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夜语》浅酌朝夕

33、第二章 红线

　　橘色的灯光下，一对甜蜜的恋人靠坐在一起，静静的梳理着那个尘封已久的古老的故事。
　　“平衡，是一切之本，而制衡，则是天帝首要的考虑。他不需要拥有星见占卜未来的力量，也不需要火族能施与各界光和热的力量，他只需要有一帮人，为他做这些就可以了，然后充分的调节各族的关系，让他们相互牵制又相互合作。然而异军突起是谁都不乐意见到的，一旦固有的平衡被打破，即将会发生的必定是满目疮痍的结果。未莜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愿意为自己一时的头脑发热埋单，她愿意站出来，默默地承担一切的罪过。天帝也明白，一套精妙的剑法，如果没有一个能充分驾驭它的人，再好的剑法也没有杀伤力，所以他对未莜判处了很严厉的极刑，却并没有祸及全族的意思。但是这样的处罚却再次犯了众怒，有关天帝不公的叫嚣声也越来越大，天帝知道，如果不想事情进一步恶化，星见一族注定要付出些代价了，这是形势所迫，也是天意，而天帝绝不可逆天。于是六大长老也纷纷入狱，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未莜的牵连。这对于星见一族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没有了掌舵的人和主心骨，星见一族内部开始散，怨气也渐渐的升腾起来。我只知道那段期间堕入魔道的族人非常非常多，像思思那样被打入人界的也非常非常多。”
　　阿这微微沉吟，“思思是你的族人，她来到这里遇见你其实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呵呵。”月轻笑着摇摇头，“族人吗？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毕竟我身上的确有三分之一星见的血脉，但也只有三分之一而已。我继续说，受到各方打压的星见一族很快就支撑不下去了，天帝也适时的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调停，毕竟星见一族还是很有用处的。正当所有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就这么放过星见的时候，本案件的男主角炎狄这个时候忽然现身，单枪匹马的私闯天牢会见未莜，并发誓要与她同生共死。”
　　“火族人不会同意的。”
　　“当然不会，不得不说炎狄的出场很不是时候。”月叹了口气，口吻中带着怜悯，“原先事发了之后，火族人就把炎狄隔离了起来，不准他干预到事件中，并对外宣称炎狄是受未莜的诱惑才犯下大错的，所以他们很理直气壮的把矛头直指未莜，并公然的大肆打击星见一族。”
　　阿这皱了皱眉，“但是炎狄这么一闹，不仅公然扇了火族一巴掌，还把火族推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月往阿这怀里蹭了蹭，笑起来，“阿这好聪明。”
　　阿这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温和的笑着，“后来呢？”
　　“要说各族之间完全没有矛盾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风族的族长正巧又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立刻跳出来攻击火族，打算借着这把火把烧光了别人好发展自己。呵，愚蠢的想法。第一，天帝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大的。第二，任何族也是不允许异族做大的。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其实，这场战争当中，天帝才是获益最大的那个人。真狡猾。”
　　月点点头，抿了抿嘴，“有得必有失，在长达十年的战争当中，天界已经混乱不堪了。火族受到重创，风族被天帝一贬再贬，其他族也有不定的损失，而星见一族……”
　　月沉默了一会，然后她略带哽咽的说：“未莜死了，被处以极刑——神碎。”
　　“神碎？”
　　“人类有身体，有灵魂，对神来说，神的灵魂叫做元神，只要元神不灭就还有机会转世轮回，还有机会重归天界。而神碎，就是把元神……碾碎。”
　　“碾碎？！”阿这倒吸一口冷气，“这也未免太残忍了吧，未莜的罪，真的这么重吗？”
　　“不，只不过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总要有人出来挨刀子的，原因和结果都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重要的是平息众怒。让天界安定下来。”月艰难的闭上眼睛，她再次看到了未莜最后的绝望和悲伤，那个瞬间的镜头，她看到过无数次，也感受过无数次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隐也是如此吧，所以她恨，她要报仇。
　　深吸了一口气，月睁开眼睛，继续说：“六大长老在未莜临死时，拼尽全力使用了禁术，以星见一族全族的性命，换取了一个诅咒——千年后未莜将会走出凛林，回来复仇。未莜的元神已经被碾碎了，长老们用尽了力气也没办法把它们完全复原。于是她的元神分成了两半，一半被长老们封印在了凛林，和凛林中的圣花隐莲融合在一起，变成了隐。另一半被冥君收留，他用灵力和一朵彼岸花把未莜的灵魂收容下来，创造了我。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隐来找你……是为了那个诅咒？”
　　月点点头，“是的，未莜重生必须我们的灵魂重新融合起来，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死。”月在阿这怀里仰起头，伸手摸着他的脸，“可我不想死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阿这怔住，如果没有遇到他的话，月会毫不犹豫的走向死亡吧，她那天就会跟隐一起走了，不，也许根本不需要隐来接她，她就会自己去天界，完成自己的使命。此刻，阿这心里非常激动，可以说是心潮澎湃，看着这样的月，他只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实在太多太多……
　　握紧了月的手，他说：“传说，每个人的手上都会绑上一根红线，红线的一端牵连着一颗永不分离的心。”
　　说着，阿这执起月的手，轻轻的一吻，两人的交握的手上，小指上忽然牵出了一根红线，将两个人紧密的链接在一起。
　　“这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月开心的笑起来，“从张道士那里学来的？”
　　“他说天界的天池十分适合鱼鱼修行，于是我就把鱼鱼卖给他，顺道学了点障眼法，呵呵，说起来啊，我这奸商的本领还是跟你学的呢。”
　　月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溢满了笑容，“我很奸商吗？”
　　“当然，诚诚那次，我可是亏大发了。”说着他又笑起来，“也赚大发了。”
　　月扬起了嘴角，轻笑着靠在他怀里。

　　“叩叩叩”花夏汐推门而入，看到迅速分开的两人，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非常抱歉现在来打扰二位，那啥，阿这，张道士来了，说要见你，就在外面。”
　　“哦，就去。”阿这亲了亲月的额头，起身出去了。
　　等到阿这离开，花夏汐才严肃的看着月，“你决定了？”
　　“是的。”
　　花夏汐点点头，终于也露出笑容，“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月认真的看着她，“但是，这样的话，未莜就不能再回来了。你……”
　　“你又不可能仅仅为我而活，虽然她是我的主人，但你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花夏汐伸了个懒腰，“让那些枷锁都见鬼去吧，人活一世不容易，如果想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不为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而努力，那就太可悲了。”
　　“照你这么说，我已经可悲了好多年了呢。”
　　花夏汐白了她一眼，嗤了一声，“你才知道啊。”
　　月笑着点点头。
　　花夏汐收起了笑容，有些严肃的看着月，“冥君……找你。你……”
　　“知道了，我马上去。”
　　“月……”
　　“别告诉阿这。”
　　“他总会知道的。”
　　“那我也会亲口告诉他。”月叹了口气，“替我谢谢张道士。”

　　冥界深处
　　月沿着亡灵之路，慢慢的往里走，她很少到这里来，虽然她出生在这里，但是等她长大之后，就定居在人界，她喜欢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感觉，喜欢下雨过后空气中带着泥土的味道，喜欢变成人类的样子花掉所有的钱，流连在街边的小吃摊。
　　也许，从一开始未莜留给她的就是不顾一切追逐梦想的勇气吧。
　　虽然她也明白自己的命运，但她不会对所谓的命运深信不疑。星见拥有看到未来的能力，但六大长老留下的并不是预言，而是诅咒。而她拥有自我意识，并不仅仅是一个装着未莜一般灵魂的容器而已。
　　赴死，她从来都不怕，因为没有牵挂和执念，生与死之于她并不存在留念和恐惧，她可以把死亡当做旅程的终点站。
　　但如今，她似乎有了一些了悟，或许，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而真正的命运，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冥界是没有阳光没有光亮的，除了入口处一大片彼岸花，其他的地方再没有一丝生气。冥界是清冷的，是肃静的，但也是最为平和的地方，让人想象不到的平和。这里没有追名逐利，没有勾心斗角，空气虽然冷，但是很干净，没有阳光，但人们有温暖的笑容。
　　来此接受生命中最后宣判的人们，根据自己一生的功过，或入轮回，或堕入阿鼻，一切的一切公平又公正。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气息让未莜将自由的梦想寄托在了这里，月无法回答，但是无疑，她是很喜欢这里的，喜欢孟婆，喜欢忘川，以及那个创造她的人——冥君。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冥君从冥界深处缓缓走来，很难想象这个面带慈爱，目测大概30岁的儒雅男人，就是冥界之主。
　　千年来，这个男人一点变化都没有，月微笑着迎上去，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孩子般撒娇的表情，“我回来了。”
　　冥君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在六道轮回门前坐下，“这一天，终于来了呢。”
　　“嗯，我已经决定了。”
　　“应验那个诅咒，重演千年前那一幕和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一个人类的生活，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无疑，两个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月笑着看向他，“你是想说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冥君叹了口气，“就这么一直下去不好吗？一直……陪在我身边吧。”
　　月笑着摇摇头，双手压在胸口心脏的地方，“这里，都是他。”
　　冥君收回了目光，望向轮回内纷繁如万花筒的颜色，良久才说：“爱么……”
　　“嗯，他毕竟是凡人，我身上死气太重，虽然他的灵力能够抵挡得住，但若真的要和他在一起的话……冥君，成全我吧。”
　　看着月哀求的眼神，冥君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傻孩子，你从来不用求我的，只要你说，我就会答应。”
　　“谢谢您……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成全了我的任性，我很抱歉，未莜不可能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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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写到现在......忽然觉得很不舍得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