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67、第二十回 终一日（4）

　　未时二刻，当朱夏跟杨澈二人站在禁地边上商量要不要进去里面的时候，簌簌的脚步之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二人看过去还没多久，就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林中钻了出来、进入了视线范围。
　　“不再休息休息了？”朱夏面对着动作还有些迟缓的黎鹇，笑得微微苦涩，“下手重了一些，新伤旧伤的，都没事吧？”
　　“谢绯羽君关心。药膏很管用，已经不怎么疼了，多少还有些淤青，过一过就好了。”黎鹇赶紧摆了摆手，笑着应答，“也怪我太大意了，才搞成这样。下次，还请绯羽君继续指教。”
　　“哈哈，小朋友这性格，我喜欢。”朱夏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对着直如杨柏的江鸾挤眉弄眼，“真不打算跟我啊？我保证比他会教，让你玩得开心也练得开心。我那些术式，你江叔叔都不会，掌握了那个多轻松，多出好些个战力去，看着还壮观。”
　　黎鹇“嘿嘿”笑了几声，抬手对他浅施一礼：“黎鹇谢绯羽君赏识。只不过，江叔叔那些个术法，黎鹇现在都还没能掌握，再去接触别的只怕会混成一团。如果绯羽君愿意，等黎鹇跟着江叔叔学成了，再向您讨教。”
　　“那我可等着你了啊。”朱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眼征询起了杨澈的意见，“走吗？”
　　“嗯。”杨澈点头，再次看向了对面的青年，“公子别勉强。我们已经来了许多次了，都全无发现，今天没有收获的概率很大，还愿公子不要顾忌其他，如果感到不适，立刻告知我们便好。”
　　他的话音落下，黎鹇立刻跟着行礼示意：“谢敛霜君。”
　　降凤山气氛还蛮好的，他明明只是听几天学，然而，无论是三君还是门生家仆都把自己当作亲友看待，说实话真让他有些感动。
　　“就是这片森林被山火烧了，然后一夜之间又神奇复原？”他转着脑袋打量着四周的风景，树冠之中投下片片斑驳，虫鸣与鸟鸣与行走之声一同在密林里轻轻回响，“这可蹊跷了，完全看不出端倪……”
　　“不知道你注意到刚刚那一小片空地了吗，我们就是在那边围住的火焰。山的另一侧是悬崖，不用怎么担心，我们便在这一侧撑起结界，好歹算是挡下了它的蔓延。”杨澈跟他简单解释，“可以感觉到这里的景象与之前有些微妙的不同，但谁又能记得住树木花草一棵一棵所在的位置，说不定只是错觉而已。”
　　“灵力的痕迹呢？如果用过术法，仍未散去的灵力定然会残留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吗？”
　　“我们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从最后一个人睡着到第一个人醒来，中间隔了两个多时辰，就算有，也早就散去了。”
　　“当天夜里，各位就是在方才那里休息的吧？那么近的距离里头发生了那样大规模的变化，都没有人察觉？”
　　杨澈摇头：“我们自认睡梦之中也能保持警惕，但事实就是那样，无人发觉。”
　　“有没有可能，不是人做的？”说到这里，黎鹇望向了跟在他半步之后的江鸾，“话说回来，这种事真有人能做到吗？存在这样的法术吗？”
　　“法术有成千上万种，更别说各家都有不外传的绝学，就算我们不知道，”朱夏因为没有回头，并不知道青年是在问谁，他拂开一束横到了眼前的枝丫，就在江鸾之前出声解释了起来，“也不能说一定没有。”
　　“荼家有术式可以促生植物并操控它们，不过能不能作用在那么大范围，便不得而知了。”江鸾补充到。
　　“荼家……没有道理啊。”闻言，朱夏拖着长腔感慨，“我宁愿相信是妖灵做的，说不定上头有什么山神，句芒那种的，清铃君是知道才把这里划为了禁区，怕我们惊扰它。”
　　杨澈也不禁为了这种假设颔首：“不是没有可能。”
　　“这里就是祠堂。”密林之中有座砖砌的矮房，白砖在满眼的绿色之中十分明显，朱夏引了他们进去，抬起胳膊恭恭敬敬地对着摆满牌位的长桌拜了一拜，“这里只有灵位，各位前辈都已葬在了各自的故乡。当年，是清铃君要安置在这儿的，这附近灵韵浓厚，适合作供养之用。而且，‘不希望前人成为后人的牵绊，远远守望足矣’，先人们心愿如此，便一直是这样做的。”
　　随着三君拜完之后，黎鹇的目光再次移上了那幅稍显古旧的画卷：“就是这幅画的右侧出现过一个红衣人吗？”
　　“对。”朱夏点头，“后来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变化。”
　　琴声落花雨，佳人舞霓裳。根据江鸾的描述，上面应当是这么一副场景。然而现在，白桃配上弄弦的白衣之人，画面素净雅致确是没错，但又透着说不清的清冷寂寞，若是再多一抹红便不一样了……
　　“小……麻雀……”
　　一时间，四人都能再发出声音。三君是因为深陷震惊、一时失语，而青年却像是被夺了思绪那般，只是愣愣地保持着伸出右手的姿势，想要触摸那幅画卷。
　　“你做了什么？！”
　　听见那句呵斥，黎鹇忽然醒了过来，立刻摆着双手转向朱夏跟他解释：“我什么都没干……！！我是想碰它一下不错，但我也没有真的碰到啊！”
　　“璀阳兄，”江鸾上前一步，为他隔开朱夏的视线，“这不是最重要的。”
　　“我没有怪他的意思，我只想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朱夏又把视线投到了画上，死死地盯着上头那个鲜明如火的佳人，“上一次是被火烧，这一次是小重明要碰……火性质的灵力？可我也试过了，没有任何的——”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止住了话头，深深地眯起眼睛打量起了那人的样貌，“等等，似乎有些眼熟……”又过了半晌，他突然抓住杨澈的肩膀，伸手指指黎鹇，又指向了画上，“有没有觉得微微相似？”
　　“有吗？”起舞的男子只有个侧脸露着，双目也几乎成了细线，要凭借这些来辨认他的特征，着实有些困难，杨澈盯了那人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璀阳兄觉得哪里相似？”
　　“嗯……轮廓？”见杨澈不像能给得出回答的样子，朱夏用力皱起眉眼分辨着佳人的相貌，又问起了江鸾，“和世有没有觉得小朋友跟他很像？”
　　江鸾认真仰脸端详了半晌，慢慢摇了摇头。
　　“我怎么可能跟他相像，这位前辈如此俊美，我比不了。就算有，也肯定只是巧合而已，这位前辈跟清铃君一代，我才多……”黎鹇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起舞的红衣人便逐渐淡了，不消片刻就在他们四双眼睛之下消失了干净无踪，“啊……”
　　“注入些灵力试试。”
　　然而他听从朱夏的劝导调用灵力倾注进了画中，也没再发生任何的变化。他收回手，又踮起脚尖凑近了观察起来：“到底是怎样才能让它显现啊，真怪了。”
　　“那个人刚出现的时候，你说了‘小麻雀’。”朱夏盯着青年的动作，脸上罕见地正色，“那是什么意思？他的别称？”
　　“小麻雀？”黎鹇被他说得一愣，落回脚跟回忆起来，“我说了‘小麻雀’？”
　　青年看起来只是有些纳闷，这让朱夏觉得他并没有说谎。但问题在于，正常来讲，你会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喊出某个名字来吗？他也认为不会。
　　“总之，无论是谁，清铃君这样费尽心思将他的存在掩盖起来，说明他应当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我相信清铃君，他的朋友也一定不是什么可疑之人。”说到这里，杨澈望向了仍然不知所以的黎鹇，对他笑了一笑，“无论如何，可以先以‘小麻雀’作为线索查上一番，兴许就会发现什么。”
　　“嗯。”朱夏颔首附和道，“虽然不知缘由，起码也算是有迹可循了。看来今日带小重明过来是没错了，说不定还能有些其他的发现。”
　　然而，一直到太阳几近西下，几人在林子里转了一个半时辰之久，都没再有任何的收获。之前江鸾一瞬之间看到了洞窟的地方也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石壁，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啊——是大床——”当夜，黎鹇早早就收拾好了，在宽敞的床铺上头撒欢打起滚来，不时又疼得咧着嘴抽搐一会儿，“哎哟疼疼疼疼……多久没一个人睡了……”
　　跟人一起睡多累啊，不能来回倒腾，总是怕挤到别人、碰到别人，虽说他那一身伤也不许他太过活蹦乱跳。
　　上午被绯羽君教训了一通，下午又跟着漫山遍野乱跑，这复健也太生猛了，简直要人亲命。还好，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明天辰时起不起得来啊……迟到不会有事吧……”黎鹇打了个哈欠，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哈……好困……”
　　过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寮舍对面的屋子顶上忽然跳下了一个人来。那个身披白衫青袍的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还明着灯火的寮舍窗边，偷偷往里望了一眼后，挥手熄去了那盏灯火，又轻轻慢慢地把窗子合上一些，放下了一个小小的香丸。
　　那香丸是他自己制的，有驱虫之效。入夏后蚊虫多生，免不了会扰人清净，他也是在住居里放了这个，才敢在白日里敞着门窗。青年若是有了它，也能少一份烦恼吧。
　　他很想把薄被掀开一些、让青年至少把脑袋露在外面。热了还是小事，万一感到憋闷……
　　……算了吧。万一青年已然入梦，他一折腾又把对方弄醒，可就不好了。话说回来，今日竟然这么早便睡下，怕是累得不轻快吧。
　　……江鸾啊江鸾，你究竟在做什么啊。他倒退了两步，逃也似得回了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