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盘枝（重生）》城北徐文也

59、寻人

　　裴南星双腿夹紧马肚，纵着马冲向莫侯夏，用马侧别着莫侯夏的马，想要将他驱逐出此地，可全是徒劳。

　　莫侯夏对上裴南星的赤手空拳，他的弯刀耍得非常漂亮，一招一式都直取人命脉，裴南星狼狈躲闪着。

　　“别逞强了，裴将军败局已定了啊。”

　　莫侯夏笑眼盈盈，手腕抖动，用弯刀将裴南星拍下马去。

　　裴南星落地后一滚，翻身半跪在地上，周围的狸单人瞬间就将刀架在了他的脖侧。

　　他盯着莫侯夏，眼中怒火直冒，却没办法再做出反抗，那些箭伤让他身上痛得没了力气。

　　他抬眸看了一眼琅州，或是更远的地方，比如云川，比如平堰。

　　他知道当消息传回云川后，朝堂上下会有多大的震动。

　　他垂下头，秋风吹过，将他凌乱的发丝拂开。

　　莫侯夏在马上弯下腰来，讥道：“裴将军，跪在狗的身下，感觉如何呢？”

　　裴南星咬紧牙关，他一个侧头就要撞向颈侧的刀刃上。

　　这是一个将军最屈辱的死法，但他死在这里，无异于是为狸单人攻城之事添上了一把火，比他活着更好。

　　莫侯夏掷出手上的扳指，将刀刃隔开，让裴南星的动作落空。

　　“裴将军，你可不能死啊，来人看着他跪在这里......我们进城。”莫侯夏驾马领着兵士们闯入琅州中。

　　裴南星的手指攥紧身侧的盔甲，他眼前一阵阵白光闪过，失血过多加上身重剧毒，让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了。

　　狸单人进了琅州后，便四散开去抢掠，莫侯夏完全不管这些，只厉声喝道：“严禁伤人——！”

　　他驾着马来到了万春楼，门口早已经有人在此迎接他。

　　“说吧，她去了何处？”莫侯夏未曾下马，只微微低下了头。

　　老贾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启禀将军，您让我查的那人是半个月前见过的，目前估计已经往云川而去了。”

　　莫侯夏皱了皱眉头，“你确定特征皆对的上？”

　　“是，您前几日传消息过来时，手底下的人探查过了。”

　　莫侯夏未再发一言，掉转马头往外走去。

　　他伸出手掌微微向下压，身边人立刻明了，齐刷刷地抽了刀。

　　老甲一看这阵势，心中瞬间就冰凉透骨，他猛地转身往万春楼逃窜而去，还没走两步，就被追上来的狸单人斩于刀下。

　　他倒在血泊中，眼睛满是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的？

　　明明说好了给他琅州太守之位的！

　　狸单人血洗了万春楼，对琅州百姓倒抬手放过了。

　　莫侯夏悠闲地出了琅州城，路过裴南星身侧时，他没有停下。

　　跟在莫侯夏身边的副将难以理解此番之事，忍不住开口问道：“将军，如今我们擅自进了琅州，徒何将军那边怎么交代？”

　　“我们进了吗？琅州百姓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莫侯夏唇角微挑。

　　副将心中忍不住骂娘，这位将军真是疯得彻底，行事全看心情，毫不顾忌其他人的死活。

　　莫侯夏的手指摩挲着缰绳，心中思忖着他的计划。

　　——

　　裴南星跪在城门口，他垂着脑袋，一直没有起身。

　　一旁的兵士们互相搀扶着靠近他，战场上残存着的血腥味和尸体昭示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一次不小的残忍争斗。

　　“将军，您起来吧，那些狸单人已经撤退了。”副将瘸着腿上前来劝告裴南星。

　　裴南星缓缓地抬起头，他眼中充满血丝和戾气，“去，掘地三尺，都要将琅州中的狸单暗探找出来。”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今天这场战争，说是战争，实则就是一场狸单人单方面的戏弄和折辱。

　　戏弄中原人，折辱裴南星。

　　明晃晃地告知北尧的人，你们看，就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领，都能在你们的琅州城中来去自如，甚至能将守城将军斩于马下。

　　裴南星拂开来搀扶他的手，他自己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转身，一步步往城内走去，身上的衣服脏污中带着被刀割开的破损。

　　他此刻不像一个将军，更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踉跄着走了几步，裴南星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副将连忙唤人将裴南星抬回营帐中。

　　另一边刚才在狸单人进城是还龟缩在府中避灾的琅州太守，此时正精神抖擞的在太守府中写八百里加急信件传递给云川。

　　信中却是将今日一事尽责推到了裴南星头上。

　　——

　　狸单营帐。

　　莫侯夏带着人马和从琅州抢掠的物资回来了。

　　副将一到营帐就跟有人追似的，倒腾着腿往徒何西里的大帐中冲去。

　　莫侯夏翻身下马，眼神中满是讥诮，他仰着脑袋转了转脖子，然后慢悠悠地也去了徒何西里的大帐。

　　副将跪在地上，将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他半跪在地上，言语中把自己摘了出去，只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莫侯西指使的。

　　说完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徒何西里。

　　徒何西里此人出生于狸单最大的贵族世家中，养尊处优长至如今的年岁，生得人高马大，容貌粗犷豪迈，浓眉大眼自带威严气度。

　　他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本将军知道了，出去吧。”

　　副将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他掀开帘子，就与帐外的莫侯西撞了个正着，他低着头不敢去看莫侯夏。

　　莫侯夏只目光冷冷地瞄了他一眼，便抬步进了帐子中。

　　“谁让你进琅州城的？”

　　刚入大帐，一个酒盏便乘风而来，狠狠砸在莫侯夏的额角处，酒盏落，血珠子便渗了出来。

　　莫侯夏半跪在地上，他低垂眼眸，缓缓道：“此事属下会一力承担。”

　　“你承担？你承担个屁，你算什么东西？”徒何西里起身来到莫侯夏身侧。

　　他抬手掐着莫侯夏的下巴，另一只手重重地擦去他额角的血珠。

　　莫侯夏咬紧牙关，他目光直视徒何西里，“这次是我莽撞了，属下就是对琅州城有些好奇，便进去游览了一趟，但属下未曾杀人，北尧即使要算账，也奈何不了我们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极力克制住自己心中暴戾的情绪，没有偏头将下巴从徒何西里手中抽出来。

　　“是吗？莫侯夏，别以为我高看你一眼，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本将军最是厌恶不听话的人。”他用手掌拍了拍莫侯夏的脸。

　　“属下明白。”

　　“嗯，再过两月便是北尧皇帝的寿辰，若是北尧有心要讨个说法，那你就亲自带着人前往云川，一来算是代表狸单前去贺寿，二来也算你的请罪，到时候你便自己斟酌着行事，可清楚？”

　　“属下清楚。”

　　原本狸单这次是真的打算不派人去贺寿的，毕竟翅膀都硬了这么多年了，再懒得去做这些面子功夫。

　　可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又理亏在狸单，若想平息两方的躁动，也只能让莫侯夏亲自带着人前去，也算有个交代了。

　　一来，他在狸单中算不得什么大将，他出使云川，狸单这边的人也不会当回事；二来，是他在琅州犯的事，由他亲去云川，能否处理好此事就看他的本事了。

　　只是徒何西里心中却有些郁气，他垂眼盯着莫侯夏，“你心中的算计，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明说，是懒得管你，但你要是心生叛逆，就被怪我心狠手辣了。”

　　莫侯夏低头不语。

　　“把衣服脱了。”

　　听到徒何西里的声音，莫侯夏眼中冷光毕现，他紧咬着口中的息肉，伸手缓缓将衣服褪下。

　　徒何西里转身去拿了一条鞭子，带着细小倒刺的鞭子泛着冷腥的血味。

　　他将鞭子狠狠抽在莫侯夏的背上，旧伤添着新伤，道道鞭痕显示出这已经不是莫侯夏第一次挨鞭子了。

　　......

　　过了很久，莫侯夏才踉跄着从徒何西里的帐子里出来。

　　他脸色煞白，额上满是绵密的细汗，衣裳还有些凌乱，惹得值守的兵士们频频侧目。

　　莫侯夏忽视了这些目光，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他心中怒气难平，一掌便拍碎了那个实木小矮几。

　　莫侯夏咬着牙，冷冷的自言道：“都是狗，还分个高低贵贱，呵，野狗也罢，家狗也行，倒要看看这最后谁能赢了。”

　　絮絮叨叨地咒骂了徒何西里半炷香的功夫，他伸手，从衣服内里夹层中掏出了一个银手镯，小小的一个，细细银丝缠绕而成，瞧着就是小孩子戴的。

　　他将镯子放在手心里，目光温柔的细看着，“阿妹，哥哥一定会找到你！这次一定会找到你的！”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我能名正言顺去云川寻你，就没有浪费我这次的谋算，你一定要在云川等着我。”

　　帐子外传来心腹的声音，莫侯夏回过神来，轻声让人进来，心腹将信鸽送来的密信递了进来。

　　“那边送过来的？”莫侯夏一边展开密信一边问到。

　　心腹点了点头，道：“最近徒何有所察觉，与那边的通信便少了些。”

　　“嗯，等我们去了云川，行事便不必这般艰难了。”

　　信中所言，那人也要秘密前往云川。

　　莫侯夏手上运力，将信纸化为齑粉。

　　他拍了拍手，将碎屑拍去，心中暗道：再过两月，云川便真正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