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高山赧颜

13、第 13 章

　　方乘默默的哭了半晌，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做了决定。他用袖子把眼泪擦干，看了眼妈妈，又看看爸爸，往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的开口：“爸爸妈妈，我想跟你们说件事。”
　　方庭槐没说话，于秋山微笑着点了点头，很自然的道：“要去坐着说吗。”
　　“嗯，”方乘点头，看向方庭槐，“爸爸火要关小点吗？”
　　方庭槐看了眼锅里，伸手把燃气调到最低档。
　　于秋山走到方庭槐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走吧。”
　　三人走出厨房，围着餐桌坐下。
　　方乘把手伸进卫衣兜里，捏着手机，在心里默念：没关系，许期很好，爸爸妈妈很爱我，没关系。然后慢慢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坐在对面的父母：“......妈妈，明天要一起去玩的学长、是我的男朋友，我、我很喜欢他，他人很好，非常好！真的！”说完他既紧张又期待的看着爸妈的脸，手心冒出汗来。
　　于秋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乘乘，你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方乘的意料，他没听明白：“什么想好？”
　　方庭槐把话接下：“你想好以后要走这条路了吗？”
　　方乘沉默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从小就、没喜欢过女生。”
　　于秋山看了眼方庭槐，发现丈夫也在看着她。两人眼神交汇，几十年的默契下来，已经知道彼此的想法了，看来两个人想的一样。
　　她笑了笑，看着方乘：“你想好了就行，”顿了顿又说道，”没想好也没关系，不用怕。”
　　方乘突然又想哭了，他还以为他就算不被关几天禁闭也会被爸妈教育一番。
　　他都做好了可能要退票的准备了。
　　但他们只问他想好了没有。
　　是怕他受到伤害吗？
　　他吸了吸鼻子，泪汪汪的看着爸妈，轻轻的喊了一声：“…妈妈…爸爸…”
　　于秋山站起来，走到方乘这边，揉了揉儿子的头：“没关系，不管你喜欢谁，你是我们的孩子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对吗？”
　　这下方乘真的哭了，他左右开弓的抹眼泪，觉得开心，又忍不住愧疚。

　　于是刚丢完垃圾回来的方未艾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满脸泪水的弟弟、递纸巾的妈妈以及沉默的爸爸。她在几个人之间反复打量，边换鞋边慢慢的关上了门。
　　“你们这是？”
　　于秋山拍了拍方乘的肩：“快别哭了啊，看你姐姐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方乘看着方未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边笑着又掉了两滴泪。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方未艾换好鞋，坐到方乘旁边的椅子上，正准备说话。
　　方庭槐的手机响了：“喂，哦好好，我就来，谢谢。”挂完电话他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于秋山说，“我去取个快递，帮我看着点儿火啊。”
　　然后拉开椅子往门口走。
　　“等等，”于秋山跟过去，把沙发上的外套拿了，“穿着，小心着凉。”说完还在方庭槐的脸上亲了一下。
　　方庭槐笑了笑，眉眼柔和下来，接过外套又提醒了一句：“嗯，记得看着点儿火，别烧干了。”说完就出门了。
　　这边已经习惯了爸妈秀恩爱的两姐弟也不觉得尴尬。不过还是有点疑惑，因为妈妈的语气和动作都仿佛是在安慰爸爸一样。
　　于是方兴艾仰头问于秋山：“爸这是咋回事儿啊？”
　　于秋山还没说话，方乘已经低下了头。
　　方兴艾看了眼弟弟，补充问道：“因为小乘？你们知道了？”
　　方乘没说话。
　　于秋山点点头，从沙发上把自己的外套也拿起来，边穿边说：“估计多愁善感起来了，我去看看。”
　　方乘很内疚：“妈妈，对不起.......”说着眼睛又红了。
　　方未艾很心疼，担心弟弟被骂，不满的说道：“多愁善感啥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不会还......”
　　话没说话她就被于秋山瞪了一眼，闭上了嘴巴。
　　于秋山穿好外套又走到方乘面前，摸了他的头：“跟你没关系啊乘乘，别难过了。你喜欢谁就大胆去喜欢，不用跟爸爸妈妈道歉，爸爸也不是生气，他估计是想到以前的事儿有点郁闷。”
　　方未艾好奇道：“以前什么事儿啊？”
　　于秋山没回话，直接往门口去：“我去接你爸，今天中午我俩在外面吃，你们自己解决吧，反正菜都在锅里了，砂锅里的汤记得喝啊！”
　　方未艾不死心：“以前到底......”
　　于秋山又瞪了她一眼，开门往外走，关门之前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前任也女的。”

　　门合上了好半天，方兴艾和方乘都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方兴艾拍拍方乘的肩：“小乘，快帮我把下巴捡起来。”
　　方乘还有些懵：“姐......这、那、那这是遗传吗？”
　　方兴艾思索了一下：“那怎么没遗传给我呢？”
　　“或许你是隐性遗传？”
　　方兴艾抬手敲了方乘一记：“你就是这么考上大学的？”
　　方乘撇嘴：“我上了两年高三好吗。”
　　方兴艾又呼噜呼噜了方乘的脑袋，站起来：“我去看看火，免得排骨糊了。”
　　方乘跟过去：“姐你说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啊，那她为什么要和爸爸在一起啊？”
　　方兴艾打开锅盖用铲子翻起来：“我哪儿知道啊，等晚上他们回来了再问她就知道了。”
　　方乘：“......我下午2点的车。”
　　“......哦，那要不我问了微信告诉你？”
　　方乘点头：“那你说下午他们还会去送我吗？该不会就不管我了吧。”
　　方兴艾瞟了方乘一眼：“你几岁了？还一定要他们送，我送你不就行了！”
　　方乘嘟着嘴不满道：“我大学还没毕业呢！你研究生毕业了他们都还送你！”
　　“我跟你能一样吗！我是女孩儿！再说那时候我又没谈恋爱，他们当然不放心了。”
　　这是事实，方乘没话说了。但心里又莫名的不平衡，只好指着锅说：“哎那边，那儿还有一块排骨没翻到，爸爸说了要均匀。”
　　方兴艾手肘往后一拐：“出去谈你的恋爱去！少指挥我！”
　　方乘捂着肋骨嗷了一声，本来准备发作一下的，结果听到方兴艾的话立刻笑成一朵花。
　　对哦，他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他终于脱离了家里唯一单身狗这个身份了！
　　这不值得大笑三声！
　　“哈！哈！哈！”

　　下午去火车站的时候爸妈果然没来，方乘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失落的。
　　有种不得不承认自己长大了的惆怅。
　　还好刚上车就接到了妈妈的视频电话。虽然说得都是老生常谈的话——注意安全、到了打电话之类的，他还是很开心。
　　看来他还可以继续当小孩。
　　“那不说了，我跟爸爸看电影去，要检票了。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嗯，妈妈拜拜。”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