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85、第二十四回 须尽兴（2）

　　要在没有桌子的野地里吃饭，自然不能搞得太过复杂，方情也忘了问这二位的口味，就盛了两种，一种荤些一种素些，都是把菜肴直接盖在白饭上的，吃起来也方便。
　　黎鹇不想显得自己过于孩气、不懂事情，刚打算出声挑那份比较素的，就见江鸾已经出了手，将那一份取了过去。他还没来得及再劝，就听那人不急不缓地说到：“你消耗大，吃那碗吧。”
　　“那……谢谢江叔叔了。”黎鹇这才将饭碗捧了起来，动了筷子。
　　冠冕堂皇。江鸾啊江鸾，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冠冕堂皇地扯谎了。与青年在一起呆了那么久，对方什么口味、喜欢什么，说他一清二楚也不过分。他喜清淡，少荤食，青年喜甜咸，无肉不欢，不擅长吃刺多的鱼，有点略微的挑食……
　　“江叔叔，不合口吗？”见他吃着吃着就呆住了，黎鹇不禁担忧地问到。
　　“如果雾华君不喜欢，或者吃不下，心青就去重新取一份。”说着，方情放下碗筷就要站身，“反正小厨房也近，您别介意。心青提前没问有错在先，若是吃个饭都不痛快，那就不值当了。”
　　“坐下吧。”江鸾回过神来，冲他摇了摇头，“走神了而已。”
　　他如此说，方情只好坐了回去，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偷偷瞅他。
　　“江叔叔，这么一大片地方，都是你们自己打理啊。”仅仅走神而已，黎鹇并没有深究，而是望向对面的郁葱田地，出声跟他说话，“平时不觉得累吗？”
　　“江氏加上家仆，也不过六七十人而已。要养活这些人，并不需要多么大的支出。”江鸾将瓷碗搁在了膝头，跟着他一起把视线投向了远处，“你也看到了，虽然种类多些，每一种却只有几方而已，如果熟练，自不用花费太多的时间精力。这是江氏的传统，也算是野趣，当个玩乐来做，便不会觉得劳累。”
　　青年纳闷：“传统？”
　　男子颔首：“修道者追求与天地合二为一，做些农活，是贴近自然。其次，可以教导小辈们劳有所得，让他们懂得珍惜。再者，偶尔有贪玩的，这里也能成为他们的乐园之一。”
　　黎鹇跟方情对视了一眼，随后笑嘻嘻地问到：“我见江氏弟子都那么懂规矩，一个个娴静端庄，最贪玩的，能有我们两个闹腾？”
　　江鸾还没回答，方情却立刻愁眉苦脸起来，宛如喝了什么难以下咽的药汤，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心青我虽还不了解，不过既然能得到兄长赏识，必定是聪慧之才。你们活泼是活泼一些，却也并不妨事。”话说了一堆，却句句没说到点子上，反应过来之后，江鸾静默了片刻，开口补充道，“曾经有门生不满抄书，大半夜放声朗诵《静礼》和《诗集》，气得老宗主罚其各自朗诵百遍、不诵完不准休息。”
　　“啊——”黎鹇拉着怪腔，眉眼扭曲，“《静礼》和《诗集》都那么长，加在一起厚得跟块砖似得，一百遍，嗓子不都得哑了。”
　　“老宗主宅心仁厚，那门生年龄又小，最终只读了四十多遍《静礼》便放他回了。”
　　“那也够受的了。”黎鹇瘪着嘴巴挤了挤眼睛，见方情表情怪异，便转过脑袋唤他，“心青？”
　　“呃……这事，我也干过……不过不是大半夜，是下午，半夜我着实没那个胆量……”方情讪讪地摸了摸脸颊，不好意思地咧嘴笑到，“结果念了几句就被胧月君拎出去打了一顿，那天胧月君似乎休息不佳、本就有些头昏，结果吗，被我吵得头更疼了……”
　　两人：“……”
　　黎鹇咳了几声来掩饰尴尬：“但胧月君现在还对你那么好，应该是没往心里去吧？”
　　“嗯……就是当时盯了我五六天，一见我就跟要动手似得，那表情，可吓人了。”方情用大碗挡住下半张脸，一双眸子深深眯了起来，“搞得我那一阵子都恨不得躲着他走。”
　　“那我可比不了。”黎鹇连连摇头，用力往下撇着嘴角，“我顶多就是吵点啰嗦点，应该不至于被罚哦……”
　　“应该没关系？如此好静的雾华君都不嫌吵，别人肯定更没事了。再说，”方情神神秘秘凑到黎鹇身边，对他低声说到，“有雾华君罩着你，还怕什么？”
　　“咳。”
　　“……雾华君您听错了，我是问重明还吃什么，不够我再去取。”见江鸾毫无反应、也不知道生气了还是没有，小青年立刻摆直了身子，往嘴里拨饭，“哈哈，二位快吃快吃，都要凉了。”
　　黎鹇也没有揭穿他，而是端起瓷碗之后才迟迟地收回了视线，继续吃了起来。
　　“给，我还取了菌菇汤，这会儿温度正好。”几人吃得差不多了，方情把食盒里留下的瓦罐分了出去，接着捧起了自己的那份，“都是今早在谷里采的菌子，鲜着呢。”
　　“说起来，心青，”黎鹇望了会儿罐里飘着些葱花油花的热汤，抬眼对身边的人说到，“明天我想去林子里转转。”
　　“哦……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有点不巧。”方情抱歉地咧咧嘴，“家中有事，叫我尽快回去一趟，我这都拖了好几天了，估计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派人来抓。剑谈会临近，各家都开始着手准备，我许久没有回去，他们既不知道我现在实力如何，筹备工作也会缺个人手。不过话是那么说，我一个旁支弟子，既不是首席也没什么出彩，家主心里的备选名单中应该也是没有我的，就是回去走走形式，如果家中的选拔落了，干活的又足够，我便能回来。”
　　“家中事要紧，自然要先照顾那边，我没什么。”黎鹇劝了劝他，又接着问到，“这一届剑谈会是你们家主办来着？这一阵子应该忙碌起来了吧，你这会儿回去，是不是也有些晚了？”
　　“嗐，说实在的，他们也能压根都不会算我一个，不过既然还是方家的人，关心也该关心一下吗。”说完，方情望了望默不作声的江鸾，又用手肘碰了碰黎鹇的胳膊，“重明若想去谷里，就让雾华君带你去呗，他肯定比我熟悉。”
　　“啊……”黎鹇呆坐在那里犹豫了片刻，然后把脑袋转向了正看着自己的男子，“江叔叔，你有空吗？”
　　江鸾点点头，把见底的瓦罐放低了些：“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江叔叔你别嫌我闹腾啊。”黎鹇不好意思地笑笑，用筷子挑了块肉填进口中，一嚼一嚼地对他说话，“我很久都没在林子里头逛过了，这谷里景色又那么好，可能会很激动。”
　　“你想什么时候去，想去几次，想玩什么，只要告诉我，我都会带你去的。”江鸾与青年对视着，轻轻缓缓地答着他的话，“从前不会嫌弃，之后也不会嫌弃。”
　　“嘶……”近距离目睹了一切的方情反应夸张地乱动了几下，只觉得一阵寒气直往头顶上窜，“这话听着这么肉麻呢……”
　　黎鹇眨了眨眼，没有出声。面前的人神情专注，硬要说的话与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苟言笑、云淡风轻，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但是，方情为什么要作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呢？
　　“造孽啊……”一个胧月君就够了，心眼坏起来能把他一个男子说到腿软，怎么连雾华君也这样，他们两兄弟到底有没有自觉？有这本事去对姑娘施展啊，顶着这样一张脸让人如何不想入非非？环灵谷这春天到的有点晚啊，对象还找得不对。
　　在树底下歇了一歇之后，几人重新踏进了大太阳地里。正是一天里日头最盛的时候，黎鹇着实想要脚底抹油溜回寮舍，冲洗干净以后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江叔叔那么白净，手指又纤长，真让人想不到是个经常干农活的人。”黎鹇拎着把锯子站在果树底下，仰头看着江鸾轻松折下枯死的枝干，“呃……这手劲儿……”
　　“锯少了几把，估计是他们拿去别处用了。”江鸾把那一束枯枝递给了在下面等着的方情，又接过他手中的小桶，准备给果树的创口处涂灰，“你们不要这样，会伤了手。”
　　“江叔叔也小心。”
　　“嗯，你们去看看别处吧。一定记得，锯断较大的树枝之后将灰涂上，会防止创口感染。”
　　“知道了。”两个青年结伴离开了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