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难求》青弋水阳

1、第一章 回京

　　今儿是个大晴天，又碰上过年乐坊休沐，几个世家小郎自然而然地约在一起玩牌。

　　祁境本不想参加这样的聚会，可是爹爹不让他待在家中，说是出去散散心也好。他怕爹爹担心，还是来了。

　　他们就约在卢丞相的独子卢梦华的院子里。房里早就摆好了要用的火炉，整个房间暖烘烘的，简单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坐下打牌。

　　“快要过年了，我姐姐和姐夫今年也要回来。”

　　说话的是蒋将军的二儿子蒋佳缘，他的姐姐是有名的少年将军，前两年同礼部尚书的儿子成婚后两人就去了北疆，一直不曾回来，今年来信说要回京，把蒋小郎高兴坏了，这些天到处说。

　　卢梦华听后一边出牌一边笑道：“那你不是高兴极了？你姐姐平日里最疼你了。”

　　“是啊，阿姐回来我特别高兴，今年上京城可热闹。五殿下不是也说要回来吗？”

　　此话一处四下寂静无声，正轮到祁境出牌。

　　蒋佳缘说出这话没有细想，只是现在四下无声，他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一个和五殿下纠葛极深的人正在牌桌上。

　　祁境听到也觉得惊讶，没想到姜殷今年竟然回来了，他怎么从未听说？

　　趁着场子彻底冷下来之前祁境默默拆了手中的牌，放出一张刚好压过蒋佳缘的，自然地问身旁的卢梦华，“要吗？”

　　卢梦华听出了祁境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

　　送走祁境一行人的时候，卢梦华站在房门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冷笑着。他当然知道祁境不是真的不在意姜殷回京的消息，他那个假把式也就骗骗其他人。

　　祁境原本就配不上姜殷的这许多好，既然他不知珍惜，就该让懂得知足的人拥有。

　　望着院中萧瑟的景象，卢梦华不禁想起几年前的那件事。

　　京康楼的事情发生后，卢梦华料想姜殷会难过，没想到姜殷为此竟在家中足足养了一个月的病，他到处托人打听，好不容易知道了她某日的行程，特意制造了一场“偶遇”。

　　对这次“偶遇”并不知情的姜殷脑中有些混沌，大病初愈总还带着一丝病态。若是在以前，她还会想为什么会在此处遇见卢梦华，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最好谁也不见。

　　卢梦华看到姜殷憔悴的面容，同他心目中的那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大相径庭，心中不忍，而到了开口说话的时候，卢梦华突然脑中一片空白。

　　可姜殷显然不愿意久留。

　　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卢梦华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梦华一直钦慕殿下。在梦华心中殿下一直是上京城中最温和也是最重情义的女子。”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风声。

　　卢梦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三年前梦华偷偷溜出家门差点被人掳去，还是殿下以身试险梦华才能得救。自此梦华一直钦慕殿下，若能与殿下结缘，是梦华三生有幸。”

　　姜殷逐渐明白过来，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卢小郎会对她有这种想法。

　　卢梦华此时彻底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有些烧，自己私下里不是没有预演过这样的对话，怎么一上来说得这么直白。

　　姜殷终于找回了自己之前的状态，微微笑了笑不让气氛那么尴尬，“卢小郎抬爱。只是殷不日就要去往南州，怕是要辜负了小郎的这番心意。”

　　“那我等你回来。”听见姜殷说第一句的时候，卢梦华预感有些不好，但好在姜殷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她只说自己要调往南州，等到她回来的时候自己还有机会。

　　卢梦华带着期待的眼神叫姜殷不忍再说下去，不如不说破，给彼此都留一点退路。

　　“这里风大，小郎早些回去吧。”

　　“嗯。”

　　卢梦华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这次没有成功，但是至少让姜殷注意到了他，他不再是祁境身边不知名的朋友，而是堂堂正正的卢梦华。

　　卢梦华自认为祁境不会再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姜殷伤病休养的一个月里，他找人问过，她患上的并非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心中郁结。这说明姜殷对此事心怀芥蒂。

　　在得知祁境求见被拒绝之后，卢梦华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这件事并非上天助他，是他自己给自己创造了机会。这次他如果没有出手，等到祁境被姜殷厌弃不知要等到几时。

　　更何况五殿下去了南州后做出了不少成绩，现在的祁小郎已经不比从前的地位，站在五殿下身边的人该轮到他了。

　　另一边，祁境从丞相府出来，坐到轿中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他的脸色变得比牌桌上凝重很多。

　　姜殷要回来，怎么不跟自己说？

　　算了算时间，姜殷已经有两年不曾联系过他了。

　　不过姜殷这么做也能理解，毕竟当年自己做的太过了，不然姜殷也不会调职去南州。

　　这两年他也想过两个人的关系，或许跟姜殷成婚也不算一件坏事，至少省得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他也能静心练琴。

　　姜殷从前对他如此痴迷，想必他之后也能少去争宠的麻烦，只要他开口让姜殷不要纳妾，姜殷还不乖乖照做？

　　抱着这个想法的祁小郎直到睡前还在打着跟姜殷见面时的腹稿，慢慢睡着了。

　　新年的前几天的早上，祁境比平时起的更早，坐在梳妆台前挑挑拣拣，这个口脂颜色太艳了，那个太素。

　　近侍小川看着自家小郎忙活的样子有些不解，他家小郎是上京城中出了名的好颜色，即使不用口脂也能轻易吸引路上娘子的目光。小郎的梳妆台上没有太多妆点的物什，他平日里也不在意这些。

　　今日是怎么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摆在桌上，他也没听说小郎今日要出门啊。

　　“我那件蜀绣的衣裳呢？”

　　祁境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的样貌，瞥见了进来的小川，开口问他。

　　昨夜他在正厅旁听到有人说五殿下刚刚回到上京。昨日天太晚了，他一个男子夜会女子总不像话，今日他就能见到姜殷了。

　　小川想了想，“小郎，那件蜀绣的衣裳太薄了，今儿天冷。”

　　祁境正为挑选什么颜色的口脂感到心烦，他与姜殷许久不见，自然要好好装扮一番。说不定姜殷看了今日的他，从前的事就能翻篇了。那他也能早些时候跟姜殷谈条件。

　　好不容易装扮得满意，到了姜殷的府前，祁境深吸一口气，叫小川去通报。

　　很快就有家丁过来回话，祁境在马车里听了个十成十。

　　“殿下说不必再见，请回祁小郎回吧。”

　　小川惊得睁大了眼睛。

　　五殿下从前可从不敢这样对他家小郎。

　　只是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小郎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劳驾再通传一次，祁境此次专为赔罪而来。”说完还从拉着的帘子中递出一个玉佩，那是他常年配在身上的，姜殷看到自然会明白。

　　家丁接过，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转身进了府中。

　　第二次回来，她把手中的玉佩呈到窗前，“小郎，殿下说您的心意她领了，请回吧。”

　　祁境本在姜殷第一次拒绝他进府的时候就感到烦躁了，他以为是姜殷在考验他，把自己贴身的玉佩都送过去了姜殷还是不让他进府，到底是为什么！姜殷一个大女子在跟他拿什么乔！

　　这一次的回禀气得祁境一下就冲出了马车，直奔王府大门，周围的人见状要拦，被他一个眼刀给制住了。

　　走在姜殷的王府中，祁境才觉得一切又回到了正轨上。周围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

　　当年姜殷为了见他总在王府设宴席，他也是觉得无聊才会参加，尽管这样，也足够他把王府摸个清楚。

　　天色不错，姜殷此时正坐在院中看书，忽然听到周围有些吵闹，还没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容貌俊秀的男子。

　　下人跟在他的身后，眼神中透露着惊慌与无奈。

　　见人走近，姜殷挥了挥手示意下人离开。

　　院中只剩他们两个人。

　　姜殷见祁境一直不说话，便开口问，“祁小郎的心意我已收到，不知来本王府上还有何事？”

　　谁知听到她的话之后祁境的脸上突然染上了绯红，祁境很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乍一听有些怀念，于是一直没说话，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我知道错了。”

　　姜殷没有想到祁境竟然真的是来认错，她也认真地回复道：“当年的事本王也有不对的地方，祁小郎不必挂怀。”

　　祁境看姜殷的脸色不像是在骗他，悄悄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祁小郎还有事情吗？”姜殷昨日下午回到上京就入了宫中，折腾到深夜才回府。原以为能好好休息，谁知今日早晨怎么也睡不着，起来之后才觉得身子乏力，原本打算再去躺躺，结果就遇到了这档子事

　　“这……”，祁境支支吾吾的，像是有话要说。

　　“祁小郎但说无妨。”

　　真要开口的时候祁境又说不出话来，要怎么说呢？之前想好的措辞全部派不上用场。于是胡诌了一个，“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姜殷心想，当然是因为她现下很累，要去歇息。

　　更别说她对祁境已经不是从前的感觉了，没必要见他。但是又不能开口直说，于是委婉了些，“祁小郎的心意我已收到，不必再见上一面。叫外人看到了怕是对小郎声誉有影响。”

　　很好，姜殷的心中果然还是有他的。那他们之间也不必忌讳些有的没的。

　　祁境故意不看姜殷，随口问出了一句让姜殷无比惊讶的话，“你准备什么时候提亲？”

　　姜殷想着自己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跟南疆王成婚，她若长久留在南州，与南疆王成婚自然对之后的举措实施有好处。这个消息虽然不知道祁境是怎么知道的，但姜殷还是如实回答了，“尚未确定对方的心意，不着急。”

　　还没确定我的心意吗？难道他今日来还不够明显？

　　“可以确定的。”祁境转头看着姜殷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姜殷不知道祁境什么时候有了帮人做媒的爱好，也不反驳，“好，等时机成熟。”

　　听到这里祁境欢欢喜喜地回到了家中，一切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姜殷心中有他，等到两人成亲之后他或许能让姜殷留在上京城，不然跟她去南州也太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