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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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温柠在立夏那天回到北城。
然而北城暴雨，航班延误，等到落地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关闭飞行模式后，温柠第一时间查看未读消息，分别跟闺蜜和父母报过平安后，她点开和房东的对话框。
飞机起飞之前，她跟房东说预计延误比较久，为了不打扰合租室友，明天再搬过去。
房东回复：好。
温柠：麻烦您帮我跟室友说一声。
发完这条消息，空姐就提示开启飞行模式了，温柠直到此刻才看到房东的回复。
房东：好。
房东：你哪天搬过去都行，他基本都在家。
基本都在家？自由职业者么？还是……宅男？
说来离谱，直到此刻温柠对那位即将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还一无所知，哦，不对，还是有一点了解的，她对对方唯一的认知是性别。
性别：男。
起初，温柠不是没有过犹豫的，但，相比于可能会出现的不方便，她更怕麻烦。
北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第二套更合适的房子了，更何况，她恋旧，早已经住惯了这里。
离开北城之前，温柠曾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两年，两年期间，她习惯了这房子及其周围的一切，习惯了清早不绝的鸟鸣声和夏夜在窗外摇曳的树影。
房东是一位年过五十的知性女人，姓柳，杨柳春风的模样，端庄温柔，对她很宽容，让人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温柠对她很信任。
因此，在快速地做出取舍之后，她甚至没过问柳女士那位室友的个人信息。
柳女士说对方品性良好，不吵闹，没有不良嗜好和犯罪记录。
柳女士又说，多个室友还能多一分照应，对方好歹是个大男人，关键时刻还能保护她。
这话如果换作别人来说，温柠一定会嗤之以鼻，可换作柳女士，她只觉得有道理。
于是重租旧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翌日上午，温柠没吃早餐，直接从酒店退了房，拖着行李箱去往合租房。
她惦记着小区附近那家鸡蛋麻糍。
十点钟，温柠到了静安园，这是一个老小区，周围基础设施完善又热闹，附近有小学，三公里外有商圈，早餐囊括东西南北各地特色。
温柠如愿吃到了久违的鸡蛋麻糍，付钱时想了想，又给新室友带了一份。
温柠租的房子在A区，是洋房，六层楼带电梯，她住四楼。
房子一直没换密码锁，她把行李放在一边，按响了门铃。
门铃声停止时，房内始终毫无动静。
刚好出门了？温柠有些疑惑，迟疑两秒又按了一遍。
依旧寂寞空回响。
温柠等了半分钟，第三次按响门铃，同时拿出手机给柳女士发了条微信。
柳女士很快回复：他应该在，大概没听到，我给他打个电话。
不会还在睡觉吧？
温柠举起右手，犹豫着要不要敲下去，手腕才刚一动，门板猝不及防地被拉开。
温柠定住，顺着对方的白色T恤抬头向上看，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
浓墨重彩的一张脸，像国画大师潜心勾画的松竹，入目只余黑白。
白衣黑裤，浓黑的眉眼，以及冷白的、毫无血色的脸，连那双唇都白得气色全无，眼睛却亮得出奇。
温柠滞楞了片刻，直到对方微微蹙起了眉。
她一秒挤出社交微笑：“你好，我是要和你合租的室友。”
“温小姐？”
他的音色略沉，微哑，混着刚起的惺忪。
温柠：“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叫我温柠就好。”
“苏砚。”
他撤身让开，让她进来。
温柠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轻松拉进来，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的“没有”。
“啊？”
温柠一愣，片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复她之前那句话。
——“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
她失笑。这人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
南北通透的三室，出乎意外地干净，客厅和阳台连通，阳光洒了满地，树影在墙壁上摇曳，白色茶桌上那只浅蓝色的陶瓷茶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空了个啤酒瓶。
温柠吸了口气，自顾自地往前走，这才发现，原先窗台上的那排绿植都不见了。
大概是死了。
她盘算着改天再去买几盆，并且迅速在心里想好了买哪几种品类，规划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些细节似乎要征询一下室友的意见。
转头，发现苏砚还站在她身后，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深邃眼底，像墨黑的湖。
颀长身姿站得松散，似有几分不耐。
温柠不自在地别开眼：“不用管我了，我去收拾房间。”
苏砚住的是客房，她以前租住的主卧依然空着，温柠熟门熟路地走进去。
离开大半年，房间没什么变化，只是桌椅家具上蒙了一层灰尘。
温柠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黑色发圈，将栗色长卷发松松挽起，打算动手整理房间时，忽然想起忘记把早餐拿给苏砚。
他看上去似乎有些生人勿近，可，买都买了，就拿过去吧。
温柠拿起早餐走出去，瞥见苏砚靠在沙发上的侧影。
“差点忘了，我买了早……”
话音一顿，她发现苏砚正阖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男人长手长脚，坐姿松散极了，白而修长的脖颈以一个极不舒服的角度窝着，像是要折断在沙发里。
温柠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不知是因为光照还是怎的，感觉他的面色唇色似乎都更白了一分。
她放轻脚步再向前一步，看清他额上细密滚落的汗珠。
温柠一凛。
“苏先生？苏砚？”
连叫好几声，苏砚都毫无反应，她将早餐放在茶几上，俯身，试探着用手背触了触他的额头，“嘶”一声缩回了手。
那额头，烫得几乎能煎熟鸡蛋。
而随着她的手指缩回，他身子向旁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温柠心脏重重一跳，慌不择路地跑回卧室，拿出手机拨通了“120”。
*
嗓子干渴得厉害，浑身酸痛滚烫，窗外的阳光似乎要把人给晒透了。
苏砚惯性地想翻身，手背却倏的一阵刺疼，他恍然中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家里，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思绪混乱，刚才的梦境还未走远，梦里好像有个女人的侧影，穿着单背带牛仔裤，戴白色鸭舌帽，栗色柔软的长卷发，果味混着青草香，杂糅着初夏的燥热，似有若无地在鼻端飘荡。
她好像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一会儿苏先生一会儿苏砚的，声音忽远忽近，扰得他头疼。
他想起来，那是今天刚搬进来的房客，温柠。
温柠。带着笑意的杏眼在脑海一晃而过，苏砚似有所感地转头，看到立在窗边的那道身影。
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脖颈，金色阳光斜照，将她浓密的睫毛染成透明。
几乎在他将她看清的同时，她便毫无预兆地转头朝他看过来，下一刻，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呀，回血了，你别乱动！”
女人小跑着扑过来，靠近之后又后知后觉地挠了挠鼻尖，“我去叫医生。”
片刻，护士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查看回血的针管，又替他量了一回体温，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温柠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
苏砚：“我怎么了？”
“高烧。”温柠的表情像在说一件特别了不得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因为高烧昏倒呢！”
“……”
苏砚薄唇轻抿：“谢谢。”
“不客气，你没事就行。”
温柠递过去一杯水：“温度刚好，医生说发烧就要多喝水。”
苏砚欠身接过，“谢谢。”
温柠：“不客气。”
鬼打墙般的重复对话，宛若两个社恐的复建现场。
说完，气氛再次陷入静默。
温柠轻咳一声，起身，“你先喝水吧，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苏砚：“好，谢……”
“打住。”温柠猛地一个尔康式伸手，将他第三句“谢谢”赌在喉咙里，笑着晃了晃手机，走到窗边。
手机恰在这时一震，闺蜜乔蔓发来的微信。
乔蔓：新室友怎么样？长得帅不帅？
温柠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偷偷朝病床的方向看过去。
苏砚握着水杯，正慢慢喝水。
睫毛垂下，在冷白的皮肤上拓下一片阴影，整个人淡如纸墨，萦着两分难以言说的破碎感。
温柠收回目光，低头打字，没留意那让她深觉脆弱的男人此时正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她。
温柠：帅是挺帅的。
温柠：就是感觉身体不太好。
关键时刻谁来保护谁，还真说不好。
点完发送，她再次偷偷转眼，看向病床。
苏砚依然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低头喝水，低眉的模样竟让她咂摸出一分乖觉。
手心又震，温柠悄悄收回视线。
乔蔓：中看不中用，可惜了。
温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