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萧茵

16、第 16 章

　　24
　　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东西，就有了种想买下的冲动。
　　只是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口袋空空，一无所有的街头混混。
　　每天靠着在地下格斗场挨打赚来的钱养家，只能望着那个水晶的天使叹息。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愿望便也遗落在了角落。
　　所以，当再次偶然地遇到了那个水晶的尤物，荷包里面有了东西的英琦便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为什么要买？
　　只是喜欢么？
　　自己怎么会喜欢这种工艺品？
　　小心翼翼的拿着，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破碎。
　　然后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拿着它，递到了宇桥面前。看着他惊讶而哭笑不得的脸，心情却好了起来。
　　“卫英琦，你是在玩我么？”宇桥嘴角明显在抽筋地说，好像忍不住就要把整个东西砸到英琦头上一样。
　　“没有啊，”无辜地说。“只是觉得很适合就买了……”
　　慢慢地走近，揽过宇桥的肩膀，不顾三龙他们不自然的眼光，低声说：“喂，你可要好好爱惜，不然我会生气哦~”调皮的上扬着音调，在宇桥的颈窝蹭了蹭，笑着。
　　“哦……”宇桥轻轻的应着，目光闪烁，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切，从这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一如往常地踏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格斗学院，完全感觉不到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早晨的阳光清澈而不刺眼，在冬天格外明亮。
　　接近热带的地方就是有这种好处。冬天的阳光也是暖暖的，明亮的。不曾黯然。
　　所以，当不小心地踢到放在门口的垃圾袋时，英琦也未曾在意。
　　如果不是脚边飞来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他也不会就此停下脚步。拾起。
　　晶亮的，反射着阳光的七色光华，却像一把利刃刺进了英琦的心里。
　　水晶的碎片。
　　走回来，蹲下。
　　慢慢地打开自己未曾注意过的垃圾袋，把里面的碎片一块块的捡出来。
　　很脏。
　　英琦知道。
　　发呆，然后有了想笑的欲望。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的卑微。
　　他什么时候重视过自己送给他的东西？
　　从钢琴开始，到手中的东西。
　　一次是偶然，两次呢？
　　知道不应该如此多疑，可是宇桥，你这个样子，我能相信你么？
　　握紧了手中的碎片，锋利的边缘割伤了掌心。
　　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很想哭，却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流泪。
　　丢了骄傲，被他当作了笑话。
　　不能连尊严都丢了吧？
　　慢慢的站起来，看着手中染血的水晶。
　　很想走进去，狠狠地将着东西甩在他面前，然后一拳打过去。
　　不想看到他，害怕看到他。
　　担心一看到他，自己便会忍不住心软，又原谅了他。
　　然后呢？等着被他甩掉么？
　　卫英琦，你醒醒吧。
　　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呵呵呵呵…………

　　英琦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宇桥面前。
　　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预兆，一个以前天天在身边吁寒问暖的人便不见了。
　　人间蒸发一般。手机打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留言。
　　突然觉得心神不安，于是整一个星期人都怪怪的。
　　怪到，连三龙几个都察觉到了不对。
　　微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关心，却对自己的反应觉得不可思议。
　　早就做好了准备，早就知道他不是认真的，会有玩腻的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心里，却突然觉得失落了一大块。
　　为什么？

　　1月29日
　　英琦今天有比赛。
　　破天荒的早早来到比赛会场徘徊着，料想他一定会来。
　　那样一个喜爱格斗的人，应该不会不来参加比赛吧？
　　出乎意料，工作人员却说卫英琦早已经弃权，今天不是他的比赛。
　　沉默着离开。
　　骑着机车在街上徘徊。
　　很担心。
　　他从来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超过三天，而这一次，已经有一个星期不见踪影。
　　阳光很好，街上的人潮涌动。
　　却突然头痛。
　　像是大热的天突然有一块冰覆在头上，说不出来的痛。
　　别人看起来也许会觉得很舒服，可是事实上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吃东西。只是漫无目的的骑着。

　　突然想起了英琦拿给自己的钥匙，摸出来，看了看。
　　仍然是冷色的光泽。
　　收起来，加大油门向英琦家开去。
　　该死的，我不信你能几天不回家！

　　用钥匙打开了门，却被里面的杂乱程度吓了一跳。
　　到处都是烟蒂和啤酒罐，空气中是烟酒混杂的味道。
　　完全没有自己前一次来的时候那样干净整洁。
　　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爱干净到看到脏乱就受不了的人，可是，看到这些，心中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
　　慢慢地一本一本拾起脚边摊开的体育杂志，却惊讶地发现每一本都有自己。
　　从封面，到内页。
　　上面的段宇桥虽然没有真人的风度，可是笑容仍然迷人。
　　透着男孩与男人交叉的气息。
　　突然有些感动。
　　微微扬起了嘴角，将收好的杂志放在茶几上。
　　厚厚的一摞，看得出来收集的人花了多大的心思。
　　整理着乱七八糟的客厅，宇桥第一次用如此平静地心情做着自己最讨厌的家务。
　　需要些什么东西来忙碌，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坐在沙发上，下午三点。
　　一切都做完了。
　　不要说娇生惯养的段少爷不会做家务，他只是懒得动手去做而已。何况，有人做，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动手呢？
　　卫英琦，你应该觉得荣幸。
　　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做家务呢。
　　懒懒地靠上沙发的靠背，抬头看着天花板，空荡荡的。
　　头脑却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自己对卫英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喜欢么？
　　曾经是真的怀着玩玩的心情，以为英琦只是一时糊涂。
　　只是，似乎开始慢慢地沦陷了。
　　习惯了他在身边关心着。习惯了他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表现出来的温柔。
　　自己是真的累了。
　　不想再去追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她大玩爱来爱去的游戏。那太浅薄了。
　　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年纪，或者说，已经过了那段年少轻狂的日子。
　　开始渴望平静。
　　只要安安静静地过着平凡的生活，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就可以了。
　　是真的很累。
　　只有二十五岁就说这样的话，也许会让人大跌眼镜，可是有些事情，和年龄无关。相关的只有经历。
　　从心底涌上来的疲倦。
　　优里啊优里……………………
　　你真是害人不浅呢……
　　绊住了我，连想爱别人的力气也没有，接受别人爱的勇气也失去。
　　我……不能只躲在你的回忆你的温暖里面吧……对么……
　　那么，如果我爱上了别人，你会怪我么？
　　会么…………

　　慢慢地躺在沙发上，舒展开身体，闭上眼睛。
　　好像……很久都没有为感情问题而烦恼过了呢…………

　　英琦坐在酒吧的角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不想回家。
　　回家，便会看到满地堆积的杂志，上面满是宇桥。
　　想丢掉，又舍不得；看到，又免不了心痛。
　　烦躁。
　　点起烟。
　　很久都没有抽了，突然捡回来，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轻轻地咳了几声，却引来身边一个女子的娇笑。
　　“你不应该来这里。”她笑着说。“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这种酒吧不是你应该来的。”
　　“为什么？”英琦嘴边慢慢浮起邪恶地微笑。仰起头看着那女人。“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你没听过？”
　　看着英琦瞬间变得邪魅的脸，女人愣住了，然后，颇有兴趣的坐到他身旁。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请我喝酒。”
　　和刺鼻的化妆品与香水的味道，作呕的感觉隐隐上浮。突然开始怀念宇桥身上淡淡的男式香水的气息。
　　“好啊……”带着与内心的厌恶截然不同的微笑，英琦举起了酒杯，递给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微笑。靠近。
　　“什么名字不重要……你尽可以把我当作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成熟的女性身上特有的甜腻的味道透过来，喷洒在英琦的脸上。
　　不动声色的离开一些距离，礼貌地微笑。
　　“哦？那要让我对你稍微有一点感觉才行。”

　　宇桥突然从沙发上惊醒。客厅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到物体模糊的轮廓。
　　站起来，摸索着打开了灯。
　　白色的灯光，亮起。
　　微微眯眯了眼睛，让自己适应光暗的反差。
　　看向墙壁上的钟。
　　10：00
　　晚上十点，他仍然没有回来。
　　突然感觉有点生气，想就这样摔门走掉算了。
　　该死的，我段宇桥低声下气地跑到你家来找你，又帮你收拾东西，你居然到现在都不回来？

　　但是，又不甘心。
　　已经等到现在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在抗议，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好象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走到英琦的厨房，拉开冰箱，却再次愣住。
　　满满的全都是啤酒，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
　　“好……卫英琦……”咬牙切齿地说。“你真他妈的不要命了。”
　　把啤酒一瓶一瓶的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很好，你发疯，我就跟你一起发疯好了。”打开一瓶，一饮而尽。
　　“我今天就和你耗在这里了！”
　　空空的胃蓦得接触到冰冷的液体，立刻抽痛了起来。
　　很痛，从来没有感觉过这种痛。
　　从身体里面叫嚣着的痛苦。
　　你没有办法去抚摸它，缓解它的疼痛，只能任凭它慢慢的痛，折磨着神经。
　　嘴边浮起一丝倔强的笑。拿起第二瓶，打开。
　　冷汗，一滴一滴流下。

　　英琦有些醉了。
　　要承认，自己的经验，比起眼前这个女人还差得远。
　　很轻易得就引起了自己的兴趣，即使仍然厌恶她身上的气息。
　　“你是为情所困么？”女人懒懒地靠在一边，醉眼如丝。
　　笑了笑，又喝下一口酒。
　　“看来是了？”撩了撩长发，调笑着说。“她不喜欢你？”
　　“……也许是，也许不是……”
　　“哦？”颇有兴趣的睁大了眼睛。“你还真是没用啊，连自己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都不知道……”
　　“呵呵呵……”低低地笑了。“他可不是普通的单纯的小女生……他可是一个狡猾的人呢……”
　　“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来硬的呢？得到一次便放手，反正照你这个没用的样子是永远也追不到了。”
　　挑起女人的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
　　“来硬的啊……”微笑，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说过。
　　“他的性格……恐怕不太可能……太骄傲了，容不了一点折杀……何况，我想的是要保护他一辈子。”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
　　“还真是一个好男人呢……稀有动物啊。”
　　“哦？是么？”暧昧地笑笑。“你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来找我聊天吧？”
　　手臂慢慢缠上了英琦的脖子，吃吃地笑着。
　　“算了，我收回刚刚的话。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男人。”
　　吻上鲜红的唇，交换着两个人的气息。
　　“去我家吧。”英琦说。

　　不知道自己已经喝了多少啤酒，只感觉到刚开始痛到不行的胃现在已经开始麻木了，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冷。
　　倒是头慢慢痛了起来。
　　身体很冷。
　　摸摸头，才惊觉自己的手已经冷得像一块冰，没有了知觉。
　　丧气的瘫坐在沙发上，喘息。
　　他还是没有回来。
　　凌晨两点。
　　下午睡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头脑却一片混乱。
　　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而且是空腹。
　　妈的，卫英琦，你这混蛋。
　　你去了哪里鬼混。
　　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钥匙开门的声音。

　　宇桥抬起了头，望向玄关，却愣住了。

　　卫英琦，还有，一个没有见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