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萧茵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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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去海边？”
　　开着车回家的路上，英琦突然建议道。
　　于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两个人立刻掉头向海边开去，完全将今天的计划抛在了脑后。

　　十一月的海边阳光明亮，风却凉爽。
　　强劲的海风夹杂着淡淡的腥味，迎面扑来。似乎所有的忧伤与不快都可以随风漂流，远离尘嚣。
　　漂流到哪里？是遥远的天边，还是只是一种世界环流，最终回归原点？

　　宇桥慢慢地走下车，便被海风吹得睁不开眼睛。用手遮住了风的袭击，一并掩去了刺眼的阳光。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掉了才会和你一起来这种鬼地方。”对着早就跑下沙滩，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英琦不满地喊着，嘴边却是无法掩饰的微笑。
　　“你说什么？”英琦夸张地把手放在耳边。“风太大我听不清楚。”
　　“喂，你不要学漫画里面这种烂俗的台词好不好！”宇桥脱下大衣丢在车里，慢慢地向英琦走去。
　　脚下是细软的沙。踏上去，先是不敢下足的惶恐，害怕脚下只是一个真实的假象，会在瞬间崩塌，然后感觉到的是踏实的感觉。在亦步亦趋中慢慢感受着从柔软到坚硬的反复。很奇妙的感觉。
　　不是没有来过海边。只是当时年岁尚小，赤脚陷入沙中的感觉早就遗忘得一干二净。之后，似乎就忙碌了起来。为什么忙碌？忙碌些什么？
　　学习，格斗，钢琴。
　　学习并不是难事；格斗是自己所爱；钢琴是原本的消遣。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成了被关在象牙塔里面不闻世事的……囚犯？好像并不是别人的原因，而是自己的原因呢……
　　不屑于与那些低俗的人来往，然后便在父亲给自己架构的世界里面快乐。不懂得堤防别人，不懂得尔虞我诈，不懂得勾心斗角。
　　然后，世界便崩溃了。
　　再然后……
　　回忆被英琦打断。

　　“段宇桥！”英琦兴冲冲地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宇桥。“我说你怎么像个老人一样啊？有点活力好不好？还有啊，哪里有人穿着鞋子来走沙滩啊？脱掉脱掉。”
　　被英琦连珠炮一般的话震得愣了一下，宇桥这才注意到英琦不知道什么将鞋子脱掉了，赤着脚踩在沙滩上。
　　“现在是十一月哎，你这样会生病的吧？”
　　“怎么会。”英琦微笑着说。“不下海，只是在岸边走走。”
　　宇桥摇了摇头，坐下。
　　“你不下去才怪……”慢慢地解着鞋带，脱下脚上的鞋和袜子，站了起来。

　　奇妙而熟悉的感觉。细细的沙从趾缝流了出来，温柔而粗糙。宇桥也终于开始了微笑。

　　海边，似乎真的是一个可以让人回归的神奇地方呢。

　　宇桥和英琦在沙滩上坐了下来。
　　很安心，很平静。
　　似乎什么都可以暂时遗忘。
　　“感觉怎么样？”英琦淡淡地问。
　　“什么怎么样？”宇桥微笑了一下，伸开了身体躺在沙滩上。“很好啊。很漂亮……”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英琦也躺了下来，望着天空。心情突然有些紧张。
　　宇桥微微偏了偏头，看向英琦。
　　“那你在说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英琦看着宇桥。
　　“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你是真的喜欢我么？当英琦略有紧张地问出这句话时，宇桥也开始了慌张。
　　我喜欢他么？
　　怎么会喜欢？
　　当初答应和他交往也只是以为这是一场游戏，英琦一时错觉的游戏，可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了。
　　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英琦在自己身边吁寒问暖，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两个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
　　是的，就是暧昧。
　　英琦没有死缠烂打的热情似火追逐着。慢慢的感情渗透，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同。
　　是真的不同。
　　但是，是朋友，还是情人？
　　友情和爱情，界限，似乎并不是那么分明。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宇桥坐了起来，躲避着英琦的眼神。任凭海风吹乱自己的发，却没有想梳理一下的想法。
　　“因为我觉得我需要知道我的付出有没有结果。”英琦用懒洋洋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你不会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微微扬起了嘴角，宇桥抓起了一把沙，看着它们慢慢从指缝落下，随风飘扬。扬起一阵薄烟。
　　“那你呢？你是真的喜欢我么？”安静地看着沙滑下，掌心的慢慢流走，最后什么都没有。
　　“是。”回答得干脆。
　　“那我也是……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你了……”
　　“你别以为我是傻瓜。”英琦打断了宇桥的话。“当初你会答应我，只是因为想找点什么事情来麻痹神经吧？”
　　惊讶地看了看英琦，宇桥突然觉得哑口无言。
　　“你知道还答应……”
　　“我不在乎开始，我也不在乎过程，我在乎的是结果。你明白么？”英琦坐起来，望向海天交接的地方。“我需要确定的是，我的努力有没有用，这样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宇桥，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和你抢优里却不懂得方法的人了……你知道么……人是要在伤心中长大的……

　　“还是个笨蛋……”宇桥抛开了手中的沙，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喜欢和爱是不同的。你要追的应该是你爱的人，而不是你喜欢的人。”
　　“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么！”英琦对着宇桥的背影大声说。“我不懂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哲学。当初我分辨友情和爱情已经花了很长的时间，现在你又要我来分辨喜欢和爱。我不懂，我的确不懂。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和喜欢别人的心情不同！”
　　宇桥沉默着，没有回头。
　　“你非要我说那么肉麻的话你才相信是不是！”英琦站了起来，扳过宇桥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我，卫英琦，爱上了你，段宇桥。这样可以了么？”
　　对着宇桥呆呆看着自己的眸子，英琦近乎哀求地说：“我不要你现在就说你爱我，你告诉我一下你对我的想法好不好？你这样会让我很不安。”
　　微微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妥协。
　　“好了好了……我本来以为我们那么像你可以了解我的。”宇桥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有些话还是真的要说出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听到宇桥的话，英琦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又暗淡了下去。
　　“段宇桥……你把那个好像丢掉会死啊……”垂头丧气的说。“你给我点安慰会怎么样。”
　　宇桥不满地瞪了英琦一眼。
　　“你的要求还真多哎，你不想说肉麻的话，我也不想说啊。”
　　“喂，你一个花花公子，会不喜欢说肉麻的话？”
　　“那要看对谁说，你如果是一个美女的话我当然不介意说。”
　　“不行不行，我不许你去找美女。”
　　“我是在打比方好不好！”

　　宇桥拨开了英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慢慢的向前走。
　　英琦笑了笑，重新坐下，看着宇桥的背影。
　　很瘦削，但并不是单薄。训练有素的强悍，从轻巧的动作，和敏捷的身手就可以清楚的看出来。
　　自己居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
　　世界果然是不可思议。

　　突然被一样湿湿的东西迎面打上。冰冰的，冷冷的，还有微些咸咸的味道。拿下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宇桥的外套。
　　“喂，你干什么，不怕感冒啊！”对着站在海对自己微笑的宇桥大吼，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英琦你好没用啊！连这个都躲不过！”慢慢地后退，对英琦做了个逊的手势。心情大好的看着英琦在那里气得跳脚。
　　“好啊，段宇桥，你和我玩这个。”英琦也脱下了外套，丢在一旁，向宇桥冲过去。“看我不把你按在水里面好好呛几口水。”
　　“说得真好听啊，你先抓到我再说吧！”

　　很单纯地快乐着，似乎又重回了少年时代。
　　少年时代，怎会有少年时代的回忆？
　　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迟来了二十三年的相识。

　　仗着自己的飞毛腿，英琦终于一把抓住了宇桥。扣住宇桥的肩膀，将他的右手反剪在身后。
　　“怎么样，认输吧？”得意的说。“你被我抓到了。”
　　“没门！”宇桥左手向后一捅，正中英琦的肚子。“来吧，看谁比较厉害。”做出了一副格斗的样子。英琦也露出了好战的笑容。
　　一个滑滑的东西从英琦脚边滑过。
　　“妈呀！”英琦很没男子气概的扑过去抱住了宇桥，而宇桥没有想到英琦会来这一招，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下面。
　　“咳，咳咳……”宇桥推开了身上害自己呛到水的罪魁祸首，不住的咳嗽。“卫英琦！你神经病啊！格斗里面好象没有这一招叫做同归于尽吧！”
　　英琦仍然恐惧地抱着宇桥。
　　“刚，刚刚……有水母……”
　　“…………水母怎么了……你不会怕水母吧……”宇桥有一钟脱力的感觉。
　　“是啦，我最怕那种软软的水中生物了……”英琦心虚的说。
　　“你怕就怕么！抱我那么紧干什么，吃我豆腐啊！”
　　“段宇桥你让我抱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我为了带你来散心连我最怕的水母都遇上了！”
　　宇桥顿时有一种想翻白眼的感觉。
　　“你害怕就回去啊！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腿软了……”
　　“…………你该不会是要我背你回去吧……”
　　“…………”英琦可怜巴巴地看着宇桥。
　　“做梦吧你，你就在这里等着涨潮被淹死吧！”宇桥挣扎这想要站起来，却被英琦抱得紧紧的。“你放开！”
　　“不放……我好不容易求你一次……”
　　深深吸一口气。
　　“你放开……”
　　“不放……”
　　“你不放开我怎么背你……”
　　英琦立刻放开了手。让宇桥站了起来。
　　宇桥微微弓下了腰，示意英琦上了。
　　“段宇桥……你忘了我腿软么……”
　　“…………”青筋。
　　蹲下去。
　　“这样可以了吧？”
　　感觉到一个重量加到了背上，宇桥吃力地站了起来。
　　“卫英琦……你该减肥了……好重哦……”
　　英琦一边紧张地左瞄右描抱紧了宇桥的脖子，一边还在嘴硬的反驳。
　　“是你自己太瘦好不好，我可是标准的身材，哪里像你瘦得什么似的一被人制住就动不了……—”
　　“卫英琦！”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你信不信我就把你在这里丢下来！闭嘴！”
　　英琦吐了吐舌头。
　　看来他还在对上次被自己从后面架住挣不开的事情耿耿于怀呢……危险，危险。
　　终于安静了下来。
　　宇桥慢慢地向前走着，脚下的沙，还有，冰冷的海水。这种感觉，很舒服。

　　当然，如果没有背那么重的东西就好了……
　　“段宇桥，你走快点啦！”

　　如果那个东西能安静一点就更好了……

　　终于走回了沙滩上，宇桥将英琦向地上一丢，便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英琦揉了揉摔痛的屁股，不满地对宇桥说：“你当我垃圾啊……这样丢……”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宇桥躺了下来。
　　英琦坐到他身边，看着他剧烈欺负的胸膛，许久才说出了一句话。
　　“宇桥……你的体力真的有够差……太久没练退化了吧？”
　　“卫英琦！你什么时候狗嘴里面能吐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