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说》姜悠

19、更高

　　（旁白）：“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木兰）：“这歌词听着耳熟呀！”
　　（旁白）：“耳熟就对了，词诗改编的，王安石的《登飞来峰》。把古诗词改编成歌曲，现在相当流行，很多古诗都被改编成歌曲了！”
　　（木兰）：“《木兰诗》呢？”
　　（旁白）：“它怎么可能会被放过？已经有好几个版本了，我都听过，旋律挺好听的，只是传唱度都不高。可能是《木兰诗》大家都背过，提高了众人的审美门槛，除非旋律特别出彩，否则都只能‘泯然众人矣’！话说回来，昨天你说村长是你的族爷爷，可前几天明明说你爹是村长，还是村盟盟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木兰）：“我十岁以前，族爷爷确实是村长，不过十岁以后，就是我爹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村长爷爷家，在我们家族搬迁之前，就世代担任族长一职，在我们家族中地位非凡，从我爷爷的爷爷……总之，不知道从哪位爷爷开始，我们家就得听他们家的话，我们家族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家在我们家族，就是一个皇族般的存在。
　　我十岁时，因为“谋夺兔子未遂”事件，认识了花铁齿父子，进而认识了花铁齿的妈妈。花铁齿的妈妈是一个汉人，而且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用我那没见过世面的老妈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再次见到花铁齿父子，是第一次见面一个月之后的事了——我也想早点去，可惜的是那黑山离我家太远，我只能在村里再次组织远行打猎的时候，才能跟着我爸妈一起去。
　　每次村里去打猎，都是男人一起去深山，女人小孩在外围相对安全的地方设陷阱，摘果子，这次也不例外。
　　本来为了安全，女人小孩也是应该一起行动，可是我们村规矩乱了，总是出现争抢果子猎物的情况，于是大家在一起，反而不安全，只好各家单独行动。至于男人们，由于鲜卑人入主中原之后，对□□等远程武器进行严格管控，于是大家狩猎时能用的只有长矛大刀等近距离武器，大大提高了危险系数，就不得不继续采取原始的集体合作制度——虽然分配不公平，但有的分总比没有好。
　　到了黑山地界之后，跟上次一样，我爸随大部队行动，我妈带着我在外围转悠——我姐在家照顾我弟。那天，我借口太累，说服我妈留我单独休息，在我妈的背影消失后不久，我迅速往黑山而去——我的弓箭，我来啦！
　　在那里，花铁齿的爸爸如约给了我一套弓箭，不过，他随后问了我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跟你爸妈解释？”
　　真是晴天霹雳，之前根本就没想过！
　　这时，花铁齿的爸爸又说：“汉人只有少数人家才被允许有□□，你家应该不在此列！”
　　我点了点头，颓丧地把弓箭交回到花铁齿爸爸的手里。
　　花铁齿爸爸却说：“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可以把弓箭放我们家，在我们家住几天，这样你不就有弓箭用了？而且我还可以带你一起去打猎，教你怎么骑马射箭，你看怎么样？”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觉得这叔真是异想天开，心想：“叔，你是鲜卑人，我爸妈怎么都不可能把自家孩子交给鲜卑人的！”
　　花铁齿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叔不骗你，别这么看着叔！”
　　很明显，他完全会错意了，但是我实在是太向往了，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点了点头。花铁齿爸爸说他走不开，让自家夫人带我去跟爹妈说明情况，于是，花铁齿的妈妈隆重登场……我爸妈答应了！
　　当天的经过，每每忆起，我都忍不住叹气！我那没见过世面的爸妈，在见到花铁齿妈妈后，连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没问，就点头答应了，还死命把我往她身边推，叫我要听话，不要闯祸……生怕人家后悔的样子——爸妈，你就不怕她是人贩子吗？
　　所以，当我后来第一次回家时，我爸妈看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估计大家都能猜到了，那就是：“你怎么回来了？”——哼！
　　我怎么回来了？我是在跟花铁齿妈妈就“兔子”的一系列事件进行恳谈后，决定在百忙之中抽空回村，去拯救我那受苦受难的同村人！为了让你明白，我此行的重大意思，咳！咳！接下来，我先说说我跟花铁齿妈妈的谈话内容！
　　首先，对于我抢夺花铁齿兔子一事，花铁齿妈妈提出严正批评，她认为我这么做是不对的。对于我的申辩，她予以理解。但是，她认为，抢别人的兔子，就是不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兔子被抢，就理所当然地，去抢别人的兔子。
　　对此，我不服，我说：“没人保护我的兔子，我就当一个抢兔子的人，有什么错？不然，我怎么办？认命？”
　　花铁齿妈妈却问：“别人抢你的兔子，你觉得对吗？”——我摇了摇头。
　　她又问：“村长爷爷这么处理这件事，你觉得对吗？”——我再摇头。
　　她再问：“如果当天，村长爷爷是公平公正的处理这件事，你还会觉得自己抢别人的兔子对吗？”
　　我沉默很久，才说：“不对！”
　　她说：“所以，问题出在了村长爷爷那！你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是非观念，去迎合一个错误的裁决呢？”
　　我说：“可是，我没办法改变村长爷爷，我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呀！”
　　她说：“改变不了村长爷爷，那就把村长爷爷改掉呗！”
　　我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理解这姨在说什么！
　　她好心地解释：“你们村长是大家选出来的吧？既然能选他，就能选别人，你们村难道一个公正的人都没有吗？大家既然都对你的村长爷爷不满，那么只要有一个合适的人站出来，换个村长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对吧！”
　　我开心地笑了，是哦！对哦！就是这么个理嘛！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连夜回家，把这些话告诉全家人，我说完之后，一家人碗筷都惊得掉了——只有我，非常淡定地继续夹菜。
　　那天，家中的大人，也即爹妈和爷爷奶奶，四个人关在屋内商量好久，打开门之后，我爸大声说：“闺女，爸去选村长！”……
　　后来，我爸真就当上村长了，我爸非常认真地处理村里的纠纷，渐渐地，大家出门围猎，女人和小孩也不用单家行动了，可以互相照应！
　　顺便说句题外话，村长爷爷一家落选后，带着他的家人离开了我们村。他离开前，以前村里受过他气的人，都跑到他家去拿东西，说是拿赔偿。我们三姐弟也想去，觉得起码得把当年的兔子钱和汤药钱给拿回来，可是被我爹妈给拉住了——好气哟！
　　话说回来，那时的我。从这件事里面，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觉得事情不对，就应该去想办法改变它，而不是让它改变自己！”
　　于是，当后来听到村人说鲜卑人对我们汉人不公平时，我天真地跑去跟我爹说：“你去当鲜卑人的皇帝吧！”——结局是被我爹挨了一顿，我才明白，自己的学到的“道理”还需要完善。
　　随着年岁渐长，我给我的“道理”打了一个补丁：“如果觉得自己力量太弱了，那就让自己强大起来！如果现在的世界，不允许自己强大到能改变它的程度，那就找一个可以做到的人，让他去改变，而自己，或许可以做那个帮助他的人！”
　　很多年后，我认识了我闺蜜，看着她高高在上，威仪赫赫，我在想：“或许，她就是那个人！”
　　“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这句话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是在说：只要站得比浮云更高，就不会被它遮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