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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 月郎(上) ...


  •   她能做好母亲吗?

      从前姜殷从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但是今日她不得不这么想。失忆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自然以为自己同常人一样,一旦记忆回笼,她发现自己原来是破碎的。

      她的破碎必然也会带给她的孩子,无论她怎样小心地遮掩。

      但是姜殷的心中并不特别恨容贵君,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这深宫有多么能吃人,她在容贵君的身上都见识到了。所以她不愿意同别人去争那个位置,她不愿意身边的人最终变得像她的父君那样,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下一个自己。

      因果轮回中,逃往南州是她的宿命。

      在她慢慢冷静下来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朦胧的世界中。姜殷把头微微抬起来,发现面前的人是祁境。

      刹那间,她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从前好像也有这么一个时候,她躲在这个角落里哭,祁境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她。

      祁境的表情也确实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幅样子。他走过来的时候微微扶着腰,把手中的帕子递给姜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殿下和侍身的秘密,只有侍身能找到殿下。”听祁境的声音在平静中透露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得意,不过姜殷没有注意到。

      姜殷不去理他,祁境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沉默良久,祁境开口唤她:“殿下,我们回府吧。”

      回去的路上姜殷觉得十分疲惫,坐着坐着就靠在祁境的肩膀上睡着了。到了府上,姜殷不再拖延,直接把要去南州的事跟祁境说了,做好他要使性子的准备。

      意外的是,祁境什么也没问,轻声“嗯”了一句,好像姜殷不过是在跟他说晚膳会多添一道菜一样。搞得姜殷有些不自在,跟他说了去的地方在南州的东部山区、随行会带一些精兵、顺利的话半个月就能赶回来等等。

      祁境十分乖顺,认真听了,叫她路上小心以及自己会常常写信给她。

      晚上就寝时姜殷来到了祁境的院中,祁境穿着宽松的衣裳,见她来了上前俯下身子抱了抱她,“殿下今日睡自己房中吧,明日还要早起。殿下只需记得……”祁境想说,殿下只需记得我一直爱你,可还是没敢说出口。不是怕自己先说了这话就输了,而是他没有实际的行为能够撑得起这句话。

      他不会做只知道说空话的男子,于是只轻轻吻了姜殷的额头。

      即使没有祁境睡在身边,姜殷依旧没有睡得很踏实,早早醒来的她躺在床上有些忧伤地想,许是年纪大了吧。

      明明什么都没做成,年华就已经在时间的缝隙中逝去了。

      没有睡好的代价就是在车上陷入天人交战,走得时候很早,路上除了马车行走的声音外只有鸟叫。

      姜殷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睡着了,随着马车的颠簸,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前往南州的途中。

      她没有告诉祁境,其实在她收到的来自南州的信件中,并不全都来自南疆王,还有几封来自一个叫月郎的男子。

      月郎是她在南州最先认识的人,甚至先于南疆王。他是南州闻名的初晴阁从小培养的艺郎,据她所知,月郎因为幼时容貌上佳才被带进阁中,后续长势良好,一直保持着拔群的态势。之后经过层层选拔和考核,最终呈现在众人面前,颇通音律,尤其擅长舞蹈。身材比例优越,自他十五岁初次登场以来,南州城不少贵女为之倾倒。

      不过只有很少的人知晓月郎原是一个阴冷孤僻之人,他平日的训练内容也不止最普通的琴棋书画,还有专门的使女子快活的手段。

      初晴阁中除了专门聘请的乐师之外,其他男子都要练习如何取悦女子。为了使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尽兴,有些男子会偷偷服药。

      服用的药物就是初晴阁自己生产的寻春丸。寻常男子若是想买,也可以花高价。只是这寻春丸功效虽然突出,免不了还是有些伤身。若是还不注意避孕,二十多岁可能就要隐退。

      而月郎无论是对于寻常还是特殊练习,都感觉十分厌烦。因为许多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没有受太多的苦也没有自由,心中还是一副不训的姿态。

      初见姜殷的时候,月郎正在受罚。

      因为他的练习对象。

      初晴阁中男子要学习房中术,一些手艺的练习需要一位女子作为练习同伴,并且陪同练习的女子要对此做出反馈,帮助艺郎改善。通常这类同伴是阁中养的死士。

      初晴阁有前后两座高楼,前面一座是销金窟,设有牌桌等,后一座是温柔乡,正中央放着一个大台子供其中小倌进行表演,楼上是华丽的卧房,顶楼阁中之人的住所。既有赌坊,必有欠债之人,初晴阁中也养死士,专门针对逃债、寻衅滋事之人。

      对于其中还不上债务的,也有办法。

      年幼的月郎就是这样来到初晴阁中。他的母亲欠下了巨债,散尽家财也没法偿还,父亲不堪重负自杀,月郎就被带到了阁中。

      因为他的长相,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而同他一批的其他男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不是端茶递水、整天忙碌,就是常常要去侍奉客人。

      初晴阁阁主为了防止他的儿郎与死士发生私情,也制定了相应的规矩。在两人练习的过程中,两人全程佩戴面具,不知晓对方姓名,且会有帘子隔开,两个人不会有真正的关系。为了这些儿郎将来的客人满意,他们在真正肯花重金的女子到来之前都要保持自身清白干净。

      尽管这样,月郎还是跟其中一个做死士的女子产生了感情,两人相约在月郎要被拍卖去真正侍奉人的前一个夜里逃出这个地方。

      不过就像许多伤情话本中出现的那样,最终两人还是没有逃走,月郎被发现抓了回去,那名女子则不知所踪。初晴阁阁主得知此事十分愤怒,将月郎发配到后厨干活,不再将他当做头牌培养。
      初晴阁再也没有月郎的消息。

      姜殷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阁中的。此前她已经到了南州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都很消沉,哪里也没去,就想着在此处一个人静静地待着。郑简半年前就到了南州,见姜殷来了总是一个人待着不安心,便时常抽空去找她说话,跟她聊聊城中的大小事。

      渐渐地,姜殷提起了点精神,也去处理一下公务。有一天郑简邀她去初晴阁听他们新作的舞曲。姜殷想了想自己来了这么些天都没有正经了解这个地方,便随着郑简一起去了。

      夜场开始后,姜殷问在身边服侍的老爹爹,“听说你们这有个叫月郎的?”

      老爹爹的面色一下变了,有些尴尬,但也不好怠慢,于是有些扭捏地说,“是。”

      “他怎么不来?不是说他在台上起舞时可谓夜中明月吗?我看这里也没有特别突出的。”

      郑简在一旁也不作声,这个月郎是她从前跟姜殷提到过的男子,那个时候是为了开导姜殷,天下男子无数,何必执着于一人呢?

      郑简之前来此也慕名见过这位月郎,确实长得俊美,只是不是她喜欢的长相,她喜欢更加清淡的,此人的眉眼有些浓重,不过姜殷或许会喜欢。

      那次她从初晴阁回来之后就来找姜殷,在她面前好好褒奖了月郎一番,可姜殷的眼神始终木木的,好像在发呆,郑简还以为她没有听见。

      没想到这次来竟然还记得。

      不过月郎消失也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初晴阁上下对这件事都避而不谈,估计是犯了事。不过上次见姜殷没有兴趣,郑简知道消息后也就没跟她说。

      “这……”老爹爹有些为难。

      “怎么?月郎不在?”郑简也有些好奇月郎的下落,顺势问了。

      “在的在的,只不过……”

      姜殷没有心情听别人支支吾吾,冷冷地出声:“在就叫他来。”

      “是。”老爹爹退出房间,同阁主胡爹爹通报了一声,胡初晴眼珠转了转,跟老爹爹确认了一遍是姜殷点名要月郎之后,便叫人把月郎领来,好好整顿了一番才送去了姜殷所在的房间。

      从老爹爹走后到月郎来花了许多时间,郑简家中还有事务要处理,也为了给姜殷留个独处的机会,喝了几杯酒,在人没来前就告辞了。

      姜殷在郑简走后便不再饮酒,只是转头盯着楼下台子上开始唱戏的人,这出戏她在上京城中也瞧过,南州的版本和她看的差不离,不过用的是南州方言,语音语调都不尽相同,颇有些趣味。

      月郎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贵气的女子落寞地坐着。

      老爹爹把月郎再往里面推了一段,满脸堆笑地在门口小声通报:“殿下,月郎来了。”

      姜殷也没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老爹爹悄悄退出去,把门带上了。

      过了一会,姜殷扫了月郎一眼,“确实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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