?你说她会喜欢?
“很难说,”我答道。
甘尼姆克比无所顾忌地把马艳娜揽入怀抱,情深切切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们觉得,马艳娜和黑人大哥搂在一块儿,简直是天设地造的绝配。
我们对马艳娜的情感比较复杂。
如果我们站在杨薇的角度来看待马艳娜,那她就是第三者。如果我们站在殷红的角度看待马艳娜,她又因为引诱钱文,促成了他和杨薇的媾和而受到赞扬。
那我们到底是站在谁的角度看待马艳娜?
我们的角度就是站在所有人的角度,包括马艳娜自己的角度。马艳娜既不认识杨薇,也不知道殷红,她受到自己内心爱情的召唤,热情地投入了钱文的怀抱。接着,当钱文进化成甘尼姆克比,她就会热情地投入甘尼姆克比的怀抱。
面对此情此景,白羽凌和吴晓路在想,为什么钱文没有进化成“我们”,这样,马艳娜就会投入我们的怀抱。
钱文经常会滔滔不绝地给我们上大课。他数落我们三个整天不学无术,逃避社会义务和责任,像三具无头尸一样四处流窜。
你看看人家钱文,家境这么优越,家里面甚至陈列着十万年前非洲人的骨头,都知道找一份工作实习……
而你们,成天浪费时间,对未来毫无计划……接着钱文话锋一转,又开始夸奖我们,说我们才华横溢,却白白浪费……
才华横溢?
是哪方面呢?
等钱文数落完了之后,我们就会挨个儿向他解释我们那忙碌的生活。
所以,很久以来钱文都是我们的生活中心。
而在幻觉的世界里我们找不到钱文。
所以,我们感觉生活失去了中心,成了一盘散沙。
我们只能找到甘姆尼克比,他住在钱文的住所里,自称是钱文的好朋友,还和钱文的现任女朋友马艳娜,勾三搭四。
“你是不是钱文?”我们这是在明知故问。
甘姆尼克比大笑起来,说他当然不是钱文。
“钱文被你谋杀?”
甘姆尼克比对我们的玩笑,反应比较冷淡。他把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正色对我们说道,“钱文去非洲了。”
“非洲?”
“窝阔察哈哈,我的祖国。”
于是我们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钱文腰上束着一圈儿草裙,脸上用赭石涂抹成一道道的棕红色,手里举着一支长矛,仿佛发癔症一样手足舞蹈,嘴里大喊大叫。那里的酋长正在为他举行成人仪式礼。
在夕阳西下的金色草原上,蒙哥从洞里探头钻出来戏耍,一群充满野性的斑马奔腾而过••••••钱文就和它们生活在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们追问甘姆尼克比,钱文去非洲干什么?
甘尼姆克比神秘地说道,“这是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