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51、番外四 回孩提（3）

　　送别这二位之后，江鸾掩上窗户，又脱去小黎鹇的外衣、给他盖好了薄被。做完这些，他正琢磨要不要找找青年究竟偷偷摸摸做了什么，一转眼，却发现男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似乎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他坐回床上，理了理小家伙额前的碎发，“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就好。”
　　“我的爹娘……没有不要我呀。”
　　江鸾一怔，随后苦笑着点了下头：“对。”
　　“他们没有不喜欢我。”
　　“对。”
　　“黎鹇……特别高兴。江叔叔说我不是黎家人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爹娘是不喜欢我才离开我的。爹不让出门，黎鹇也总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所以爹才不让出去。”小孩子忽然笑了，眼角却滑下泪来，“原来……大家没有讨厌黎鹇。”
　　“……嗯。没有人讨厌你。”江鸾俯下身去，将那小小的躯体紧紧地拥入怀中，呼吸都带了颤抖，“从今往后，也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围在你的身旁。”
　　除了初见宿慕那次，青年从未在他面前哭过，也从未对他提及过自己的过去。是啊，整日被关在房间里哪儿都不允许去，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在外头玩耍，谁能不怕。他还这么小，便已经学会了让自己藏着这些，已经学会了用满面的笑容让亲近自己的人安下心来。想到这些，江鸾的心脏便像刀割一样，喉咙疼得难忍。
　　这么看来，这次意外也不是全无好处，他又多少地贴近了真正的青年一些。
　　孩子没一会儿便哭累了，然后沉沉睡了过去。他像是怕扰了谁的清净那样，小脸深埋在江鸾的肩窝里，尽可能地不去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抽搐呜咽。江鸾也没有心思再去做什么了，干脆揽着小黎鹇一同侧躺着，与他安静平和地共度那一个下午。
　　反正闲来无事，这样……也不错。
　　还有很多事可以跟他一起做做，晚上……便跟他玩玩折纸、唤几只纸媒，再从青年写下的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里头挑一个给他讲讲，嗯……干脆让他在《入梦》上写些什么也好，不知道他会编出怎样的故事。这小家伙的口味和兴趣倒是跟大了以后几乎没有区别，特别喜欢点心，看见什么都想摸摸碰碰，一双眼睛里就跟亮着星火似得。他把纸媒唤醒的时候，小家伙都开心得快要扑到桌案上面，一个劲儿喊着“我也要学”“我也要学”，还总是夸自己厉害。折了什么便高高举到自己眼前，他若是赞扬一句，孩子又是好一阵地激动自豪。
　　“江叔叔，这是谁写的呀，好奇怪哦。”
　　话虽这么说，小孩子还是因为那个故事笑得合不拢嘴巴，似乎很是中意。
　　“是我夫人写的。”江鸾垂下眼，用手指轻轻理顺着孩子的头发，“不喜欢吗？”
　　“嗯……”小黎鹇皱着五官思考了一会儿，又忽地笑了出来，“喜欢！黎鹇从来没有听过。”
　　那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故事。主角两人在海边钓鱼，不小心被大浪冲走，从而闯入了海底的世界——鲛人的世界。鲛人的首领对他们说，如果他们帮忙找到一件东西，就可以带走鲛人的宝物，两人答应下来，踏上了寻宝的旅程。经过了种种冒险之后两人得知，他们中的一人就是鲛人穷尽一族之力要寻找的、所谓可以庇佑一族和平安定的灵石，是神赐予鲛人族群的祝福。于是，话便成了只要一人留下、另一人便能带着享用不尽财宝回归陆地的模样。两人自当不愿，于是趁夜里防卫薄弱，溜出王国逃回了地上，再也不接近那片海域。
　　“人怎么会是石头呀。而且，人在水里可以说话吗？我洗脸的时候都不敢张嘴。”
　　江鸾笑了笑：“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才会吸引人。”
　　“唔。”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想往上面写些什么？”
　　“江叔叔说，写在上面的都会实现，是真的吗？”
　　“嗯。”
　　“那就写——黎鹇跟大家永远都不要分开！”
　　江鸾胸中一跳，沉默了片刻，他才揽了袖摆，执起那根竹杆毛笔轻声问他：“自己会写吗？”
　　“会写！”窝在他怀里的小黎鹇激动了一下，接着，却又扭扭捏捏地坐回了他的怀中，“但是我写的不好看，还是江叔叔写吧。”
　　“没关系。既然是你的愿望，你自己写才会更为灵验。”
　　于是，孩子便将笔接过，低头认认真真书写起来。他写得很慢，努力将那一笔一划都落得干净端正，一双小嘴微微抿着，江鸾垂眼看着，不忍发出半点声音去打扰他的用心。
　　“写好了！”划下最后一竖之后，小黎鹇将书册兴高采烈举过了头顶，似乎要给身后的江鸾仔细展示。
　　“嗯，”江鸾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笑到，“写得很好。”
　　六岁能写成这样真的很是不错，运笔硬是硬了一些，却也无伤大雅。更何况小黎鹇的身上还蜷着只赖皮天狗，不离一家子也凑得极近，在旁边探头探脑，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有如此作品，着实是不容易了。
　　“去洗澡吗？”等小家伙把《入梦》放回桌面之后，他垂着视线问到，“已经不早了。傍晚时借了澡盆过来，我帮你。”
　　“好～”
　　因为那小家伙实在是乖巧异常，江鸾在给他清洗的时候完全没有遇到丁点的困难，小家伙几乎是任由着他摆弄。唯一的难点便是他掌握不好给这么小的孩子搓洗需要多么大的力道，搞得一开始时孩子总缩在木盆边上咯咯咯咯笑个不停，把自己团得跟个肉球似得。
　　把小家伙清洗干净捞到外面、再擦干了水渍，江鸾给他暂且裹了条薄毯，把他抱到了床榻上面。但当他把自己整理完了、抱着换下的衣服缓步回来，看到的却是白毯从那个姣好身形背后滑落的一刻。
　　他在心里暗暗一叹，重新迈开了腿脚：“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背对着他的青年回过身来，俏皮地飞起来嘴角：“我露馅了？”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江鸾把衣服在一边摆好，走到床边站定后仰起脸看他，“谁家孩子会有那种淡笑，不正经。”
　　“哎哟，巴不得我不变回来？”披散着长发的黎鹇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身子也跟他紧紧贴着靠着，没有骨头似得，“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出一百倍去，是不是？嗯？江叔叔。”
　　“各有各的好。”江鸾将浑身赤裸的青年抱了下来，而后自己转身坐在床沿，让青年坐在自己的腿上，“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什么了？”
　　黎鹇挑着眉毛，笑得狡黠：“不交代，能奈我何？”
　　江鸾附唇过去，在跳动的烛火中悄声说了什么。
　　“我交代，全都交代，好吧，大爷饶命——”感受到他的眼神威胁，黎鹇收声了一瞬，又可怜兮兮地解释起来，“不是前几日去了趟密录局吗，正好碰到温兄，一聊起来，发现温兄得了张方子，能使人的□□回归童年而神智不受影响，我就想要来试试，看能不能给它制做出来。若是成功了，拿来祸……咳，给你吃了玩玩，也算是个小趣味。”
　　江鸾略略竖起眉眼看着他的表情，手底下继续着给他披上薄毯的动作。
　　“你去洗澡或者修炼的时候我才能悄悄——地做上一会儿，不然早就成了。你是不知道，那味儿可香了，红枣似得，我就尝了一点粘在手指上的，谁想到就中招了呢。看来配比还有些问题，不然不该连脑袋都退回去了的，下次可得——呃！”黎鹇吓得猛然一颤，回过神来以后不由得拍了江鸾一把，嘴里嗔怪道，“捏我做什么啊！”
　　“还有下次？”江鸾圈着这个动不动就撒娇耍滑的人，满面严肃，“这一次还没过瘾？”
　　“下一次就不是我吃了，是你吃。本来也是该你吃的。我吧，就可劲儿逗你、欺负你，回到十几岁我可能还会被你制住，至于六七岁吗，”青年点了点他的下唇，“你就老老实实被我玩吧。我天天被你摆弄，偶尔也让我消遣消遣，啊。”
　　江鸾凑上去了一些，故意压低声音：“你折腾我还少吗？哪天不是由着你戏耍？”
　　“不乐意？”
　　“……乐意。你再放肆一点我也乐意。”
　　男子欺身上去，转瞬之间夺得了主动。
　　“想干坏事？”
　　“不给某人一些教训，我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