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八 心不甘子清恨意生 解谜团王爷叙旧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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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狂奔，洼地中的积水被高高溅起又落下，混杂了泥土的污水沾染了道旁的嫩草，也污了马上那一袭白衣的衣角。
白玉堂已经快马加鞭行了两夜一天，眼见着东边又晃出一片白光，白玉堂不由得更加心急了。爱马踏雪像是明白主人的心事，竟也奋力狂奔，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像这样快马加鞭赶路的并不止白玉堂一个，一队黑衣劲装之人此时正催马向白玉堂的方向奔来。
江湖之中，像这样数十人同时外出办事本是常事，只要没有什么事犯到自己的头上，白玉堂一向是不爱凑这热闹的。又加上此时要事在身，更是无心多管，白玉堂一拉马缰靠了路边给让出一条大道来。却不料那群人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领头的黑衣人傲然坐于马上，虽身材娇小，秀眉杏目，却带着股逼人英气，哪里还有半点小儿女的柔弱？白玉堂见是此人，心中顿时一震。
房间内，展昭靠坐在床上，心中也是焦急万分，白玉堂离开已经五日了，不知见到包大人没有。若是密函已然交到皇上手上，皇上又可否听得下白兄的解释。毕竟无凭无据，只一家之言甚难让人信服。
房门被轻轻推开，白泉端着一碗药粥走上前来。
“展爷，今日可好些了？”将药碗递给展昭，白泉恭敬站在一边，暗暗打量着展昭。心道此人真不知有何能耐，竟能得我们小少爷如此相待。他伤重之时，少爷不眠不休亲自照顾了五日，他醒来之后，少爷又不辞劳苦替他奔波。
“多谢，展某已经无事了。”喝完药，将碗递回，展昭想了想又道，“白泉，外面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这两日刚能下床走动，本想出去看看，却不想白泉听了白玉堂临走时给下的禁令，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出去。还说少爷说了，若是展爷出了什么差池，叫白泉洗净了脖子等着受死。因而展昭心中虽是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白泉听展昭如此一问，忙道：“展爷多心了，外面整日里还不就是市井小民那点柴米油盐的事？没什么特别的。这天还早，您再睡会儿。小的就先出去了。”说罢，持了药碗就要出门去。
“白泉！”展昭喊住他，眼神却变得凌厉生威，丝毫不像刚才那般和善。“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展爷您多心了。”白泉笑嘻嘻答了句，又转身准备离开。
“没事你怕什么？”展昭凝视着白泉的背影，有种不好的预感渐渐升起。“从我开口问你的时候，你的表情就变得极不自然，你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展某，怕被识破，这才急着想要离开，是不是？”
白泉站在门前，走也不是、退也不是，端着药碗的手紧了松、松了紧，竟冒出丝丝冷汗。“展爷，小的真没什么瞒着您的。您是少爷的朋友，小的有几个胆也不敢骗您啊。”
“是白玉堂的吩咐，对不对？”展昭沉吟片刻，忽的坐直了身子，“莫非……”
白泉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又想起少爷临走时交代“那猫精得很，有一点线索他都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怕他猜出外面的情形，白泉忙接口道，“没，不是展爷想的那样。”
“白泉，外面到底出了何事，你老实说出来。不然，展某自己去问也是一样。”
“这，”白泉有些犹豫的转了回来。“展爷，不是小的要瞒您，实在是少爷吩咐了。”
“我明白，你只管说来，你们少爷那里展某自有交代，决计不会连累你受罚。不然耽误了大事，你也担待不起。”
听展昭这样一说，白泉也只得将外面情形细细说了。
原来，从展昭被白玉堂带回这里开始，江陵城内就闹腾了起来。端王府的侍卫领着江陵府衙的衙役在城内搜索了三日，因为没搜到人，第四日又都转移到城外去搜索了。亏得白家这店里内院被白玉堂设了阵法，展昭才没被端王府的人抓去。
“怕不止这些吧？”白泉说完，展昭沉着脸接道，“都一并说了罢。”
“……是，小的早起出去，看见几队官差朝着王府方向去了。前面骑马的是个将军。估计是端王爷犯了事，这是要抄家呢。”白泉说着，见展昭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也噤了声。
“他们来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
赵德煜坐在煜蝶居的卧房内，手中拿着那幅十几年前的画凑到眼前细细看着，对周遭的一切仿若未闻。手指轻轻触碰着画中人的笑颜，赵德煜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良久才又睁开。赵子清站在一旁，显得局促不安。
自从知道楚昭明就是赵子明——父王的另一个孩子，自己的哥哥之后，赵子清一直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十七年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还有个哥哥，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还活着。所有人都告诉他，王妃在他两岁的时候就难产仙逝了，而那间怀明阁只是为了纪念他那个一出生就死去的弟弟的；所有人都告诉他煜蝶居的那幅画里画的是他和母亲，而那块玉佩也是被自己给弄碎了的。
可是那一天，他竟看见展昭胸前挂着那块众人口中早已被自己摔碎的玉佩；听到父王失声喊着“子明，父王不准你有事。”；看到管家贵叔张罗着把端王府上下布置一新，说要迎接王妃回府，王爷一家团聚。
赵子清混混沌沌地听着，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切，而他从小到大所见所闻都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他觉自己正坠入无底泥潭，不管自己如何挣扎逃避都免不了继续深陷的命运。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只是闭上眼静静躺着，他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待一觉醒来，一切又会恢复如常。父王说今后要好好补偿自己；说等百花开了就出城郊游；说找机会让连山做他师傅……这些仿佛都是昨日的事，赵子清从没这么开心过，十七年了，父王总算将一颗心都放到了自己身上。他满心欢喜，急切的期待着他们父子同乐的生活。没有煜蝶居那一抹染满夕阳的愁绪，没有花圃中那一支洁白若雪的玉蝶梅，也没有偌大的王府中只有他一人独行的寂寞身影。
然而上天并不肯垂怜他，就在他自以为得到了父王全部的爱的时候。
他并不想他娘，十七年，母亲于他，只是一个称呼，没有半分思恋。对于母亲，他甚至是恨的。恨她没有给过自己母亲的慈爱，恨她即使死了竟还霸占着父亲所有的爱。所以他从不愿踏入煜蝶居，更不喜玉蝶梅，对于她的事情也从不愿多问。如果不是父王痴情如此，他怕是早就忘记自己还有过母亲。但是现在，张贵告诉他，王爷已派了人去，王妃就要回来了。
赵子清突然觉得恨，恨所有的人。如果母亲因为赵子明的归来而回来，那么当年也是赵子明让她狠下心离开这个家的吧？那么，他赵子清又算什么？母亲就从未想过他也是她的孩子吗？父王呢？一直不拿正眼看他的父王此时也不再需要他这个儿子了吧？他真正喜欢的，是那个赵子明，那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哥哥！
赵子清想着，若是那人死了呢？
趁着父王出去的功夫，赵子清来到展昭的房间，幸而他的伤不便挪动，这才留在了清月阁西厢。若是去了怀明阁，自己怕是寻不到这样好的机会。
连山也不在，听连峰说，连山被父王派出去寻找解药了。千万不能等他寻来解药，千万不能让楚昭明活着。赵子清这样想着，像魔障了一样伸手掐上展昭的脖子。
他不知道姓白的会来，否则，他无论如何不会犹豫那么久的，只要早一点下决心，楚昭明就活不成了。可是他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掐住楚昭明脖子的手因为酸痛而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却还是没有用力。他想，这个人是他的哥哥啊。是他跪着质问父王“在王爷心中，是无知无觉的梅花重要，还是有情有感的儿子重要？”；是他在被自己刻意为难后还一脸和善的笑着和张总管说“小王爷本性善良，没有恶心的。”。赵子清想着这些，突然间泪流满面。这真是自己的哥哥吗？为什么他不早点回来？
“啪”地一声，一颗石子结结实实打在赵子清的手腕上，顿时疼得他倒吸凉气。还未明白过来，一把宝剑就抵上了自己的脖子。白玉堂正凶神恶煞地瞪着他，若不是怕污了自己的宝剑，白玉堂恨不能将其扒皮拆骨。
被人发现的时候，赵子清躺在地上昏迷过去，而展昭也已不知所踪。
赵德煜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连峰也带着王爷的命令借了衙门的衙役城里城外挨家挨户去寻。但是，已经整整九日了。却还没有一点消息。
“清儿，想你娘了吗？”赵德煜轻抚着画中人的发髻、眼眸、唇角，仿佛并不打算听到答复般自顾自说着，“知道吗？你娘明日就能赶回来了。她这些年过的很苦。”
“她过的苦，父王和我就不苦吗？”赵子清突然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的觉得难过，“这么多年，我早不记得她了。”
“你别恨你娘，你该恨我，很父王。”赵德煜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赵子清，良久，才又开口，“是父王对不起你们。当年，子明还不到两岁，我和你娘对他百般呵护，视若亲子。可是你娘不久就怀了你，子明他很淘气，天天缠着你娘。有一次玩水掉到河里，你娘着急之下动了胎气，差点没能保住你。我一气之下打了子明，让他在书房罚跪。”说到这，赵德煜突然不再说了，只摇了摇头，叹道，“却不想他就那样失踪了。十七年了，他是你娘的心结。”
“他，他不是父王亲身的？”赵子清默默听着，待听到“视若亲子”这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待赵德煜复又低下头去看着画上的孩子，赵子清这才开口询问。
“不，他是，”不顾赵子清的困惑不解，赵德煜微微笑了笑，“你娘说他是，他就是。父王也一直当他是自己的亲身孩子。”
“那，那她后来为何要，要……”
“你是说你娘吗？”赵德煜抬起头，见赵子清犹豫的样子，伸手拉他坐到身边，“你两岁那年，你娘难产，你弟弟一生下来就没了。我和你娘都很伤心，但父王那时想的太简单了，以为你娘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却没想到她竟，唉，说到底还是心结。”
见赵子清不再言语，赵德煜抬眼望了望窗外，“天要亮了，去歇会儿吧。”
“父王，他，他没事。”赵子清起身走到门前，顿了顿又回过头来。
“谁？谁没事？”赵德煜凝视着赵子清，似乎很困惑，又似乎有些明白。
“楚昭明，他是被白泽琰带走的，那人是他朋友，不会害他的。”说完这句，赵子清才告退准备离开。
正在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从窗口望去，一群官兵正和府内的侍卫纠缠着向煜蝶居的方向闯来。
赵德煜急忙将画卷挂回原处，起身走出煜蝶居。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仆从，见到端王，急忙跪下行礼，气喘吁吁地回禀：“王爷，皇上派人来抄王府，说您、说您意欲谋反。贵叔让我来通报，让王爷您快带着小王爷离开。”
“什么？谋反？”赵德煜闻言大吃一惊，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偏居一隅、不问朝政、手上又无兵无权，竟会招来谋反的罪名。一时气愤交加，一甩袍袖径自向月门走去。
一群官兵正拉拉扯扯向这边涌来，见王爷自己威严肃穆地走了出来，竟都有些无措，围了一圈，却是不敢再有其他动作。相反的，倒是王府的侍卫迅速将端王父子围在身后，举剑与官兵成对峙之势。
片刻，那队官兵中出现一丝骚动，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红衣武将手擎圣旨稳步迈进人群。
“圣旨在此，端王赵德煜接旨。”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八 心不甘子清恨意生 解谜团王爷叙旧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