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南，安否》诺偌兮

2、相识

　　二零零七年九月一日，程静秋和高俊南在同一所高中上学，又同在一个班。
　　开学第一天，两个人就不打不相识。班主任在教室里大声念着他们的名字，被叫到名的同学就按顺序找位置坐下。他被随机分配到了她后面的位置上，个子高大的他总觉得空间太小，上课时把桌子往前挪了一点，前桌是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留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她安安静静地听着课似乎不受打扰，于是他每一次都向前挪一点。终于下课了，静秋起身，把桌子给他还原了，并与左右对齐。他们都是单人单排的座位，此时前后左右的同学还都不认识。大家对新的环境既不适应，又充满了好奇。哪里有热闹，他们就往哪里看去。俊南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乎再次把桌子挪了一点，不知为啥这次桌脚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那么尖锐，很难不被大家注意到。只见静秋转过身，把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眼睛只瞪着他。忽闪的大眼睛配着她沉着冷静的脸，让人不寒而栗。俊南此刻像是被什么力量给震慑住了一样，他的手慢慢离开了桌面，他本该站起来给她一个藐视的，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得不承认“大眼瞪小眼”这局，他输了。
　　上课铃声又响了，高俊南的一双脚不老实地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向来活泼好动的他就是坐不住。他把脚伸到她的座位底下，她不小心踩到了他，他才缩回他无处安放的脚。谁叫他净长个了呢，他这身高在班上肯定是第一。狭小的空间真叫人难受，他上课东张西望，一刻也不安分。她受到他的干扰后，课上分了心，谁打扰她学习，那就是天敌。下课后，她拿起他的书包直接往教室最后排的空桌处走去。教室门口的少年在同学的提醒下，快速走过来，一把夺回书包，他只是想去拿回书包，却不偏不倚地抓住了她的手。正是青春年少，他感觉到了自己灼热的心跳，她冰冰凉凉的手像给自己降了温，沁人心脾，他久久不放。她恼羞成怒，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她也感觉到了他手心的热腾，她的手此刻不再寒冷。这一局虽然是他胜利了，但他以后再也没欺负她半分了。爱的种子悄然而至，落在他的心里，生根萌芽。
　　回到家的他，第一次失眠。他从未觉得有一个女生这样好看过，又心想她的手为何那么冷，现在还是夏天的尾巴呢。他已经热的不行了，他调大了风扇，额头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掉下来。开学第二天，他就知道她的数学偏科，于是经常课后帮她讲解。而她对他，也没了先前的讨厌。后来，他们常常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他们的学校离清河镇不到两公里，瘦瘦小小的的她从家出发，走过去要半个小时，而他只要十五分钟。但是从他家出发就要三十分钟了，静秋家恰好在他家和学校的中间。因此他常常骑自行车从大马路上下来，到她家门口，带上她，又从小路绕到大马路上去。有时放学，也带着她，他的后座成了她的专属。她坐在后面，欣喜地吮吸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栀子花香。
　　很快就到她家门口了，他停下来，望着她进门，在她家楼下大喊：“喂，暑假快到了，我教你骑自行车”。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假期终于到了，两个人按照约定，在她家院子前的马路上学自行车。因她家门口的马路依着河，又是条小路，这条路鲜有人来往，无人打扰他们的练习。本来这里计划也是要修一条主道的，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再掏出额外的钱。镇上已经有了一条大道了，足够满足大家的出行了。一天，静秋推开院门，她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他，他推着他的“宝马”，示意她如何把脚放上去。他推着她走了好远，累了，让她自己学会踩自行车。一放手，静秋随着车就摔了下去。他心想，学不会也好，这样就可以坐他的车了。但嘴里却说道：“喂，你还学不学啊，我哪有闲工夫载你去上学啊？”
　　已经学了十天半个月，她还是没学会。一向好强的她，连自行车都学不会，心里很是烦躁，就是她这种倔强的性格，使得她常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一日比一日自卑。她刚一站起来，俊南就又对他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我三天就学会了。”他用手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每次考试分数比你高，还不知道谁笨呢。”她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索性发起脾气来不学了。往家门口走去，他推着自行车追上来问：“你生气啦？”
　　她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说：“你明天不要来我家了，反正我也学不会”。说着就关上了院子的大门把他挡在门外。俊南见罢离去，心里一阵窃喜。
　　晚上，静秋接到妈妈的来电，妈妈抱怨着爸爸的不满，吵着要离婚。她安静地听着，妈妈一向是有啥说啥，离婚的事已经说了好几次了。这次并不是因为静秋爸爸又出去赌博输钱，而是他跟着人炒股输了十来万。这笔钱在静秋看来，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次他们真的要离婚了吧。她躲在被子里，一想到这些，眼泪唰唰唰地留下来。
　　第二天，俊南一起床就打电话告诉静秋他要来，她心情低落，望着镜中肿起来的双眼，直接挂掉了电话。短信回复他今天不舒服不想见任何人。许久，她起身倒了一杯开水，嘶哑的喉咙舒服了一点。她还没坐下，他就进来了，手上提着刚买的早餐。她生气道：“你这人这么这样没礼貌，怎么偷偷进来？”说着连忙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上。
　　“门又没锁，我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偷摸摸了。”他生气道。第一次看她穿着睡衣，和平常穿着校服的她分明是两样，竟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
　　静秋奶奶总是起很早，每次出去都不关院子里的门和家里的门。静秋提醒了奶奶多次，老人家就是不喜欢关门，还回她：“家家都如此，你家为啥关门，又没值钱的东西值得人家惦记。”静秋也就不再唠叨了。她伤心难过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的呱呱叫了，她赶紧从他手里拿过早餐，狼吞虎咽，他倒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你慢点吃，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该怎么办？”
　　“好辣啊！”静秋辣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被泪水浸泡的双眼。他假装着长辈们的口吻，一本正经对她说：“吃不了辣就不要勉强啊。你饿成这样，也不知道找点吃的，多大的人了哦”，说完马上倒上了一杯水。
　　静秋听后咯咯地笑起来，“你说的话怎么跟我奶奶一样，她也经常这样说”。吃完饭后，她就要赶他走。她的心情才好起来一点，一想到她要被父母抛弃成为可怜的孤儿，心里又沉重起来，现在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来。她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她，更不能让大家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吃完你就不知恩义，真没良心。”
　　“我今天还要学习呢，没时间陪你无聊。”她用双手推着他往门口走，可是他一米八的高个儿，完全推不动，她仰起头来，喘着粗气，看着他得意的眼神，只好作罢。
　　“你明明跟我有聊，哪里无聊了。”他赖在门口，不愿走。
　　“你少来招惹我，没好处，我今天真的不想学骑车了，只想一个人静静。”她仿佛在哀求他。他只好回去了，一路上还在想，今天就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当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等着瞧，他总会让她离不开他的。
　　接连着有几个星期，他没有主动联系她，但是又忍不住想她，于是打电话给她，“喂，你今天在家学习不，我要过来写作业，记得借我抄一下。”
　　“自己写，为什么要抄？”
　　“我要会早就写完了啊，说吧，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答应你一个，看在你借我抄作业的份上。”
　　“你来我家做饭吧，我奶奶今天去别人家喝喜酒了。”她想也没想就回复了一句。她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答应了。真是不可思议，随后他就拎着一堆东西来了，唯独不见他的作业。
　　“你不是要写作业吗？作业都不带？”
　　“像我这样聪明的人，需要像你请教吗？也不问问我是谁？”他很熟练地把水果和菜都放到合适的地方，就像自己家一样。静秋家，他都来了无数次了，在他心里和自己家没区别，他那甜蜜的语言总是讨得静秋奶奶的欢喜，他总是“奶奶好“，奶奶早”地叫着，比起静秋还亲。奶奶对这个礼貌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她心里也知道静秋性格太孤僻了，要多交几个朋友才好，她时常对静秋说：“你这孩子，天天宅家里能有什么名堂。该出去玩就出去玩，朋友要越多才好。”鱼在水盆里翻来覆去，静秋吓一跳。吼道：“还有活的啊？”他望着她笑了，嘲笑她的无知。还不到九点，他就开始自己的厨艺表演了，这其实也是他的第一次做饭，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比他大十岁，一个比他大七岁，他的父母三十好几才生下他。他在家里被当成祖宗一样伺候。，不就是做饭吗？他学着长辈的模样在那研究着，他对静秋说：”喂，你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要影响我发挥。“静秋上二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