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53、欠债番外五 说往昔（2）

　　……遭了。男人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五棵便好。若是成活情况不错，以后再来叨扰。”
　　“哎，您在这边稍等。”
　　事情已定，走去了柜台旁边等着备货之后，见男子的表情里面仍有些许的异常留着，黎鹇凑近半步，背着双手悄声问到：“琢磨什么这样认真，现在还意犹未尽的？”
　　江鸾：“……两年前的那个晚上。”
　　黎鹇：“两年前？成亲那晚？”
　　这么多人挤在狭小铺子，虽说没有谁在注意这边，江鸾仍是难以启齿，只得一遍一遍斟酌用词，尽量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秋夜。”
　　“秋夜……咱们成亲是在冬末春初，秋天咱们做什么了？啊……”盯着他的青年忽然寻到了答案，歪着脑袋似笑非笑起来，“难不成江叔叔在这儿白日神游，做的是个旖旎之梦？”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想到这些，也许……是惊蛰将我也唤醒了吧。”
　　“雾华君，您的五株龙舌草。”
　　“嗯。”江鸾将伙计递来的纸包收进了怀中。
　　离开店中之后，黎鹇活动了一下肩膀手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江鸾逗到：“不知雾华君属于何种虫子？这么大个儿满街乱跑，还能口吐人言，可是怪吓人的。”
　　江鸾：“是重明鸟儿喜食的虫子。”
　　嘿，这人真是，面不改色说荤话的功夫倒是一年一年见长，怪不得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种梦来。青年嫌弃地咋舌一声，装模作样地在肩膀上掸了两下。
　　“不闹了，好好走路。”
　　“我是明白了，你和温兄这种儿时憋屈老实、看似纯情内向的小孩儿，很可能就藏着一颗蔫儿坏的心眼，一被放出笼子，指不定得是怎么一种灾难。”青年继续抱着胳膊哼哼唧唧，“怪不得温兄整天挨打，我就是性格太好、心肠太软，要不，你也得被我揍得满屋子乱窜。”
　　“你若是想打，打就是了。我挨得住。”见青年不搭理他，江鸾便投了视线过去，“你怎知温兄儿时是何样子？”
　　“我问的啊。”黎鹇转着眼睛来回瞟着天上，并不与他对视，“就，随便聊起来，然后三爷说的。”
　　“到底是问的还是随便聊的？”
　　“呃……说起一句‘不知道温兄小时候是不是也像琛儿那般克制地黏人’，把三爷逗乐了，然后他讲起来的。”
　　把冷青那人逗乐，也是不怎容易。正这样想着，就听青年继续嘟囔起来：“三爷挺近人的啊，待我也温温柔柔地，笑得那叫一个端庄好看，哪里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难道是当爹娘带小孩儿的功效？这样说的话……好像确实跟两年前初见那会儿不一样了。更有那种……王妃的范儿了。”
　　是这样吗？那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似乎还是很正常的，与过去相比并无不同。“上次去到冷府是一个月前，你们何时聊起的这些，我怎么不知？”男子问到。
　　“哪儿能什么事都让你知道呀，我们小媳妇之间，自然有不能让你们这些家主听到的悄悄话咯。交流交流经验，才能更好地办事嘛。”话音落下，过分活泼的青年蹦到了男子之前，将他吓得停住了脚步，“哎对了，说完温兄我才想起，印象之中，胧月君说你小的时候倔得要命，甚至让人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你可有要解释的？”
　　“……我不觉得自己很倔。但是，如果你想听听过去那些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
　　“讲！”
　　“好，边走边说吧。”

　　屋檐底下，初见挺拔的青年正在背着手瞭望，一副等的人物还没出现、略略有些焦急的担心样子。青年自然是江鹄，这日说好了要带上谷中的年幼门生到附近有妖物出没的林地见识一番、历练历练，这时约好的时间已然过了，所有的小门生早早就到了堂中集合，连经常迟到的那几个顽童也纷纷落了座等着，怎么那个孩子就不见踪影了呢……明明早上还跟他确认过的。
　　他这样想着，过了片刻，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转过了屋角迈进院子，脑袋低着望向石砖地板，失落得十分明显。
　　“到哪儿去了？现在才过来。”定睛细看上去，孩子的衣袖也是脏的，染了不少土渍不说，还粘了几片树叶在身，江鹄没有立即把他叫进屋里，而是蹲下身来抓住他的胳膊，轻声问到，“怎么弄的？没受伤吧？”
　　小江鸾摇了摇头，闭着嘴巴不去出声，也不去看向自己的哥哥。
　　江鹄默默叹了口气，回头对走出门来察看情况的成年男子说到：“师兄，你先带大家去吧，我带他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儿再去跟你们汇合。”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被江鹄称作师兄的人弯下身子，撑着膝盖看他给男孩摘下身上带齿的树叶，“嗯……确实该收拾一下。那我先带他们过去，实在不行，今天便歇一歇吧，今后也有得是时间。”
　　“多谢师兄体恤，我们一会儿商量商量，等定下之后，立刻告知于你。”
　　“嗯。小公子不要勉强，若是遇上了什么，尽管休息就是。”
　　于是，江鹄便先一步带着少年江鸾一起离开了飞鸟堂前。
　　“发生什么事了？”见孩子不愿让自己领着、一直把小手藏在袖筒里面，江鹄没有强迫，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慢慢地走着，“有人欺负你？”
　　“……没有，兄长。”
　　“那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答，略显病弱的男孩便站住了步子，目光却一直黏在脚尖：“方才……看到一只猫儿趴在树梢，我以为它下不来了、被困在了那里，就爬到树上想要救它，结果……”
　　江鹄微微扯了唇角，接到：“被它抓了？”
　　小江鸾闷闷地点了下头：“……是的。”
　　看来小家伙是受挫受得有些严重，本就淡漠的眸子里面更是不见半点精神，江鹄绕到他的身前蹲下，隔着衣袖握住了那双小手：“你知道自己耽误了大家足足三刻钟吗？”
　　“……知道。江鸾知错。”
　　“那会儿你觉得情况紧急，兄长明白，但是，你不是学过了制作灵媒之法吗，遣只灵媒过来、告诉兄长一声，也好啊。兄长也会来帮你的。”
　　“……没料到会有这样困难，以为很快就会好了。”
　　因为救助小生命而耽误了事情，确实不能算是过错，倒不如说，这是一件应当提倡的美德。出于这般的考虑，江鹄也不能过多地斥责于他。只是……
　　“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兄长的，以后不可再意气用事，而且，要考虑缓急先后，切莫因为轻的丢了重的。”这个弟弟的想法有时实在是过于难猜，他甚至因为一个掉到池塘的风筝爽过谷中长辈的约，江鹄已经记不清类似的情况已然发生过多少遍了，打又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他能怎么办呢，“待会儿换身衣服，给被抓伤的地方上一点药，然后跟兄长回去，向大家好生地道一个歉。”
　　“……嗯。”小江鸾小声应了。
　　唉，伤得好在不深，除了被抓伤的地方之外，爬树的时候还层破了几道口子，清洗干净涂层药粉，应该就不用担心会伤风了。江鹄这样想到。
　　“下个月，旭日台黎家那边要遣几个弟子过来听学，据说，是老宗主想让本家弟子多接触一些法术、日后带着黎氏摆脱‘以体为重’的尴尬境地。趁这个机会，要不要兄长帮你问问，能否换去那边修习？”给这忧郁的小人儿清理好了、穿戴好了、也处理完了伤口，江鹄仔细地整理着他的衣领袖口，生怕惊扰了他似得缓缓询问，“你想去吗？”
　　孩子不再低着脑袋，转而注视面前的兄长：“如果去了……就能变成兄长这样吗？”
　　江鹄略有惊讶：“像我一样？”
　　稍静片刻，江鸾将脑袋一点：“……嗯。”
　　“你不用像我一样，做你自己就好。我们的小公子，以后一定会是比我们更加出色的人。任何人都有他的与众不同之处、过人之处，你也许在处事的方面不及于我，但你却比我更加正直勇敢，就这些而言，我该向你学习才是。”收回双手之后，江鹄冲他笑了，连每一缕头发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兄长教你那些，是无可奈何。有的时候，兄长不自觉地就会将他人对我的要求加之于你，使你不能像普通孩子那般自由玩耍，关于这些，兄长还得向你道歉才行。除此之外，我希望你能够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
　　“……唔。”
　　“不得不承认，兄长想让你去，是想要你拓宽眼界、吸纳众家精髓，变成足以担当谷中大任的人。如果抛去这些不提……黎氏以体术见长，跟着他们锻炼锻炼，说不定能改善你的体质呢。”
　　“兄长跟我一起去吗？”
　　“我吗？”想来也确实，第一次放他出去就是独自前往那么遥远的地方，他还只有十岁，肯定是会怕的，年轻人略做思考，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顶，“这样如何，兄长在旭日台陪你一个月，等你差不多适应，兄长再回谷中。之后，只要有了空闲，兄长便去那边看你。”
　　“……嗯。”
　　“既然说定了，咱们就赶快去跟大家汇合吧。还能去吗？”
　　“……嗯。”
　　“好，那咱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