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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十八) ...

  •   一段清心的旅行为‘五一’划上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句号,随后而来的便是情深意浓的依依惜别。宋瑜的眼泪一忍再忍,检票口分别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启动的火车将带着严硕北上参加单位体检,并接受进一步的考核和评估。他最终选择了刘伯伯所在单位的工作,等待他的是毕业之后西北基地神秘而崭新的生活。
      宋瑜回到校园,重新开始了井然有序的生活。平静的日子里,唯一平静不下来的,是她的内心。她不止一次为自己在严硕的工作选择中所做的一切而后悔不迭,更为他对‘五一’大假前那个惊心动魄的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一直守口如瓶而狐疑万分。
      那天走出火车站的时候,灰蒙蒙天空下起了雨,让她的心情也分外沉重。短短几天里,和好如初的甜蜜和温馨被思念和担忧取代,她觉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走过爱情初体验的阶段,她不再是个胆怯着期待爱的降临的小女孩,她想得更多,虑得更远。远隔千里,除了剪不断的思念和担忧,她不但要努力维系这一段她珍视的感情,更期待着深入地了解他和他的一切。虽然她是个忙碌的人,校内校外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心里仍感到空虚,一空下来,就有太多的时间去想他,去为那些不曾解开的谜团苦思冥想。
      第二天去康成上瑜伽课的时候,宋瑜碰巧遇到了在康成大厦办事的沈阿姨。许久不见的沈阿姨早已从母亲那里打探到了她正在谈恋爱的消息,看着她愁容满面的样子和脖子上的胶布便盯着问个不停,她几句话一答,沈阿姨不禁连连摇头说:“啊呀,你从前可是个仔细的孩子,现在做事情怎么变得这么毛手毛脚的,脖子上受伤可不是小事啊!告诉阿姨,是不是跟那个男孩子有关?”
      沈阿姨看似单刀直入的问题却牵扯到了无数的是非曲折,她慌忙把头摇得象个波浪鼓,为了易于辩解,她干脆说严硕早已离开到新单位实习去了。
      “跑那么远的地方去?这可如何是好!照阿姨看呀,这事你可得好好想想,分开久了,什么都会变,趁早做好思想准备,免得将来更加痛苦。”这个话题果然行之有效,沈阿姨在她即将露马脚之前就转移了盘问的侧重点。
      “我们挺好的。”她喃喃地说,脸红了起来。
      沈阿姨当然不肯甘心,继续以无比务实口吻,苦口婆心地进行指导和劝说,好象他们的分手不是迫在眉睫,也是势不可挡。
      恋爱中的人哪里听得进去,宋瑜下意识地前听后忘,只一个‘变’字不绝于耳。耳朵嗡嗡叫的时候,她的脑子琢磨起了自严硕走后就昼思夜想的心事。当沈阿姨关心地俯身注视她脖子上的伤口时,一个可怕的想法突如其来地浮出脑海,她身上顿时冷汗连连―――如果有一天,严硕与那个案件的丝丝缕缕的关系被发现的话,他的工作、前途岂不会毁于一旦,他们的将来更是前景黯淡。即便她放不下这段情,她的父母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一个以身试法、留下案底的黒客。
      这是怎样的一番胡思乱想!不,她摇着头命令自己打消这个恐怖的念头,正好听到了沈阿姨最后一句话:“这丫头,活脱脱变了个人一样!有空打电话给阿姨,周末没事到阿姨家来玩啊!外出自己小心点,最近外面乱得很!”
      宋瑜微笑着答应,望着沈阿姨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在紧闭的唇边。
      不解之谜使她徒生烦恼的,日思夜想中她的笑容少了,取代而之的是时常微蹙的眉和眉心上浅浅的小沟。
      有一次孙教练看到开玩笑说:“啊呀,是不是训练太忙了,整天看你愁眉苦脸的,这表情可跟郑展飞有得一比。年青人应该朝气蓬勃的,有什么苦恼矛盾不好解决的,不妨告诉我听听。”
      郑展飞到底没推掉孙教练的因势利导和威逼利诱,义不容辞地正式担任羽毛球队的队长一职后,他将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羽毛球馆和孙教练的办公室里。男生宿舍的棋牌活动依旧热闹如故,只是嘻笑的人群里少了一个高大健壮的背影。
      听了孙教练的话,宋瑜怔了怔说:“没有啊,我挺好的,训练计划大家都反复协调商议过,我完全没意见。孙教练,我看郑展飞这个队长当得很负责,他做事也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孙教练颇为满意地点头赞同,又把话题转到了即将举行的高校羽毛球锦标赛上。
      宋瑜的心事只能埋在心里,她的日子表面上过得一如既往,实际却在无声无息地改变。她发现,其实不光是她自己,她周围的许多人,他们的生活同样在悄悄地变化着。
      楚鑫鑫以准备出国留学为由不但离开了学校运动队,而且搬回了自己家,开始了独来独往的走读生活。操场上的再也难见到那个俏丽女孩矫健的身姿。
      欧阳芸凭借出色的工作表现,拿到了京城一家知名外资会计事务所的工作合同,她搬了家,住到离单位很近的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和一个已经在京打拼几年的东北小伙子和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四川小女孩做了室友。
      身处异地的欧阳芸免不了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可是和宋瑜煲电话粥时却变得沉默了许多。有时候,她什么都不说,只让电脑中的瑜伽音乐缓缓在两人的耳边流淌。‘五一’发生的变故,她自始至终闭口不谈,宋瑜也不敢问她。
      宋瑜感到,过去那个鲜活明丽的欧阳芸渐渐离她而去了,永远地去了。
      网络小说仍然是欧阳芸忙碌之余的最爱,她推荐给宋瑜看的一篇小言是这样结尾的:她自己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她自己去选择、去体验,欢乐和伤痛,没有人可以替代。
      邵奕炜飞回香港继续交换生的课程,临走来校与同学告别的时候,正巧宋瑜和严硕从男生寝室出来,于是三个人在楼梯口狭路相逢。宋瑜立即脸通红心乱跳,两个男人倒是非常大度,从容不迫地寒喧握手,枉费了她的一番担惊受怕。而后,邵奕炜低头与她擦肩而过,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她身后渐行渐远。
      那天回到房间,宋瑜看到了从门缝下塞进来的一封信。淡蓝色的水印信封精美别致,拿在手里,薰衣草的香味便四溢开来。她惊恐地将信锁进抽屉的深处,心里七上八下的。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几度想打开信封看个究竟,终究忍住了好奇心。也许不止是好奇心。她清楚,现在在自己心中,对邵奕炜的感觉已经超过了友情的范围,唯一可做的就是淡化和忘却。也许有一天,当她不再为他而心慌意乱时,她就可以心平气和地阅读这封信,在他回来后,妥善地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范萍和邹桐在蜜月般的旅游中度过了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大假。节后,邹桐给宋瑜带来了范萍的礼物―――当地闻名的云雾茶,还有一个让人惊喜的好消息―――范萍怀孕了!尽管山区的条件十分艰苦,这个孩子也完全在计划之外,范萍思前想后仍然决定留下这个青山绿水中孕育的小生命。当他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抱孙心切的邹桐父母时,老人家的欢欣是不言而喻的,邹桐父亲的病情出人意料地好转了许多,让医生和护士都大为吃惊。沉浸在准父亲的兴奋中的邹桐更是喜上眉梢,从此心甘情愿地开始了车轮上的周末。
      手术后的戴嘉回到爷爷身边就再也没有回来。电话中她告诉宋瑜,爷爷的朋友已经帮她在当地的银行调动好了工作,她打算身体康复后留在老家陪着爷爷安度晚年,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唐迪因为父亲的重病,停止了在康成的健身课程。那次旅行后,宋瑜便没了她的消息。一次瑜伽课后,她从更衣室的八卦中隐约得知,唐迪在母亲的胁迫下开始了新一轮的相亲活动,并且在银行里得了一个‘超级剩女’的封号。
      在‘剩女’ 这个听起来有些贬义的词汇背后,宋瑜心中的唐迪是一个独立能干的优秀女性,她有事业、有追求、有品味、有情趣,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和相知的朋友,只是在宁缺毋滥的坚守中迟迟不愿打开心门。也许是期待与现实不能吻合,她愿意继续等待;也许是传统的择偶标准和内心的情感不能协调,她无法摆脱矛盾的困扰。
      赵为整天埋头在忙碌的工作中,积极准备着夏季俱乐部的新增课程,对唐迪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在宋瑜看来,他好象忘记了唐迪这个人和过去一年来对她那种淡淡的从未吐露的好感。
      教练休息室里,宋瑜将范萍的云雾茶分了一半给赵为,赵为很高兴地立即冲泡来尝。舒展的茶叶翠然若新叶,在杯底茵茵攒动,清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庐山云雾’,果然名不虚传!”赵为赞叹道,“咱俩互相借光品好茶,我收了你的云雾茶,你就不要想尽办法把碧螺春留在我这了。”
      宋瑜做了个鬼脸说:“知道了!说来说去还是我沾你们的光多。”看到赵为喝干茶汤再续水,她煞有介事地补充道:“啊!那么急!不要喝光再加水呀,杯子里剩两三成水时就要续了,这样才能多次冲泡,而且保持醇香绵绵。你这样喝光再加水,第二道味道就淡了,第三道就没味道了。”
      赵为放下杯子,顿了顿说:“是吗?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回听说呢。品茶虽然要慢慢等才能滋味无穷,但等得太久,冲泡太多,最终还是逃不过淡然无味的结果。所以我觉得品茶应该如同品味人生,可以为追求而等待,却没必要等得太久,与其在逐渐变淡的茶汤里回味,不如及时享受它最开始时的翠绿鲜嫩。有句诗怎么说的,你们常引用的。”
      “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宋瑜接口道,“赵大哥,原来你把品茶比作追求爱情呐!你说没必要等得太久,那怎么老不见你付诸行动呀?”
      “小鬼!”赵为瞪眼,顺手就要给她一个爆栗子。宋瑜用手里的碟片挡住脑袋,哇哇叫着冲出门去。
      很久没有这样纵情地大笑了,走出康成大门的时候,她的脸上仍挂着灿烂的笑容。前台的莉莉拦下她问道:“喂!脑残啦!笑成这个傻样子,嘴巴都拉到耳朵边去了!快说说我听!”
      “逗赵大哥呢,一句‘花开堪折直须折’就把他弄急了,瞪大眼要教训我!”宋瑜笑道,说完话嘴巴也合不拢。
      “七!这个谁不知道!”莉莉嫌弃地说,“大男大女们,年纪越大胆子越小,磨蹭半天不来电,顾虑还贼多!”
      莉莉一语道破天机,原来当事人自以为是的秘密早已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别人可以为他们干着急,却不能代替他们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唉!如果赵为有个有钱的老爸就好了,这年头在H市买套两居室的小房子就能让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啃老之后还要月光,要不是我那位今年跳槽薪水翻番,我们猴年马月都结不了婚。”莉莉无限感喟,“话说回来,象唐迪这样的金领,自己买房根本就不成问题,就看她想要什么了。爱情是风花雪月,婚姻是柴米油盐,钞票自然是多多益善,才能两者兼顾嘛!当然了,我不是拜金女,做不到为钞票牺牲爱情,所以只好受穷啦!”莉莉自嘲完毕,扑哧一笑。
      工作几年的莉莉心里想的要比还在学校的宋瑜复杂得多、世故的多,莉莉的一番分析听得宋瑜目瞪口呆之余,心中又涌起伤感的情绪。每个人的爱情都不轻松。“那可怎么办?”她喃喃道,想着赵为贫寒的家境和唐迪‘三有三无’的恋爱条件,不免为赵为灰心丧气。
      “您好!这里是康成俱乐部,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莉莉眼疾手快地抓起才响了一声的电话,冲宋瑜挤了挤眼。
      “噢,是唐小姐啊!下个月的训练课程还没有排出来,再过一周就应该公布在网上了。”听话间隙,莉莉用空闲的一只手指了指话筒,夸张地咧了咧嘴。
      “赵教练啊,他在!单车课还没完呢,要带个口信给他吗?”莉莉说着,不闲的一只手在半空中翻起了兰花指。宋瑜看莉莉忙着正扭头要走,莉莉忽而抓住了她的包带,一本正经地对话筒说道:“好,不谢!再见!”
      “是唐迪吗?”宋瑜觉得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一颗好奇心仍然忍不住问道。
      “嗯。这些天唐大小姐自己不露面就罢了,她不打赵为电话,把我当成免费监视器和智能传话筒,我上班就为她一个服务好了。”莉莉怨声载道地说。
      估摸着唐迪的小心思,宋瑜微微笑了:“咱们赵大哥,魅力还是大大的。”
      “照我说,干脆见面把话直接了当地挑明,行就行,不行就拉倒。都一把年纪的人了,玩暧昧真真是要玩死人!”莉莉颇为不满地下了结论。
      “嗯。”宋瑜来不及消化这些最新的八卦,只顾连连应声。
      莉莉站起身,趴在台子上,两眼左右瞧了瞧,对宋瑜招招手道:“我有个主意,告诉你啊,……”
      这个停雨的夜晚,一个善意的计谋酝酿就绪,被窜掇着身负重任的宋瑜非常紧张地握着拳头踌躇道:“呃~,这样好不好啊?要是砸了,大家可如何做朋友呀?”
      “朋友就是该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两肋插刀的,你想看着赵大哥被白骨精活活钓死啊!”莉莉义愤填膺地说,眉头拧成了一团,“这个白天工作,晚上加班,日思夜想;那个白天盯梢,晚上相亲,昼夜两不误。”
      如果能够把话说开固然好,可是这样越俎代庖到底有些非宋瑜所愿,想着一年来唐迪和赵为马拉松似的进程和唐迪被迫相亲的传闻,她咽下了反对的话。
      莉莉附耳低言、喋喋不休,腰线刚刚及胯的迷你褶裙边贴在台面上,将键盘、圆珠笔和几个文件夹子拨得啪啪响。
      “神神秘秘,搞什么鬼呢?”赵为的声音传过耳畔时,宋瑜的手臂被莉莉使劲地打了一下。
      “女性话题,你偷听!还不快把耳朵捂捂紧!”莉莉掩嘴窃笑做扭捏状,表情雷人。赵为哑然失笑,挥挥手步履潇洒地走出了大门。
      雨后的空气明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带着凉意的晚风吹落了枝头的几片叶子,让宋瑜有片刻的恍惚。
      公车亭里有个背着电脑包的年青男人,戴着一顶印着公司名的棒球帽,路灯下的影子有几分眼熟,她对着地上的人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影子动起来,消失在汽车离去的声音中。明明知道不是他,她的目光仍然追出很远很远一段距离,最后才徒劳地垂下头。
      她真希望此刻他就在身边,可是光想又有什么用。手机里有两条才看过的短信,她不安的缘由。
      严硕――― “有要事相告,今晚9点网上见。”
      翟奕竑――― “有要事相告,请回电XXX XXX XX XXX。”
      尽管谁都没有说‘要事’究竟是什么事,但如出一辙的两封短信使宋瑜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极其不好的联想,大假过后似乎渐渐散去的阴霾此时翻涌而来又缠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无从躲避。能让两个并无联系的发信人几乎同时急切地寻找她的原因只有一个―――这些日子以来她日思夜想的案件和为之揣测的种种后果。
      又一辆公车离站而去,带起一阵风吹过她的脸,热烘烘的尾气过后是凉丝丝的空气,脖子上的伤口即将愈合,此刻却无端疼痒难忍。空无一人的路面上,刀光血影的一幕中无比清晰地再现于她的脑海,她感到喘不过气,随之胃里一阵痉挛,双脚也有些发软。该来的终究要来,万般无助地,她缓缓蹲下了身子。
      一束强光扫过她的脸,汽车便停了下来。一切犹如那个恐怖的夜晚,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瘫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宋瑜,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翟奕竑的声音象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几天不见,他明显瘦了,不但脸上颧骨突兀,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她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头。
      似曾熟悉的香味里,迈克•杰克逊激情演绎着《镜中人》,她仿佛飞越时间隧道,停留在往昔的记忆中。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
      一句‘change’还未唱完,翟奕竑便关闭了音像,他伸出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关切地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她想否认,脸却红了。
      市区这家粤菜馆她和范萍来过,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范萍还没有结婚,如今都要做母亲了;那时她还不认识严硕,如今却要大义灭亲了,想着想着就觉得人生如梦。她到底是为人耿介不阿、为官清明廉正的父母教育出来的好女儿,公车站拿定主意时她心痛到如临大病,现在还是能正常进食。
      非常凑巧,当日的推荐菜还是‘西芹百合虾仁’,广东家常菜,意喻‘百年好合’。热腾腾的香气让她的鼻子酸涩起来,她将脸埋到餐巾里,低头却看到了衣领处露出来的红线。温润的玉静静地躺在胸前,和她融为一体,情绪化的泪水不可抑止地流了下来。
      好象能看透她心思似的,翟奕竑边为她布菜,边安慰道:“发通知是公安局的例行手续,他们也给奕炜发了。奕炜因为人在外地,就约了时间电话联系。如果你不方便去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安排电话约谈或另外找个安静的地方……”
      “我去。”该来的终究要来,她拿下了湿成一团的纸巾,轻声地肯定道。报案是她曾经的意愿。虽然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只想忘记这一切,可是非曲直、善恶正邪这些基本的良知让她感到义不容辞。
      “别担心,我明天陪你去,就几个简单的问题。”翟奕竑递过一包纸巾。这个动作和严硕的是如此相似,接过纸巾的霎那,她的视线模糊起来。
      夜深了,阴阴的云层无比沉重地压在城市的上空,犹如她此刻不能排解的心情。翟奕竑去取车,明明嘱咐她在路边等着,不堪重重心事的两条腿却不听使唤地沿着人行道一路走开了。
      “嘀呤呤―――嘀呤呤―――” 清脆的手机铃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屏幕上的名字让她记起了自己的失约。
      “喂?怎么了?还没回校吗?”严硕的声音轻柔中带着几分焦急,更有说不出的犹豫不决。
      “对不起。”她哽咽道。心里有许多话,可一开口只得了这一句。
      “宋瑜,你怎么了?你在哪里?”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可明显十分不安。
      “我没事,就回去了。”汽车的头灯向她站立的地方照射过来,空气中扬起无数乱舞的尘,她无奈地呼吸着它们,每一口都不得安宁。
      “你收到公安局的通知了?”沉默片刻,他终于问到他真正关心得问题,语气非常地小心翼翼。她“嗯”了一声,心中已经是千回百转,突然有了推翻所有决定的冲动。
      “这都要怪我,你能―――”他的话掩埋在另一个男声的呼喊中,但她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
      “宋瑜!宋瑜!”翟奕竑探出半个身子,冲她挥手示意:“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快上车吧!”
      “原来有人陪你。”严硕淡淡地附和了一句,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你去吧,再见!”
      “再见,”她心里万分难受,忽而想到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对不起。”话音未落,她便听到他‘喀嗒’一声断了电话。
      校园里,他们曾无数次走过的小径在宋瑜脚下蜿蜒,五月的石榴花怒放如火,倒卵形的花瓣重重叠叠,挂着雨珠,压弯了树枝。
      石榴花的花语是成熟的美丽。她记得,当她娇羞满面地告诉他这个开在她生日月份的花的典故时,他故作吃惊地张嘴哑笑: “啊!怪不得,我从小可就拜倒在石榴花下了。”看着她嗔怒的眼神,他一本正经地补充道:“真的!我们那个大院里有好几棵,从春开到秋。从我记事打架开始,老妈没少塞石榴花到我鼻孔里,我就在树下跪着受罚。石榴花止血可有效了……”他停下来,看着她转怒为喜的样子顽皮地笑。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她拨了个电话给他。他的手机开着,却没有接听她的电话。
      黄色的路灯光地透过枝繁叶茂的的树缝静静地泻在小路上, 撒落下参差斑驳的影子, 路边的灌木和花草也仿佛被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舒展着朦朦胧胧的倩影。她想起去年的那个月明星疏的秋夜,她就站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远远地看到了他,偶然地知道了他的身份。
      宿舍楼大厅门口那盏顶灯一如往昔发散着桔黄色的温暖的光,大门内的白枳灯透过玻璃门照射到大厅门口, 台阶上倒映着两个连体婴般密合的身影,宋瑜看见住在她楼下的女孩勾着身边男子的脖子,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一转眼,男子已经阔步走下了台阶,只留下女孩深情顾盼的身影。
      一切恍若昨日再现,宋瑜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如果他们不曾相遇,所有不该发生的事情是否可以避免?她做她的乖乖女,他当他的好学生。没有黑客攻击,没有□□未遂,没有悲伤痛苦,也没有爱和快乐。
      门房里有一个给她的未署名的包裹,印着彩色气球的粉红色玻璃纸层层叠叠地裹着一个长方形的纸盒,让人看不见东西的真容。
      抱着沉甸甸的的东西上楼,她既无心猜测送礼人是谁,也无心打开这份神秘兮兮的礼物。关上房门,她将东西随手放在床下,就趴到桌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网络上没有她思念的人,却有和她一样孤独的人。
      欧阳芸只字不问她伤心的缘由,却发了一首最近爆红的网络歌曲给她听。
      ‘也常常的想
      如果你还爱着我
      我们又会怎样
      虽然只是单纯的想象
      毕竟我还是希望
      也常常的想
      如果你还念着我
      未来又会怎样
      虽然只是无助的想象
      毕竟我还是希望
      怕孤单所以日思夜想
      怕委屈所以拼命遗忘
      想又怎么去想
      忘又怎么遗忘……’
      《日思夜想》。
      想,虽然只是无助的想象 ,可她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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