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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舞 (三) ...

  •   太子李亨自立登基,收复失地,拨乱反正,迎请太上皇玄宗归宫。李亨倚重宦官李辅国,听信其言,将玄宗身边高力士发配流放,禁军陈玄礼被勒令辞官,致使玄宗郁郁寡欢,行单只影。
      李辅国野心日渐嚣张,逐渐把持朝政,甚至联合张皇后试图逼害嫡系太子李豫。太子聪慧,隐忍而发,逃过一劫。
      李亨突患重病,卸下朝政,交由太子李豫负责监国。
      李亨躺在寝宫内,心事重重,终日不得安睡,命太子前往陪同探望玄宗。
      穿插古今两代记忆的李浓,这一世相对而言,心境还算平淡,想着玉奴是否过得安好,连唯一能打探消息的得力助手都被儿子宵小流放了去,他不禁又悲从中来。
      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还是没能替余真找出凶手。
      他杵在这冷清的宫殿门前,眺望往昔盛隆的长安帝都,恍如隔世之感翻滚流动。
      “父皇,儿皇向您请罪来了!”
      太子李豫搀扶着李亨爬上殿阶。
      “太上皇爷爷安好,孙儿不孝,今日才探望您。”
      今世突兀多出来两不速之客,李浓倒想看看,他这自作主张的儿子能说些什么狗屁不通的话掩饰他的罪行?
      帝王之家一贯的冷漠,玄宗表露得彻底,“陛下何罪之有?”
      “儿……儿不该听那李辅国的小人之言,心生异念,串谋皇位,逼害贵妃,又……流放阿翁,致使父皇孤零零落魄于此。”
      玄宗冷眉一挑,斜乜着他,“还有呢?”
      李亨正欲张嘴,胸腔内不觉涌出一口血,红艳艳的映在地上。
      太子李豫急得掏出帕子,擦掉李亨嘴边的血迹。
      “皇爷爷,您看在父皇平反动乱有功的面上,原谅他一回吧。”
      李浓不语,心道:“看李亨惨白的面容,想必离死不远了。”
      李亨大吸一口气,平缓道:“儿最不该顺着李辅国,在贵妃死后,命人开棺取贵妃之物,妄用巫术,使……父皇和贵妃永不能相见。”
      李浓顿时勃然大怒,他冥思苦想这么久,怎么都没想到问题竟是出在这不孝子身上!
      “贵妃心善柔弱,可有伤害过你?你扪心自问,贵妃视你如亲,知我对你偶有不满,心生缝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替你我父子做中间人,说好话。可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就这么伤害生你养你的父亲?”
      李亨连忙跪下,大哭道:“父皇,是我错了呀。贵妃心善我知,可我怨的是父皇,是父皇!武氏天下时,你竟曾想杀害母亲腹中的我;出生后,我又不得不与生母被迫分离;李林甫对我的连番的政事攻击和打压,父皇您也从未出面遏制过。您待我,从不如别的皇子。您旧时宠爱惠妃,连带着宠爱瑁王,太子瑛有皇后让你守诺,而我呢,我只能靠自己摸爬打滚杀出一条血路!”
      李浓不忍看他,“我李氏江山,何不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父皇行事,在你固然看来有错,但在帝王之家身为父亲的我来看,每位要登上龙椅的人,都要经历这条艰难之路的重重考验。爱之深,责之切,亨儿,你可明白?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处,就是选择相信李辅国宵小之言,让他骑到你的头上灭我唐李氏的威严,而抛下你可亲可近的父亲。”
      “回去吧,莫再来了。”
      李亨知道,父皇怪他,一是父子之情,二是贵妃之死。
      数日之后,玄宗驾崩,同年儿子李亨相继驾崩。

      “贵妃娘娘,太上皇他老人家……已驾仙鹤西去,您……”
      小道姑受遣唐使藤原君之托前来知会,她虽年纪小,但早听闻多遍大唐貌美的贵妃和盛唐皇帝陛下的故事,私下十分仰慕杨贵妃。
      木鱼止住敲声,人影微动。
      她转过脸,泪迹斑斑,“秀儿你说,他驾崩了?”
      小道姑慢吞吞地点点头。
      面前梳着道姑头的玉真师姐,便是前几年藤原君从大唐返回时带来的。一开始大家都喊她贵妃娘娘,她不允,恳求道姑老太应承她带发修行,法号为玉真。
      她说她有数不尽的恶行,她要用余生忏悔这些罪过。
      小道姑不懂,那么漂亮心善的人,哪里会作恶呢?
      玉真拭泪,又转回去敲着木鱼。
      “三郎,等我赎了罪,便到奈何桥寻你。”
      那边一驾崩,毫无休息的时间,立马穿越时空回到了现代。
      洪叔问:“查到谁是真凶了?”
      李浓神情恹恹,“嗯。不过我已经偷龙转凤,棺材里的是一名侍女。”
      睡美人面上的黑丝逐渐消失,呼吸顺畅生气勃勃地睁开美目,左看右看,见了李浓才兴奋地扑上去,喊道:“三郎。”
      李浓刚从前生转回现代,频道一时没调转过来,也没发现异样,“嗯。”
      洪叔皱着眉过来,上下打量她几个来回,撕下她额间的黄符,对视而问:“你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她稍微迟疑了下,笑道:“当然记得,我叫余真。”

      周幼薇觉得好友余真醒来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从前喜欢的百合到现在家里阳台摆放竞相争艳的牡丹,余真变化真的太大了。
      还有工作狂历史学者李浓也变了个人,可能是因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工作也不顾,只顾着带老婆游山玩水,哦,还有吃最新鲜的荔枝。
      不过余真人还是那么好,去哪都记着她一份。这不,寄了两箱茂名产的“糯米糍”品种的荔枝给她。
      原本周子豪负责一路扛回家的,结果快到大厦门口的时候,他碰见那个老婆婆在捡纸皮,就去帮忙了,于是就剩她一人和脚下两箱荔枝在大厦门口等他回来。
      “老婆,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家吃荔枝吧。”
      他主动下蹲两箱一起搬。
      她在对边扶着箱底走,不经意道:“捡纸皮的婆婆,她没有家人吗?”
      “有吧,好像姓崔的。”
      “为什么不见她家人照顾她?”
      “忙吧。捡纸皮也是靠自己能力生存的一种方式。”
      “唔……”

      号称历史工作狂的李浓,刚关上电脑屏,洗了荔枝装在竹篮里,拎出客厅到一片海景的院子。
      余真开始显肚子了,她暂时放下工作室的事业,一心一意地养胎。她仍然轻盈,跳着只有两人熟知的舞步。
      “过来吃荔枝。”
      她连续三个旋转,喘了气,“你剥,然后喂我。”
      李浓剥了,还浸了盐水,喂到她嘴边。
      她笑眯眯吃进去,然后不满地娇嗔,“你泡了盐水,不好吃了。”
      “你大着肚子,本来就该少吃点上火的荔枝,我听本地人说,泡过盐水好些,不易上火便秘。”
      “不要嘛,再吃一颗。一颗原汁原味的,我就满足了。”
      又耐心地剥了喂她。
      “好好吃,还要。”
      “不可以了。”
      “喜欢看我笑吗?吃到好吃的荔枝,我会笑得特别开心。”
      “……只能吃一颗。”
      五个月后,余真诞下一名长相精灵的孩子,惹得周幼薇天天跑来803抱她的孩子,周子豪每晚都要上来找老婆。
      周幼薇逗弄怀里乖顺的孩子,越看越喜欢,“你们给他起了名字没?”
      余真略微思索片刻,看着孩子纯真柔和的脸蛋,“单字一个亨,叫李亨。”
      “不错啊余真,财运亨通,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那李浓还打算租803吗?”
      “他想要直接买下802和803,然后打通它们重新布局,一间他工作用,一间隔音我练舞用。”
      “嘿,我前几年买都要六十八万,现在房价李浓买两间,包租公那性格,肯定会多敲你们竹杠。”
      “包租公那再说吧,辉煌大厦对我和李浓,都有特殊的意义。
      ——
      “喝下吧,忘却前尘往事,心无烦忧投胎成人吧。”
      女人每到桥头翘首以盼,孟婆都是这样劝她的。
      娥眉间的愁绪挥之不去,低泣诉说百年来的委屈,“婆婆,我等他千年,他当真如此狠心?他昔日迫于无奈舍我弃我于马嵬坡做孤魂野鬼,我为他寻遍各种借口,却始终得不到他一句解释,这叫我如何释怀?天下人皆知,玉奴是有史以来盛宠一极的皇贵妃,更是仗着姿色祸乱朝纲引狼入室的红颜祸水,却无人知晓我心中苦痛。我累了,愿有来世,不再相遇李三郎。宁做平民妻,莫入宫闱成贵妃。”
      孟婆看透凡尘的痴男怨女,可孤身等待千年的寥寥无几,她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女人。她的职责便是劝这过奈何桥的人喝下孟婆汤,眼下她倒有些不想倒给女人喝了。
      女人擦干泪,很平静自觉的接过汤喝下,孑然决绝地通向奈何桥的尽头。
      孟婆失笑,女人太执着,魂魄盘踞马嵬坡久久不去。而她死后的第六年,李三郎便来奈何桥寻她了。
      “婆婆,你要见到我的玉奴,莫教她喝孟婆汤,我也不喝,让我两带着彼此的记忆,下一世重逢。”
      “没用的,你虽身份尊贵,在位前期为大唐开创盛世,但功过相抵,下一世你可不好受,该罚的还是得接受,你是必须得喝。”
      “玉奴呢?她的下一世会不会也要被惩罚?”
      “她的惩罚,全看她愿不愿舍下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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