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87、第二十四回 须尽兴（4）

　　“没人看见吧？”
　　“起码来的时候只有咱俩，大概没事。”黎鹇环顾了一周，泉池的四面都是树林，不走近了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一池清泉藏着，隐蔽性可谓极好。
　　“嘿嘿。”鬼鬼祟祟猫着腰的方情笑了两声，手快脚快扒了自己的上下衣物，小心地踏入水中试探，“让我看看……哟，这水温正合适呀。”
　　然而正准备解开衣襟的黎鹇看了这一幕却有些傻眼：“你就全脱了？兄弟，咱俩才认识两天，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的，都是男人，还害羞？”方情双手插腰，挺着胸膛挑着唇角，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展示给岸上的人看，“坦诚相对，这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你没听说过吗？”
　　“增进感情？”黎鹇嗤笑一声，继续脱起了衣服，“我跟你有什么感情好增进的，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真的假的？都说想跟其他男人打好关系，要么赤裸相见一回，要么聊聊女子说说感情，很管用的。相信我，有奇效。”
　　“……你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你都从哪里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也没实践过啦。是那个高人告诉我的，他说是独门秘技，是传承下来的。”
　　“……我现在只为那个门派感到担忧。”黎鹇进到池中，往自己身上撩了些泉水。
　　晶莹水珠顺着肌肉的起伏蜿蜒向下，于粼粼月光下泛着银光。他的体型并不健硕，也绝对称不上瘦弱纤细，锻炼得当的□□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足够惹人联想。他仍束着马尾，一节发梢浸在水中，飘散成了一朵墨色的花。那如玉的脊背上没有分毫的瑕疵，完全看不出之前受过那样可怖的重伤，着实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
　　他又往脸上捂了些清水。再睁开眼睛之时，他那密如羽扇的睫毛上挂着小小水珠，一双瞳子也像浸润了雾气一样，温润而又透着几分忧郁。
　　方情则四仰八叉躺在浅水滩上，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们早就被发现了，只不过那个人仍然静静地立在房顶，并未选择出手制止。
　　“和世，这么久了，你这上房的习惯怎么还留着。”自己的弟弟喜欢“登高”，江鹄是清楚的，所以当巡查过后，他看到一落顶上那个笼罩着淡光的人影时并没有吃惊，而是一跃而上与他站在一起，“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然而他顺着视线望过去，便彻彻底底傻了眼。浮现在他心头的第一个念头是，两个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偷偷跑去泉池潇洒，然而这份无奈气恼很快便被第二个想法取而代之了。
　　“和世，你说的那人……”他转过眼，细细观察着身旁人的表情，“难不成，是黎公子？”
　　静默了半晌，江鸾才慢慢垂下了视线，声音轻得宛如呓语：“兄长，我……不知道。”
　　江鹄看着他愣了好久，忽然笑了：“不知道，就是知道咯。没想到，你竟然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反正我觉得，八成是了。”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我怎么能……怎么能对他有这般感情？”江鸾干脆合上了眼皮，出口的声音也打着些抖，“他当我是长辈，我却……”
　　“在我看来，确实奇怪，而且奇怪得不可思议。”还没等他做声，江鹄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何时这般在意一个人过？我能看到的，只有溺爱。世间都知道雾华君生性漠然、沉默寡言，单是气场便能退人三尺，你却愿意接受他的活跃、陪他玩耍、想要照顾他为他下厨，这会儿甚至偷看人家戏水。”他抬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调笑到，“这黎公子真是不得了，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江鸾有些惊讶：“你不反对吗？”
　　“反对什么，”江鹄扬了扬眉，对他一笑，“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我还要感谢黎公子呢。反正黎家主是你结拜兄弟，又不是血亲，不必过分在意什么辈分。大不了我与你一起去跟黎家主求情，一起与他道歉。”
　　于是，内心挣扎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谢谢。”
　　“谢什么。我是你哥，理应与你一同分担、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江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别怕。”
　　“但是兄长，能否先不要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也……不要暗示什么。”江鸾将视线远远投了出去，望着那个沐浴在月光之下的人影，“如今种种，未来种种，大抵……困难颇多，我都要彻底考虑清楚才行，不能贸然拖他下水。而且……我怕将他吓坏。”
　　“好。”江鹄带着笑应了，“那我先回去了，早些休息。”
　　又剩下了他一个人。茫茫夜色、莹莹月光，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清幽，他的心脏却跳得厉害。矗立在泉水之中的青年这会儿背对着自己，淋漓波光在他的皮肤上流动，虽看不真切，却足够吸引他的心绪。
　　他并不觉得此时画面中的另一个人有多么碍眼。毕竟，十有六七是那个人将他劝诱来的，如果不是他，他也看不到眼下这撩动月夜的一幕。
　　他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也许什么都不想要，又或许，只是想要青年对自己笑上一笑、唤自己一声而已。这便是所谓爱慕吗？它又是从何而起的呢？
　　意识到自己的情还是昨天的事情，然而从许久之前开始，自己的身上便隐约有了不正常的地方，追根溯源……要追到哪里？想要亲手照顾着他是因为之前的重伤，青年因为自己而大受打击不能活动，但细细想来，一切又似乎不是那时而起，他早就陷入到青年那一双眼眸里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于对方的情感与他人不同，是独一无二的，是他此生都不愿放弃的。青年的一分一毫于他都是刻骨铭心。
　　他什么时候能注意到呢？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呢？
　　他会不会答应自己呢。
　　江鸾深吸了一口气进去，又缓缓呼了出来。
　　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的。即使不被青年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甚至该说是理所应当。能体会到如此情感，即便是明日便要赴死，此生也算是值得。
　　只是说，如果得幸与之共情，便是无憾为人一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