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萧茵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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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飞快流逝，回过头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好多。

　　英琦很努力。
　　大家都看得到。
　　尤其是宇桥。
　　他努力的想要帮助自己忘记优里。只是有的时候，有些伤，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就痊愈的。
　　真的没有一点点感动么？
　　宇桥质问着自己。
　　和他在一起，会有很安心的感觉。
　　但是那不是喜欢，宇桥很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办法恢复到以前的坚强，所以当出现了一个可靠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依赖。
　　乱世良方。
　　在依靠中慢慢找回自己的坚强。然后呢？
　　利用完就抛弃么？
　　怎么可能。会有愧疚的感觉。欠下的感情债，是用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
　　当时追求优里时优里手足无措的心情，自己现在似乎也可以理解了。
　　这是一种缓慢的折磨。
　　你没有办法分清楚，你对他是感激，喜欢，还是，爱。
　　你更不能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你，还是一种错觉。然后在你陷下去后的某一天，他突然说：对不起，我想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宇桥自认为不是一个自卑的人。
　　只是有些东西，是你真的没有办法把握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不确定的感觉？
　　是因为两个人太像了么？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相象的两个人。同样的不服输，同样的骄傲…………如果不是外表差得太多，有人会认为他们是孪生兄弟兄弟也说不定。
　　对了，连身高都差不多。

　　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应英琦的热情。
　　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他。只觉得，做为“恋人”至少应该做做样子吧？只有一个付出，似乎总是有些良心不安。
　　但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像个女人一样投怀送抱？见鬼去吧，如果有人这样说，一定会被打死。自己的骄傲，尊严，向哪里摆？从来没有和男人交往过，便总是会在想，我表达的方式正确么？会不会伤害到他的骄傲？即使有过二十几任女友，却知道所有的方法都不适合。对方不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说几句好听的，送上一束花就可以的。
　　在这个方面，号称花花公子的段宇桥可是白纸一张。

　　英琦最近总是在格斗学院里面神秘的转来转去。你问他干什么，他总是说：“不对，我觉得这里好像是少了什么。”
　　但是，究竟少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就连这里的主人段宇桥，面对着英琦奇怪的举动也是一头雾水。
　　被众人以关心恋人的名义推过去询问，结果却被英琦兴奋地抓住大叫：“我知道少了什么了！”而吓了一大跳。
　　看着英琦兴冲冲跑出去的背影，宇桥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好吧。宇桥无奈地想。我觉得我应该承认，我的恋人神经有那么一点点小毛病。

　　然后，英琦便一天没有回来。

　　格斗学院的人开始担心。除了宇桥。
　　“宇桥，英琦不会有事吧？”三龙焦急地看着门外，询问着正在看电视的宇桥。
　　不停地换着频道，宇桥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啦，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出事……”
　　该死的卫英琦，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回来了！”门外传来英琦兴奋的叫声。
　　三龙打开门，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英琦带着几个搬着一架银色钢琴的工人走了进来。

　　钢琴。
　　银色的钢琴。
　　月光一般澄静的银。

　　宇桥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看着英琦指手画脚地要求工人小心一点。
　　“卫英琦，你这是……”知道他在做什么，可是仍然不禁询问着。
　　回头微笑了一下，英琦拿出支票递给几个工人，走了过来。

　　“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天才突然想到。你不是会弹钢琴么？为什么这里连一架钢琴都没有？”微笑着注视着宇桥，英琦认真地说。
　　“以前是有的……”宇桥很小声地说。只是……在那件事之后，那架钢琴，便也消失在了生活中。
　　而且，也是银色的。
　　优里特别定做的。
　　她说，我总是觉得你很适合银色，在黑色面前，你显得太苍白，在白色面前，没有办法显示你的高贵。
　　当时自己笑她。
　　说她将自己想得太好。可是过了几天，她便搬了一架银色的钢琴回家来。说，这是自己的嫁妆。

　　“你说什么？”宇桥的声音太低，英琦没有听到。奇怪地看着宇桥望向钢琴有些忧郁起来的眼神，突然开始担心。
　　“你不喜欢？”小心翼翼的问。“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退掉。”
　　“没有啊。”宇桥笑了笑。“很漂亮，谢谢……”
　　微笑着走上前去，轻轻的抚摸银色的外衣。

　　真的很漂亮，银色的光辉氤氲着，似乎连整个格斗学院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灵活的手指移动着，却突然停下。
　　宇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硬了起来。

　　“宇桥，试一下吧。我们都好久没有见过你弹钢琴了呢。”秋原兴奋地怂恿着宇桥，却被英琦惊讶地叫声打断。
　　“什么？连你们都看过他弹琴？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只看他弹了一个结束音不说，还是没有钢琴的……”垂头丧气地抱怨着，却被钢琴的声音吸引住了。

　　一切，从渺远的高音开始流动。
　　如同游移在云端的轻风低鸣，缥缈无踪，似乎略一放松便会从你面前溜走。顽皮的游戏着你的听觉，挑起你的好奇，吸引着，诱惑着进入他的世界，却又若即若离。左手冷艳的音调突起，搭着右手低声述说般的轻语，冷眼微笑，却无法靠近。清风似乎在瞬间变得沉重，背负上了冰冷的外衣，无法承受如此重的负荷，飘旋着下沉，努力想要飞起，却在一次又一次挣扎中失败，无力。冷清的音色中隐隐传来风欲飞的哀鸣。冲撞，突围，却困于心中的寒意。
　　由高音辗转着移动到低音，声音沉重不似之前的清灵。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笼罩着音乐，压抑着令人无法呼吸。缓慢地攀爬着挣扎，风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被沉重的乌云压着身躯，浮起，又跌落。
　　不能放弃，无法放弃。地面不是属于风的领地。
　　粗糙的地面刮伤了自己，中音代表痛苦的喘息。
　　低音与中音完美的搭配，风的压抑与痛苦顿现。
　　只是这样而已？
　　还没有结束。
　　翻手覆起激扬的反击，风被压抑许久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撕破冰冷的外衣，受伤时流下的泪水幻作狂风暴雨，洗卷过境。
　　高音如同一柄利剑突破重围直入天际，穿出一道破云的光明，阳光自雨中洒下，黑暗的希望出现。
　　雨过，天晴。
　　新雨之后，清风，盘旋着上升。清新而干净的阳光。
　　化作自低向高攀升的音符。
　　渐轻，渐轻。
　　压抑过后的轻松，总是让人难以忘记。
　　蓦得，一声清澈的中音。
　　风过，无痕，阳光重新刺眼。看不清满目疮痍。
　　到此，结束。

　　沉默不语。
　　或者说，无法言语。
　　听众被困住了。困于演奏者精心营造的的世界，无法喘息。没有思考的权利，只能随着音乐的起伏决定自己的心情。

　　“段宇桥……”终于自震撼中清醒过来，英琦呆呆地看着无力地撑在琴上的宇桥。
　　慢慢抬起头来，微笑。
　　“卫英琦……很棒的琴，非常棒……谢谢了……”硬生生拉扯出来的笑意，僵硬得令人不得不怀疑。
　　“……可是……”
　　“没什么，真的……很久都没有弹过了难免会觉得有些生疏……没什么……真的。”截住了英琦的话，宇桥低声地说。“三龙，千树……帮我抬到楼上去好么……英琦……”
　　第一次，第一次称他为英琦，而不是连名带姓地叫——卫英琦。
　　英琦傻傻地站着，看着宇桥向自己走来。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开车小心。”
　　机械的点着头，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却有一种想逃离的欲望。

　　格斗学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抚摸着钢琴，宇桥不禁低声叹息。
　　“我想抛弃，可是……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手指轻轻的在一个地方画着圈。
　　“我本来都觉得自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你却跑了回来，是想把我困在过去么？”
　　轻轻的趴在冰冷地金属外表上，打了一个寒颤。
　　“你是回来提醒我，不应该忘记过去么？”
　　鼻子开始发酸。
　　“不行……我不能哭……”
　　“老师说过。琴者的眼泪不能落在琴上……”
　　传说……琴者的眼泪不能落在琴上。一旦落下，琴便拥有了感情，等待着的，便是不离不弃。
　　当时自己觉得这是一个很瞎的传说，只有小女生才会相信。
　　还在笑话老师，一个大男人居然相信这种传说。
　　老师当是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
　　而现在，即使知道只是一个传说，仍然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是因为害怕它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你为什么会回来呢……”
　　泪，终于忍不住落下，落在琴上，一滴，两滴。凝结成透明的牢狱。
　　中间困住的，是两个淡淡的蓝色字母。
　　Y•Y
　　宇桥•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