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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 锦毛鼠不忿盗三宝 展御猫初上陷空岛 ...


  •   处理完申飞虎的事情,展昭回到开封府已然两日。想起那夜偶遇,展昭微微摇了摇头,三年多来,锦毛鼠的事迹他有意无意地竟也听了不少,都道他风流俊逸却性情孤傲冷漠,侠肝义胆疾恶如仇却偏偏手段狠辣,行事作风俨然玉面阎罗。那日见他眼中狠戾之色,暗叹传言倒也不假。

      想到此,又忆起初次见面时,那人也是冷着一张脸,挑衅般开口问那乔总镖头可是怕他白玉堂付不起镖银。当时听了只觉刺耳,后来的半个月里,偶尔与那人聊天时却越发觉得那人豪爽率直,虽言语中显出桀骜之态,却不让人生厌,只觉的那人就该如此。待到临别前那晚,于荷塘边舞剑交心,方生出相惜之念,那时自己刚刚离了师傅,白玉堂当是他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了!念及此,心中不禁隐隐有些涩然,那夜白玉堂一口一句“猫大人”,想来也是恼他这“御猫”的封号了!

      只是,他却如何知道自己心思。这几年自己闯荡江湖,虽行义举无数,但仅凭一己之力,又焉能管尽天下不平事?犹记得那年江南水患,当地百姓流离失所,衣食无着,仔细一打探,才知是当地官员贪赃枉法,将救灾物资据为己有,当时自己拿了剑逼着那狗官开仓放粮,虽解了一时之急,却终是治标不治本。这一次自己遇到了这不平事,方能出手相助。但大宋疆域辽阔,还有多少不平之事是自己未曾遇到的?所谓南侠,便是终己一身,又能帮得了几人?

      也是这个时候,自己遇到了包拯,那人铁面无私,公正廉明,是难得的好官。百姓如获福音,尊其为青天。但也因了那人一身正气不染半点污浊,倒得罪了不少小人,其中不乏高官权贵。自己深知对百姓而言,一个好官远比那些江湖侠客更来得实在。因为,他们要的不过是简单的太平日子,不过是受了冤屈时有个可以为其申冤的地方!而非侠客们偶尔路过时行的一两件义举。

      展昭闭上眼睛,耀武楼前的一幕再度呈现。只因那高高在上的人的一句戏言,自己便要接受这“猫”的封号,即使不甘,却终无悔。他展昭便是展昭,南侠也好、御猫也罢,都不过虚名而已,自己坚持的只是一个公道正义,自己选的路更不会因了世人的评价而动摇分毫。
      睁开眼,指尖轻弹,对面桌上的烛灯应声而灭。展昭拉上被子,微笑着闭上双眼。
      月华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银辉。

      半年多没到京城,开封的街市还是那样繁华热闹。御街上都是来来往往的商贾百姓,夹杂着商贩的叫卖声,愈发衬出汴京的勃勃生机。白玉堂斜倚着阑干坐在二楼的窗口边,一手拎着银制酒壶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轻轻晃着、一手擎着酒杯搁在鼻尖轻嗅,半眯着眼睛一副恬然自得的模样。阳光肆意地洒在白玉堂的身上,使得本就一身如雪白衣的锦毛鼠更加光华炫目,令人不敢逼视。

      展昭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今日朝毕,皇上将包大人留下来商议事情,直到现在才商议完。展昭护卫大人回府经过这里时,一眼就见到醉仙居二楼窗口的那个耀目白影。只一瞬,展昭便不露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却掩不住眼角笑意。这个人果然如阳光般光华四溢。

      虽然展昭迅速的移开了眼光,白玉堂却仍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那道目光并不无意外的见到头顶乌纱官帽、身着大红官袍的展昭。这是白玉堂第一次见展昭穿官服的样子,不同于初见时一身蓝衫的稚气未脱,也不同于那晚偶遇时一身黑衣的灵敏狡黠,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是温润柔和却不乏沉稳正气的凌然之姿。
      白玉堂的目光一直跟着那身红衣,直到那人消失在视线之外,白玉堂才回头神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邪邪地勾起了嘴角。

      冬日的阳光总给人一股难以言说的暖意。酒足饭饱后的白玉堂在晒了一会儿太阳之后大喇喇伸了个懒腰,提起躺在桌上的银剑画影,就着大敞着的窗口飞身跃了出去。

      品宝斋门前,五六个黑衣红带打扮的衙役排成一列将大门堵得死死地,当先立着一红衣武官,伸手拦住正欲入内的锦衣男子。那锦衣男子有些恼怒的瞪着对方,“这里是我庞文的铺子,我凭什么不能进?哼,开封府的猫儿何时做起了看门狗?”
      展昭闻言,眼中温和之气尽敛,顿时变得犀利起来,直看的庞文心里一紧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品宝斋里出了人命案,在仵作验尸之前,任谁都不能随意进入。庞公子请回。”展昭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庞文被展昭凌然的气势怔住了,狠狠地道了声“好,算你狠!”指了指展昭,转身正欲离开,却见迎面一顶轿子走近,正是自家父亲——太师庞吉的轿子!庞文如见救星般迎了上去。展昭知是太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那轿子停在品宝斋前面,轿夫一掀轿帘,太师庞吉便双手向后一背,气势汹汹地站了出来。一众衙役顿时跪了下来。展昭见状,上前单膝点地,行了一礼。庞吉这才哼哼两声朝门口走去。展昭连忙起身,不着痕迹地堵在了门前。拱手道,“太师留步。”

      庞吉见展昭竟敢连他都挡,当下皱了皱眉。“怎么?连老夫也不准进?”
      “展昭奉包大人之命勘察现场,其他人等不得入内。还请太师见谅。”展昭依然堵在那里,寸步不让。庞吉当下脸色变了变,显出几分凶光。
      一旁察言观色的庞文见状,忙上前引路,欲让其父从另一边进入。庞吉鼻子里哼了一声,迈步就欲从旁边进入。岂料展昭一步跨了过去,又将他二人堵在外面。“请太师留步!”

      当着庞府家丁和一众衙役的面,展昭竟丝毫面子也不给庞吉留。庞吉当即恼羞成怒,“展昭,你好大的胆子!连包拯见到老夫都要礼让三分,你竟这般不知好歹。再不让开,休怪老夫在皇上面前参你个以下犯上目无皇家的罪名!到时候看包黑子保不保得了你!”

      “太师息怒,展昭绝无此意。只是仵作验尸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品宝斋半步。这是开封府办案的规定,相信皇上必能谅解。”
      “你……”庞吉气极,竟拿皇上压老夫。狠狠的瞪着展昭,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让步的打算,庞吉愤愤的转身,口中威胁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们开封府能得意到几时!”说罢甩袖进了轿中。庞文跟着庞吉离开,临走时一脸轻蔑地回头看向展昭,“不过是开封府的一只猫,也敢和太师府斗!哼,咱们走着瞧!”

      展昭见这些人离开,暗自松了口气。吩咐同来的衙役在此守卫,转身便进了品宝斋。
      而品宝斋对面一棵老槐树后,一身白衣的人已紧紧握住了手中宝剑,看着那抹红影消失在品宝斋的门前,白玉堂转身离开。

      当晚,展昭在房间里发现了白玉堂的书信,约他四更天在城外跑马坡相候。展昭淡淡一笑,将信里裹着的飞蝗石放入袖中。

      来到跑马坡,远远地就看见一身白衣银剑的人背身立在不远处的山坡子上。展昭施展轻功,几个腾挪便到了那人眼前。抱拳微微一笑道:“白兄,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只不知今日的展昭是否还是三年前的展昭。”白玉堂冷冷哼道。
      展昭一怔,不知道白玉堂为何一见面就这副口气。“白兄?”
      “谁是你白兄?你是猫,我是鼠,自古鼠猫不两立,又如何称兄道弟?”白玉堂转过身来,挑了挑眉头。

      展昭微微皱眉,继而释然一笑,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别人理解与否,与己又有何干?本欲解释的话语也咽回肚内。“那不知白少侠找展某前来有何要事?”
      “做什么五爷信上不是很清楚?今夜四更城外跑马坡给五爷一个交代!”白玉堂不耐烦的将右手的剑交到左手,直指展昭。
      “白少侠想要什么交代?”
      “堂堂南侠,为何要做这狗屁护卫?为何要领这御猫的封号?又为何甘愿对那些酒囊饭袋屈膝下跪?”白玉堂收回宝剑,声音却不可抑制的提高。

      展昭也因为白玉堂的话想起今日午后被庞吉刁难之事。先生曾说,入了公门,行事便不如江湖中人来的潇洒随意,有许多禁忌和约束,受委屈是在所难免的事。你可愿为包大人 、为天下百姓受这份委屈?他记得自己当时答得异常干脆。展昭愿意!当时如此,此时也不会改变。淡淡的笑爬上脸庞,展昭轻摇了摇头,淡然答道,“展某的事没必要向任何人交代。白兄若是为此事而来,恐要失望而归了。”

      “展昭,三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你的傲骨哪去了?你当年说要仗剑江湖、行天下不平事,今日又为何要做官府的爪牙?还是说,你早已不是白爷认识的那个展昭?”白玉堂被展昭云淡风轻的态度刺激的勃然大怒,这还是他当年认识的展昭吗?这还是江湖中人口中的南侠吗?一种失望夹杂着不甘溢满白玉堂的眼中、心底……

      展昭闻言也不禁动容,满腔豪情在胸口激荡。“展某虽入公门,但心中理想却从未变过!包大人是难得的好官,能在大人左右,护卫一片青天,展昭此生无悔!”展昭眼神坚定的看着白玉堂,不管他人是否理解、是否赞同,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做他展昭该做的事!
      就在白玉堂还在怔愣的时候,展昭已然转身离开,挺直的背脊在夜色中投下一道光影,细长瘦削,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展昭不知道他走后白玉堂想了些什么,他只是在第二天听说太师府昨夜进了贼,那人将太师府搅得鸡犬不宁。展昭无奈摇了摇头,偷偷掩去眼底的笑意。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白玉堂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在展昭的视线里出现过。若不是他隔三差五向展昭房内投约战书,展昭都要误以为这人已然离开汴京了!这人当真固执,每次投书都是一个内容,也不知他写了多少备份,想到此,展昭不禁暗笑。书中所说都是要展昭做个决定,要么罢官做回南侠、要么与己决个高下。虽言语刻薄,但却依然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白玉堂对展昭自折双翼、甘受委屈的行为大为不忿。只是这两样展昭俱都不能答应。只好对白玉堂的约战不予理会。

      这一日,展昭刚刚办完一个案子回来,就听说昨夜皇宫之中进了刺客,那人还在忠烈祠题了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几日白玉堂都未再往他屋内投约战书,莫不是跑到皇宫里闹了?急忙问道:“大人可知是何人所题?”
      包拯抚了抚胡须,叹了口气道:“本府今日审了那太监常喜,看来定是白玉堂无疑。”
      展昭一听果然是白玉堂,眉头便皱了起来,正思虑如何解决,却听得公孙先生匆忙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上书:
      我今特来借三宝
      暂且携回陷空岛
      南侠若到卢家庄
      管叫御猫跑不了

      展昭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一旁包拯问道:“那三宝可还在么?”
      “学生已叫张龙赵虎前去察看了。”
      二人闻言暗叫不好,公孙策忙问何故。展昭道:“此乃投石问路之计,江湖中人常用此计。若是想要府中什么物件但又不知放在何处,便会留下字条说几时几时便会来取,主人家担心宝贝丢了必会前去查看,这一查看岂不就是将藏宝之地告诉来人了么?如今,三宝怕是已经不在了。”
      公孙策闻言恍然,大呼上当,急忙又去查看,三宝果然不在了。

      冬日的松江虽不像开封那般寒冷,但站在江边任由冷风灌进领口、衣袖,展昭还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渔夫们都懒得出门。展昭已然在此等了半个多时辰,江面上才缓缓驶过来一艘船。寒风中冻了多时的展昭心中也升起一丝暖意,只盼那船再行的快些。

      “岸上可是展昭?”船终于到了近前,一位二十五六的青年汉子立在船头,将岸上那红衣男子打量了一番,粗声粗气地问道。
      展昭向那青年微一抱拳回道:“正是展某。不知船家可否送展某到对岸去?”
      “是展昭的话就上来吧。我家五爷在庄里等着呢。”那人说着也不待展昭回话,便又将船向河心划去。展昭见状,心中虽有不悦,却只能暗暗压下。道一声“有劳了”,便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纵跃稳稳落在船尾甲板之上。

      那青年先是吃了一惊,继而狡黠一笑,奋力向对岸划去。展昭只觉这船身晃得厉害,阳光洒在水中泛起一片金黄,刺得睁不开眼。展昭下意识地向里挪了挪。那船家见状料想展昭定不会水,不禁暗暗得意。待到河心之时,展昭对这水上行船已然适应了些。稍稍放下心来。却不想船身忽的一晃,险些翻将过去。

      展昭一手急忙拉住舱门,尚未稳住身形,船身又向另一侧翻去。展昭大惊,以为遇了激流,连呼“船家当心”。待看清河面一片平静,并未有什么激流险滩,心中了然,想必是这船家有意为之。心下有些恼怒。向着高起的那一侧用力一踩,脚上灌了内力,那船便猛地翻了回来,刚才只顾搞鬼的船家一个不稳险些栽下船去。

      要知道,这大冬天的若是在松江里洗个澡,恐怕身体底子再好也得染上风寒湿热躺上好几日。船家吓得不轻,额头的冷汗也层层冒了出来。接下来的路再不敢使坏搞怪了。这船也终于顺利驶到对岸。展昭轻轻跃到岸上,回身向那船家抱拳一礼,“有劳船家了!”说罢,勾起一抹微笑,却让那船家看着有些尴尬,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当真失算了。心中却道,展昭莫要得意,待见识了我们五爷的厉害,看你还笑得出来。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便见到前面一处牌坊,抬头一看,牌坊上写的正是“卢家庄”三个大字。再往里走,又过了盏茶功夫,一处大宅便出现在眼前,门头牌匾上正是“卢府”。想必这里便是卢方的家了。展昭想着,便上前叩响门环。不多时,府里便有一小厮前来,只将门开了道缝,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展昭,特来拜会……”
      “展昭是吧?我们五爷回雪影居了,叫你自去那里找他。”那小厮说完砰地一声便将门关上。

      展昭握了握拳,回身见前面两条路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延伸,展昭微一迟疑,便沿着西边那条路一路奔来。待走了一阵之后忽然觉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再仔细一想,原来又转回原地了。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是被困在阵法之中了。当初若是听师傅的话去烟霞山学学奇门遁甲之术就好了,展昭有些懊恼地想,又走了一阵还是未能走出阵去,展昭索性停了下来,坐在一处平台上打起坐来。不知过了多久,忽见前面一道白影飞过,展昭连忙跟上,直追到一处宅院,那白影却凭空消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三 锦毛鼠不忿盗三宝 展御猫初上陷空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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