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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   雁归楼来信,京中贵客,以万万两黄金,带走了残石一块。
      骆祁晏看着筒中一指长的短信,抿了抿唇,眼底泛起一丝笑意,他将纸条递给骆沉,轻声道:“可以让萧拓准备起来了,也是到了他站到人前的时候了。戏台子本王给他搭好了,若是他唱不好这出戏,可以自裁去见他祖父了。”
      骆沉扫了一眼手中纸条:“骆祁阳手里那几万人,连正经兵都算不上,不过企图打京中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动用延尉军,北大营和御林军都能将他们拦下,这样就敢下手么?。”
      骆祁晏走在景亲王府的回廊里,夕阳的余晖将回廊渡上一层金光,连园中盛放的牡丹都染上了一层淡金,更显雍容。
      他听着骆沉的话,答道:“他等不及了……你当他养私兵的钱都是哪儿来的?真查起来行贿一案,他在朝中的人就藏不住了。”
      “造反么,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他的人藏在东郊,若是突袭,时间卡的紧一些,便不会惊扰城北的北大营,和城南的延尉军。只需面对御林军的少爷兵么,他那三万人对上正经军队自然不行,对付御林军,倒也有几分胜算,勉强也算占了地利和人和。算算日子,骆祁铭身子也该病一病了,他才得了和氏璧,骆祁铭便病了自以为是得了天时,自然是要动手的。”
      “只是越池那个大夫还没到京,骆祁铭可别让这变故气死了,那就没趣味了。”

      五日后,灵药带走的那只飞隼带来了一封短信,她已携大夫从越池出发。
      信中言明,那大夫确是一名游医,云被摩罗请进越池宫为阿若治病,只是阿若存了死志,这些年活着为的其实是不连累他人。
      那游医医术再高,也治不了想死的人,摩罗此人残忍多疑,那游医为了保命,才特意开了一张几乎无法完成的药方——那株八叶重楼便是这样加在药方里的。
      摩罗虽然愿意为阿若治病,但这几种药材遍布大陆诸国,尤其江边一碗水,头顶一颗红都是熊山独有的药材,熊山凶险,药材难得,若是要寻只能派人到大庆境内私下购买,他便将心思打到了芸娘头上,他一直怀疑芸娘是庆国细作,却从来没有什么证据,正巧借着这次机会,纵人放了唐晚玉出宫,并派人打探是否大庆何人在寻找药方上的药材。
      打得是一箭双雕的主意。
      灵药到了越池,乔装打扮成一个大庆游商,化名孙思维,以献药之名,跟随唐晚玉进了越池宫,唐晚玉给摩罗请罪,却只说自己因为担心娘娘身体,私自跑出了越池宫,以重金承诺在澜川鬼市悬赏,只是卖药的人有了,她却无钱付款,而游商孙思维,有意搭上越池皇室以开拓生意,特亲自送唐晚玉归越池献药。
      献药之后,“孙思维”变被以于越池皇室有恩之名留了下来,借此机会,灵药也算搭上了那位游医。
      那游医名唤苏尫,说不清自己究竟算是哪里人,在大庆生活多年,一番机缘下修得一身的过人医术,自此便凭借医术四处流浪,治病救人,他到越池时,银子花完了,便揭了皇榜进了越池宫为阿若治病。
      苏尫入宫之后发现病患一早存了死志,这许多年来,不过是靠着各种名贵的药草不死不活的吊着,这才想出那写那邪门药方的缓兵之计。他万万没想到真的有人在如此短暂时间内真的集齐了这些草药,本以为这次一定是难逃一死,怎料虽然药救不了人,唐晚玉带去的消息,却给了一心求死的阿若一线生机。
      他再次诊病时,与同样被软禁在越池宫中的“孙思维”一拍即合,灵药在进宫前,想到了此番没那么容易脱身,早就提钱做好了部署,于是以此为交换,换来苏尫跟他回到大庆,看一看某位“贵人”的病。
      骆祁晏在越池的人手不多,但好在他十分有钱,灵药出越池宫后,同时有八路人马,都是两三个人的快骑,,以各种方式出了城,奔向四个方向。
      而在摩罗下旨封城之前,灵药则带着唐晚玉,苏尫乔装打扮,混在追击的人马中出了城。
      原本灵药有意带着芸娘一起走,以摩罗的脾气,他虽然不会对阿若如何,可是唐晚玉和芸娘的性命只怕难保,但芸娘却坚持要陪在阿若身边,并且言明,若只是走了他们三个,摩罗虽然生气,却不至于为此大动干戈,毕竟之前“孙思维”和苏尫都已经多次请辞,却不得去,偷跑也并不奇怪,他原本只是想一件双雕,如今既然阿若的命保住了,而“孙思维”带着“大庆游商”的身份前来,如今跑了,也算是给了摩罗一个答案。
      为了阿若的性命,他大约也是愿意放他们一马的。
      而芸娘,有阿若在,摩罗就不会动芸娘,只是唐晚玉却必须跟他们走,不然必然会成为摩罗要挟芸娘的工具。

      灵药放飞飞隼时,已经到了出了灵约城,往贺兰山去了,越池地广人稀,出了城镇,便是越池王,想要追击他们,也是困难了。

      骆祁晏将那信放在火上燃尽,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一抹幽光。
      次日朝会,骆祁晏难得积极的醒了,他一大早便站在了宫门之外,一反常态的精神抖擞,教身边几位大人都忍不住猜测,这位景亲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卯时一刻,李小脚步履匆匆站在太和殿前,尖着嗓子宣布了,君王有疾,今日免朝。
      文武百官习以为常的在殿前跪了一地,懒懒散散的散了。
      骆祁晏扫视一圈,并没有看见骆祁阳的影子。

      骆祁铭这一病,就病了五天,除了有孕在身的孙映雪,后宫轮流侍疾,从各宫娘娘的态度来看,同往常生病也没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他此番病的其实很重,骆祁晏知道,就是这次病,彻底拖垮了他的身体,自这次病起,他便再难起身上朝了。
      但太医局里传出的消息去还好,只说是感染风寒,引发了旧疾。
      满宫都知道这旧疾从何而来,骆祁阳自然没收到任何召唤,他也没去触这个霉头,他三日前就出京了,宿在自己东郊的庄子上。
      骆祁晏倒是奉旨进宫了两次,骆祁铭脸上看着还好,也没病得起不来身,他拉着骆祁晏在御花园中晒了会太阳,晒太阳的时候,荀皇后那位正值妙龄的表妹正拉着骆若麟在御花园里放纸鸢。
      那纸鸢不知是谁扎的,两边翅膀明显不一般大,骆若麟麟拽着线跑的气喘吁吁,那纸鸢还是一松手变掉了下。
      骆祁铭远远的看着,脸上挂上几分笑意,也许是阳光正好,晒得他脸色也红润的几分。
      骆若麟跑了好几次,白嫩的小脸上挂上了一层薄汗,他跑累了,瘫坐在地上不肯起来,一抬头便看见坐在亭子前的骆祁铭骆祁晏两人。
      他看见骆祁晏,眼神一亮,爬起来规规矩矩的朝骆祁铭叩拜行礼,平身后有些雀跃的唤骆祁晏:“晏皇叔安!”
      骆祁晏颔首:“太子安。”
      骆若麟很喜欢这位皇叔,他在宫中长大,见到的长辈实在不多,父皇虽然也算慈爱,可他不喜欢母后,连带着骆若麟觉得父皇也不喜欢他,如今孙娘娘也有喜,骆若麟就更怕他了,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便真的如同母后所说被父皇厌弃了。
      外公倒也常来宫中,只是他比父皇还要严厉,口中称呼他为太子殿下,却会让母后打他的手板。
      其他人便都算不得长辈了,他们虽然年长,却不过是侍奉他的奴才,跟在他后面口中不是“太子不可如此”就是“太子切莫再犯。”
      唯有这位晏皇叔没有那许多的“不许”,会牵着他的手去看鱼看鸟,看他都不知道的宫中小径。
      只是他如今不常进宫,只偶尔才能见上一次,四姐姐说,他曾经也是住在宫里的,那时日日都可以同他相见,他还给四姐姐扎过纸鸢,可以飞的很高很高,飞出皇宫去;会用柳叶吹小曲儿,便是宫中的乐师也不知那是什么曲子;会用柳枝做哨子,在御花园吹响,在太后娘娘宫里都听得到;还用兰花叶子为她编织过一个小小花篮,将各种花朵都编织进去。
      他羡慕极了,可惜四姐姐不肯给他看。

      骆祁晏看着他,想得却是他多年后的样子,此番重生,他其实是第一次见这位未来的陛下,他现在还那样小,产下他的时候,骆祁铭已经教骆祁昂毒坏了身子,所以他胎里就带了几分不足,身体倒算不上多差,只是比其他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几分,但宫中养的好,倒也细白软嫩,像是白面捏成的一样。
      他现在仰着头满眼期待地看着他,手上还抓着那只翅膀不平衡的纸鸢,将来,就是这双手和骆沉一起将他推入深渊。
      自然,他从答应骆祁铭那一刻起便知道结局,多年来也愿意为这个孩子铺好了一条路,助他稳稳当当的坐上那个位置。
      这不能怨到他头上去。
      可知道是一回事,真的看着这个他也曾经算用心教养的孩子毛还没长齐,其他的本事还没学会,便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拉下马来,他却做不到真的无怨无悔。
      也许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有过期待,期待这孩子真得长成那日,凭借自己的本事坐稳江山,或许或许,感念他一丝教养轻易,放他一条自由生路。
      或许至少,给他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但等来的却不过是他只学会一肚子上不得台面的诡计,鼠目寸光,与虎谋皮,用他的性命尊严只换来另一个军权在握的摄政王。
      而在事后发现骆沉是一把他握不住的刀时,又两面三刀的求他除去骆沉。
      在被骆沉囚禁的三年里,他原本以为骆若麟是真的不懂他苦心,怨恨与他,直到那时,他收到那封盖着玉印的信,看着他信上情真意切的唤自己晏皇叔。
      才恍然大悟,骆祁铭也好,骆若麟也好,他们一直心知肚明,骆祁铭将他逼上那条死路,而骆若麟坐享其成之后,再过河拆桥,看着他心甘情愿的走在那条必死之路上。
      他常骂骆祁铭无能,骂骆若麟愚蠢。
      其实最蠢的是骆祁晏自己。

      前世也有这一出,骆祁晏那时接过了骆若麟手中那纸鸢,为它削去骨架,重铺纸面,带着他将那纸鸢放上了天空。
      而此时,他看着这个孩子,这个曾经他也真的当子侄疼爱过的孩子,只觉得恶心。
      他朝着娇娇怯怯走来的苏宝林颔首施礼,然后请辞离去。
      宫妃不可见外男,骆祁铭也没强留他。
      他一步一步向宫外走去。

      当夜,京城东郊的庄子里,骆祁阳收到了他在宫里的人的密信。
      信上说,陛下病危,恐不久矣,已留遗诏,传位于太子骆若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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