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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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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庭院内,一个穿着简洁的姑娘躺在大树旁的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遮挡着从树叶间泄出的光亮。拂过脸颊的清风带动她的碎发,也微微牵扯着她的衣角。
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孩朝着树下之人慌慌张张跑来,待到两人距离稍近,女孩大叫:“殿下!殿下!不好了!”
听到女孩的喊叫,正在小憩的姜殷被吓得一哆嗦,艰难揭开脸上的书,露出一张青春秀丽的面孔,她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跑来的近侍浮光,咽了口口水,“怎么了?”
浮光在她面前站定,简单喘了口气,说出了就算让姜殷猜一辈子也猜不到的事。
“殿下,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
姜殷原本拿在手中的书一下落到了地上,脸上一派震惊。
“真的?我搞的?”
浮光看着姜殷,点了点头,“应该是的,事情都已经到陛下耳边去了。听流云姐姐说人可能就要到咱们府上来了。”
听浮光这番话姜殷彻底呆住了,“我还有这种本事吗……”
“那流光就不知道了。”
姜殷用双手抱住脑袋,蜷着身体。
啊,真的是越来越难理解了。现在事情的发展实在超过了她的想象。姜殷三个月前遇袭,两方混战中被人用钝器击中脑袋,昏迷了两个多月。
前些天才醒来,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晚上常常会做噩梦,并且姜殷觉得有很多事情都跟她记忆中的不一样,比如她是皇女,是女帝的第五个女儿,父君是容贵君。而最让她惊讶的是,她是容贵君生的。
她并不是个例,所有小孩都是从父亲的肚子里剖出来的,姜殷感觉从没听过这些事情,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正好是相反的。
她跟周围人说了这个事情,御医告诉她,她的头受到钝器重击,出现一些混乱也是寻常,当时姜殷转念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高高兴兴地吃糕点了。
她的母皇知道了这件事倒是心疼得很,赐了好多东西给她,让她安心在府中静养一段时间,不用早起,不用上朝,也不用出门。
完完全全可以过上待宰的某种动物一样的生活,岂不美哉。
朝中得力的有老二和老三两人,也就是说上京她帮不上忙,自己在南州上任,与南疆王相互配合,那么南州也有人管着。如今她只用安安心心做个咸鱼,先给自己放个假。
今天和往常一样,睡个懒觉起来吃完饭躺在摇椅上小憩,等着吃午饭。万万没有料到,等来的不是午饭,是准备动手给她的这个美好生活做个了断的屠夫,啊,不,孕夫。
姜殷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基本都是周围的侍从告诉她的,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自己似乎不属于这里,但是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击伤的缘故导致了记忆的错乱。
“你说我给自己一巴掌这个梦能醒过来吗?”姜殷抬头无助地看着浮光。
浮光听到后立马上前抓住了姜殷的双手,“殿下不要做傻事,您才刚刚醒来,头还没有痊愈。虽然浮光不知道人是哪位,但是说不准这也会是一件好事。”
姜殷谈了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来摸了摸浮光的脑袋,“你还小,这件事情很难变成好事。”
浮光不信邪,“万一他家在这上京城中颇有威望?”
“我可是皇女。他再怎么也超越不了我吧。”
“那也能为殿下将来带来助益?”
“一个男子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都可以有了我的孩子,浮光你觉得我的能耐配吃那碗饭吗?”
浮光听着低下了头,但是不一会她又高高兴兴地抬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声音里都透露着雀跃,“殿下,我想到了,他或许长得极好。”
“哎,这你就更不懂了。望春阁中长得好的男子也不是没有,我要看长得好的为什么一定要限制在一个男子身上?”
“殿下,”浮光有些失落,“那怎么办?”
浮光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去忙吧,别跟别人说我在这里,我一个人静静。”
姜殷觉得事情到了这般田地已经不是她的脑袋能处理得了的,虽然这样并非女子所为,但是她很害怕,需要等会找人问一问再说。
浮光是她三个月前从南州回上京带回的孤女,年纪不大但是胆大心细,为人直爽,是个好材料,她回京一切都还没处理好,所以暂且收了浮光作近侍。
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姜殷在心中感叹,自从她这次醒来之后,忘记了从前不少事情,有些府中上下似乎刻意瞒着,但浮光对自己是赤诚的,有点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别人不告诉她的但凡浮光听到也会第一时间跑来告诉她。
只是浮光跟着她的时间尚短,又是刚来上京,知道的不多,这件事情还是要问别人。
这件事情同她之前有关,虽然她记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这个男子一定不是寻常百姓,有本事把事情捅露到皇帝面前,绝对在上京城中有推手,或者自己是主谋。不管怎么说,这涉及人命也有她未来的走向,是她醒来遇到的第一件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谨慎些。
想到这里姜殷跌坐在了之前坐着的摇椅上。她之前听贴身侍卫华章说自己近些年都在南州就任,年关回京述职,碰上意外才一直留在上京。
原先她打算再过半个月就回南州,女子自然还是要以自己的事业为重,娶夫生子的事情她压根都没考虑过,她也没想过要继承大统,自己不是那个合适的人。她躺在摇椅上,呆呆地仰头望着天上飘过的云,一动不动。
华章来的时候姜殷正用手支着脑袋在池塘边拿着一根没有饵的棉线钓鱼,已是近黄昏的时候,华章逆着光走来,匀称纤长的身段,穿着常服也能感觉到她的精气神,走起路来很稳重,就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姜殷转头看到来人之后她的头就垂下去了,声音也带了一丝委屈,“华章,怎么办,我好像干坏事了。”
“殿下知道了?”华章走近,坐在她的身边。
“我也不太知道……我记不起来。”姜殷真的有些崩溃了,这个下午她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没有结论。
“殿下不必如此自责,那日您回来之后,华章闻到了您身上有淡淡的迷香的味道。现在想来多半是那人蓄意为之。”
“啊,怎会如此,”虽然姜殷有预想到,但是被证实还是觉得难以忍受,“……是我愚钝,中了人家的圈套。”
“殿下您对付不了他。原来华章以为您因为遇袭忘了之前的许多事或许亦可算作一件好事,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此人永远不会被提起,现在看来,您还是躲不过他。”姜殷转头看向华章,发现她的脸上隐隐带着些怒气。
听人说华章早前就同她认识,两个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在她调去南州之时华章主动请愿成为了她的贴身侍卫,这些年来华章一直陪伴在她左右,所有她身边的人没有比华章更了解她的经历,但是印象中好像没有听华章这么形容过一个人,“听起来好像很多事的样子。”
华章叹了口气,“您跟他,之间发生的事何止二三。您从十五岁第一次看到他就被他迷住,掏心掏肺地对他好,整整三年他一直不冷不热地吊着您,后来您知道了他心中已有所属,对您偶尔的热情也不过是把您当作二殿下的替代,您大病一场,病中便自请调去南州。”
“好伤情的故事,原来是这么去的南州啊。”姜殷之前还觉得奇怪,自己从小就长在上京,南州既不是边境要塞也不是什么富余的地方,照理来说作为一个皇女,她不可能会去那里任职,除非是自己请愿。之前想不明白自己会请愿去南州的理由,现下听华章这么说,多半就是因为这个男子了。
“是,”华章接着说,“您四年来兢兢业业,整个人好容易摆脱了刚到南州时的那般落寞,两个月前您回京述职,处处避着他。谁知还是着了他的圈套。他一个二十又四的老男人,看着二殿下三年前娶了夫郎知道自己无望,硬拖着不肯成亲,就敢把手伸到您这,真是不知廉耻!”
华章说到最后已经是愤怒的语气,这后半段话听的姜殷心惊肉跳,“还有这种事?”原本以为爱而不得已经是曲折,想不到还有后面的浪子回头这一出。
“殿下您受过的伤何止这些,他现在一个未婚男子有孕却要闹得人尽皆知,未来您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更何况……”华章没有说下去,姜殷跟南疆王订婚的事情原本应该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而她是无意间听到的。
姜殷觉得自己的人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精彩很多,但是由于这个故事实在太精彩了,导致她就像在听故事一样,边听边摇头,“这个男子,是个人物。”
华章心中虽有许多怒气尚未宣泄,但又不好在姜殷面前过分失态,末了只来了一句,“祁老一生清白正直,是我们这些后辈女子敬仰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儿子!”
“哦,还没问,这位奇男子叫什么?”
华章怔怔地看着姜殷,像是在震惊她连名字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好痛心疾首地回答,“祁老的小儿子,祁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