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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何以为家·Ⅻ ...

  •   你为什么始终不顺从?
      孩子、那起码可以让你把已经糟糕透顶的人生过得舒服一些。

      额头破开一个弹孔的老者,颅骨粉碎、五官塌陷,下半张脸唯一幸存的那张嘴向他劝诫着。

      我没有人生。
      他不向幻觉补枪,只是轻柔地掠过他们。

      偶然目击交易的年轻路人,刚刚在手机键盘上敲击的是被心仪院校录取的短讯;撞破情报互换的老人,刚刚见过身患重病的被资助的小小孩童最后一面;铤而走险倒卖药品的年轻女人,家里还有殷殷期盼她归来的一双儿女、以为享有普通日常的职员丈夫。

      望月真白和望月涉最开始常在,后来变作偶尔。杀死他们的幻觉对他来说没有用,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做。于是痛苦来源换成了另外一种:他的父母会严厉地质问,或只用谴责的目光注视着他。

      我知道我都做了什么、我判自己死刑,稍安勿躁,只是延期一段时间。
      此乃谎言。
      药效潮水般退去,他便没有需要说谎的对象。

      他诚实地认知:我有一个杀人犯的灵魂。
      真白和涉教会他许多,除了“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这一点以外,他将其他一切并“望月良夜”这个名字共同返还至三途川。那个承载着他们爱意的小孩早就死在多年前那个夜晚,将永远都完好如初。

      他要仇恨、掠夺、永远不接受某个人。
      他要狭隘、吝啬、合法化自己的罪行。

      但他绝不盲目这样做。
      318、319,320……

      承载爱意会给他带来不可逆的损坏,他愚昧地向执棋者发起了一场不明智的挑战。倘若他没有见过光,罪恶就不再如此令他难以忍受,被至亲之人构建的幻觉批判再与他无关:他确信他将永远牢记他本无权杀人,没有多余的生命用于偿还。

      他杀死的第317个人叫“望月良夜”。
      他的流浪将永无尽头。

      他跨过房间边缘,像在西洋棋盘上移动。
      纯黑的“Knight”得先成为“Queen”,才能影响到操棋手。

      “我知道他们在哪。”他说。
      没有符合尺寸的子弹、枪膛弹道已经磨损的Revolver被随手和尸体一起丢进焚尸炉,他把从死者身上摸下来的配枪上膛,目标明确、飞速向前。

      …

      Sherry偏头看向手铐另一端,黑发少年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悠然自得,就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坐姿甚至闲适且体面。

      “你听见了吗?”她问,稍微动了动手铐,拽到对方的手腕。锁链轻轻地响。

      “嗯。”Gimlet回答道。他满面坦然地仰起脸,一本正经道:“我觉得Tonic的估价有问题。”
      “你居然没我贵。”他严肃道。

      Sherry:“……”
      她似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Gimlet,Tonic可是打算把我们两个卖了。”

      “看开点,不是我们两个。”Gimlet任由手腕被她这边扯得磨出一圈红色。“如果是大脑作为解剖材料我和你才更可能卖到一起去,我们的研究方向不同,出这个价格买的人自然别有所图。”

      “你看起来对人口买卖真在行啊。”茶发女孩冷冷一笑。

      “……”
      “是啊。”黑发少年垂下眼睫、眸光闪动。“我确实有过类似的经验。”

      “你…”

      “放松点。”他说。“别那么紧张吧…毕竟你不是已经放人去报信了吗。”
      “虽然我怀疑Margarita会一视同仁地把我们都杀了。”

      Sherry瞳孔微缩,往反方向一撤,和他拉开距离,锁链撞到金属栏杆,哗啦啦地响。
      “你怎么…”
      “——你最开始就不该让Dubliner去查这件事。她们俩是同谋。”

      “是吗。”他说。“也许吧、我觉得说不定。”
      “反正我们暂时没有死亡风险,就算被转入地下拍卖场也能待价而沽。没必要担心,Sherry。”

      他看起来游刃有余。

      砰!
      下一秒被暴力破开的房间大门就打破了他的云淡风轻。

      如同一打勺子般叠在一起的,Tonic手下的底层人员顺着地板旋转着滑入,为保洁工作做出了不可磨灭的突出贡献——以脑.浆、以鲜血。

      守在房间内的其他成员应声而起,与此同时门外飘然飞进一只白色蝴蝶、翅面点缀着纵横交错的黑色纹路,末端还带着一点金属闪烁的冷意——是还裹着那套拘束服的Margarita。

      Sherry睁大眼睛,在她的前任监护人赤足踩上其中一个人的肩膀时,一只带着消毒剂气味、白皙且修长的手盖住了她上半张脸。视野被阴影遮蔽。

      Gimlet说:“别看。”
      她被轻轻地扯过去,黑发少年让女孩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背对着杀戮现场,笼住双耳。
      她只听见一些熟悉的脆响,液体飞溅的声音,Margarita动作迅速又干净,很快她就被放开。

      被她遣出的Gin Fizz凑近,和Gimlet一起低头研究怎么解开手铐,她抬头看见熟悉的二人正在对峙。
      不如说是Dubliner单方面用一条项链压制住了险些袭击她的人形兵器。

      那根细链末端悬挂着一个微不足道的金属铭牌,却让他彻底安静、连肩膀都放松下来。
      ——“如果太痛苦以至于无法忍受的话,就回家吧,Ryo。”

      “家…?”他咕哝了一下这个字眼。

      Dubliner的另一手持枪,从袖口到肩膀都是溅射状血迹、有一滴血落在她眼角;干净的那只手拎着这条项链,就贴在Margarita脸前:“我已经清理叛徒Tonic,任务报告事后由我提交给那位先生。”

      “Margarita、这是Rusty Nail委托我转交给你的。”
      “她说、‘别忘记回家的路’。”

      ——可是他没有家啊。
      ——他不知道“家”是什么东西…那很重要吗?他该记得吗?

      Margarita不语、也没有接,最终被对方强塞进手心。他辨识着上面刻的字母:Rusty Nail——这个他记得,前任搭档的名字。

      Dubliner呼出一口气,她的头仰得很高,给Sherry一种违和感。
      “那位先生早就预料到这一切。”她说,反手指了指身后房间门缝里流出的血。“这就是背叛组织的下场。”

      “把这里打扫干净。”她说这话时,Margarita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组织的新晋白手套望着那个背影,低声道:“你觉得他还是那个‘Margarita’吗?”

      Gimlet深深看了她一眼,“如果你不想让我回收尸体的话,现在就让人去把Tonic推进焚尸炉吧。”

      Dubliner握着枪的手指微颤,她整个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真冷啊。”
      正值7月。

      研究员附和道,“是啊。”

      Dubliner没有问他到底回答的是哪个话题。

      他极目望去,走廊的尽头,那个身影正登上电梯。
      Gimlet觉得比起那位先生的新任利刃,那个人更像是一封会呼吸和行动的遗书。

      电梯里Margarita摁下上行键,做了镜面处理的玻璃门倒映出他染血的形象、面孔却模糊。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但是、不要去找。
      能被他忘记的要么是本来就不重要,要么就是太痛了。
      仍然在骨血里游走的,时不时激他一下的隐痛正告诫着:别再自讨苦吃。

      [记忆副本‘何以为家’已结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7章 何以为家·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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