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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 ...

  •   去酒吧活动的这天晚上,俱乐部里热闹非凡,十二月份的新健身课表,宋瑜带的瑜伽课被挪到了周四的晚上,前面间错开有赵为带的搏击课,接下来马上开始的又有范萍带的踏板操课。
      忙碌的工作周即将结束,可以放松的周末还未来临,这时在运动中远离紧张和压力,清洁大脑,平衡体力与脑力的支出,就是对自己最好的犒劳。
      瑜伽课后的更衣室里,唐迪一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化妆品给宋瑜描眉涂唇,一边积极地怂恿咳嗽未好的戴嘉一起去泡吧,戴嘉略一迟疑就答应了。
      手里拿着唐迪的小镜子,看着镜子里那个幽蓝眼影、玫瑰红唇的女子,宋瑜差点认不出自己来―――风尘味啊!听着唐迪和戴嘉的对话,她开始提反对意见:“咳嗽喝酒精饮料可不好。”
      唐迪对宋瑜说:“你这小丫头片子,不许坏事!我们可以给她点别的嘛!”
      戴嘉笑着说:“别担心,我坐一会儿,早点会去。”
      唐迪点头赞许:“就是嘛!就这么定了。”
      宋瑜指着自己的脸对唐迪说:“我这妆好象太浓了,吓死人哦!”
      唐迪收起唇笔对不懂经的宋瑜直摇头:“日妆肯定不能这样,聚会就OK。晚上妖艳点才抢眼嘛!听我的没错!”
      妖艳点才抢眼―――她才不要抢眼呢!男朋友都不来,这是去抢谁的眼?
      唐迪一转身,宋瑜就朝她背影吐舌头,戴嘉刚开口大笑,却被突发的咳嗽呛得弯下了腰。
      “宋瑜,给戴嘉倒点开水!”唐迪吩咐道,难得地第一个换好衣服,她迅速去找赵为。
      走廊里,宋瑜、戴嘉和其他几个一伙和唐迪、赵为两个碰了头,除了范萍和她课上的几个说好要去的学员,人都齐了。
      范萍的课还在进行之中,隔着玻璃门,仍然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室内响亮而充满激情的摇滚乐《One more time》,歌中唱道:
      ‘One more time a celebration ,You know I'm gonna do it alright
      Tonight, Hey, just feelin' ,Music's coming feelin' on me
      Yeah,Come on,Alright, we're gonna celebrate
      One more time
      Celebrate and dance of free,Music's coming feelin' so free
      Celebrate and dance of free
      One more time ……’
      随着歌曲的节奏,身穿运动背心短裤的范萍和二十来个学员正做着上板单踢腿,下板单手触地的大幅度动作,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大汗淋淋。
      范萍匀称健美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短装下一展无遗,门外的唐迪搞怪地学垂涎欲滴的姿势,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赵为指着唐迪笑着摇头。
      气氛非常好。此时此地,这首歌曲非常切合大家兴致勃勃为范萍庆祝的心情,赵为和唐迪都随着乐曲轻轻地摇摆起来,聊起了岁末有可能推出的拉丁舞课。宋瑜和戴嘉聊起了两个人都感兴趣的欧美流行金曲。
      运动中的范萍活力四射,光彩照人,平时说话行事时那种淡淡的沧桑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宋瑜不得不承认,对于这样辛勤的兼职,范萍真的是乐在其中的,谁能否认,运动本身就是快乐的源泉。
      当范萍一边擦着汗,一边拿着音乐碟片从健身房出来时,看见殷切等待的人群时,她有些犹豫:“今天恐怕不行了,邹桐晚上有个应酬,去不了了。”
      唐迪说:“那你就自己去呗,反正我们跟他都不熟悉。”
      “不太好,还是下次吧。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范萍笑着推辞。
      “说好的事,人都齐了,不给面子!”唐迪故意生气,不依不饶地拖着范萍说:“重色轻友是绝不可以的!喊他吃完了过来接你。你一醉,他抱着你回去多有情调啊!大家说是不是呀?你两晚上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粘在一块儿,现在分我们一点点还这么小气!”
      范萍噗哧一笑:“不能再讲下去了,少儿不宜!”
      宋瑜和戴嘉两个互相看着彼此偷笑。
      “啊哟,这里头的人里面,你就算小的啦!还什么少儿不宜!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唐迪死缠烂打。
      范萍无奈地笑:“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唐迪一把拉住范萍的胳膊:“不许用手机,到教练休息室去打,大家一起听!走!我们要在旁边监督,邹桐不同意就扣下美女,让他晚上一个人在床上翻烙饼。”
      一片嘻笑声中,范萍的电话很快就通了,她对话筒才讲了一句,唐迪就越俎代庖了。
      电话那头是一片觥筹交错的声音,饭局并未结束,邹桐却很爽快地说:“行啊!我这就出来和你们汇合!”
      唐迪心满意足地按下免提键,朝等候的人群一挥手说:“开路吧,邹桐被我搞定了!”
      有人插嘴逗唐迪:“喂!人家可是有老婆的哦,‘搞定搞定’的乱说一气!”
      唐迪立刻勾住赵为嗔道:“看看,你课上的人又来触我蹩脚,你也不管管!”
      众人大笑,赵为笑着说:“中立,我中立,你们尽管闹!”
      “喧宾夺主!要罚唐迪!”
      “对!”
      “哈哈哈哈!”
      “要整新郎新娘才对!”
      “哈哈哈哈!”
      一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唐迪竭力推荐的一间名为‘狂欢之夜’的酒吧。
      这里距离康成大厦只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华灯处上、庄严有序的市区主干道转眼便换成了一个灯红酒绿、繁华似锦的天地。
      鳞次栉比的夜店门外,帅哥靓女穿梭如云,烟雾酒味层层环绕。
      一进门,十足的暖气使人燥热不已,劲爆的DJ舞曲更让人浑身战栗。
      “呵,唐迪,这地方的确名副其实。‘狂欢之夜’,够狂的。”早先一步到达的邹桐笑着从门口的椅子上站起身来。
      “不错吧,我特地为你挑的好地方,呆会儿好好欣赏你老婆的舞技!”唐迪搂着范萍的腰哈哈笑。
      酒吧内,红与黑为主的色调兼具热情与冷艳的情绪,大红鲜艳的软皮沙发、乌黑冰冷的板墙隔断,强烈的色彩对比,性感夺目。头顶上是各式各样的吊灯,枝形的、球形的、方形的,低低地悬挂在沙发前小几的上,散发着幽幽的、昏暗不明的光,照得小几上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象是一件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器皿中不甚明了的混合物仿佛也变成了琼浆玉液,诱人目光,惑人灵魂,沉与其间,千杯亦少,一醉方休。
      唐迪对着黑衣侍者优雅地打了个响指,潇洒地出示了一下手中的卡片,一帮人便从从容容地鱼贯而入,引来门口几个等坐者的窃窃私语。
      位置定得很好,舞池边的一圈沙发,占尽地理优势。
      服务更是没话讲,才坐下,几盘插着牙签的小三明治和五颜六色的什锦果盘便被送到了面前的小几上。
      唐迪忙不迭地翻开酒牌,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地为众人介绍这家酒吧的特色鸡尾酒。
      范萍和宋瑜看着酒牌小声讨论,各自点了一杯装饰得精巧美丽的果汁水酒。赵为对唐迪的脱口秀频频点头,选了一杯由白兰地和柳橙汁调合的奥林匹克。戴嘉咳嗽未好,特意要了一杯不加酒的血腥玛莉。
      众人一一选定,邹桐最后对唐迪翘起了大拇指:“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这姑娘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混合酒了如指掌,倒是让我这个颇有酒龄的大哥大开眼界了。我就来个最简单的金汤尼吧,有没有哥顿金酒, Gordon's Dry Gin,调配呀? ”
      唐迪合上酒牌抛了媚眼给范萍:“邹老大果然真人不露面,露面不真人。范萍还说你只喝国酒呢,结果一点便是世界闻名的最好金酒。你这么打趣我,我哪里再敢班门弄斧?”
      众人皆笑。
      宋瑜笑着回头看范萍,只见她也在笑,看着手中透明的液体,笑容凝固在脸上。
      果汁酒不是果汁却是酒,甜甜的果味很诱人,宋瑜喝得很快,有点晕。
      范萍的酒量遗传了她的父亲,深不可测,才喝了一杯,却也露出些倦怠的神色。
      第二轮的时候,宋瑜什么饮料都没点,偷偷地溜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人脸颊泛红,像个熟透的红苹果。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调皮地笑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厉害。他肯定信了我的鬼话。”
      洗手间外的走廊弯弯曲曲,熟悉的说话声从靠近工作人员入口的地方传来,隐约可闻,宋瑜好奇地向声音的地方走了几步,躲到拐角听了起来。
      范萍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淡淡的,不,带了一点哭泣的喉音,她不知在对谁说着话:
      “嫁了,嗯。”
      “我不知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
      “嗯。”
      “嗯。”
      “嗯。”
      没说什么,范萍却哭了起来,竭力地压抑着,细不可闻,但不可言喻的悲伤却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这个狭窄而弯曲的空间。
      这是宋瑜第二次听到范萍的哭声,比许多年前的那一次更加让人心痛,让人难过。酒精的作用下,她突然也有一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
      从来淡定的范萍有着如此深切的伤痛,却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前表露过,从来没有。在范萍眼中,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小妹妹,需要关心爱护的小妹妹。
      范萍是她可以倾述的朋友,但她却不是范萍可以倾述的朋友。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更无法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实在的安慰。
      惆怅的情绪,滋生蔓延。
      她知道,范萍一定不希望别人听到这些的,一个秘密的电话,讲述的内容更是一个秘密。
      这是朋友们为范萍的新婚而举行的狂欢庆祝,可狂欢的背后是什么?
      青梅竹马的爱情被埋藏在记忆的角落,原来在岁月的磨砺中沉香依旧。
      平平淡淡才是真的婚姻已经拉开序幕,是否能带来现实中的幸福美满?
      不知道,她不知道。她不理解范萍的选择,但第六感告诉她,范萍步入了一条不轻松的道路,如同这酒吧的走廊一样,幽幽暗暗、曲曲折折,暖暖的空气里充溢着酒精的疯狂。
      终于,宋瑜默默地离开,悄悄地回到了‘狂欢之夜’。
      小几上有一杯柳橙汁,一片新鲜的青柠挂在杯沿,很香。赵为替她点的,没有酒的果汁。真细心。
      宋瑜冲赵为眨眨眼,正听着唐迪八卦的赵为朝她会意地一笑。
      就这么一个瞬间,唐迪的头就扭过来了,宋瑜正等着唐迪的高谈阔论,却看见唐迪对自己的身后喊道:“哎,新娘子,补妆可补了半个小时了,罚!罚!罚!”
      宋瑜随即扭头,她呆了。
      补好妆的范萍,光彩照人,丝毫看不到哭泣的痕迹。她笑容满面,端起了酒杯,继续扮演幸福新娘的角色。
      “萍萍,我替你喝吧!你喝太多回去头疼。”邹桐走过来,想拿走范萍手上的杯子。
      “你也喝得够多了,我行的。”范萍并不领情。
      “哈哈!太缠绵了,你们再腻歪下去,我们要抗议了!”唐迪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与范萍一摸一样的暗红色液体,“来,交杯酒!必须喝的!”
      这个主意立刻引起一片叫好声:“对对对!”“干了!” “干了!”
      邹桐看着他的新娘,双目含笑,范萍看着她的新郎,亦很配合地对视而笑。
      当暗红色液体被一饮而尽的时候,范萍的嘴角滑下一滴,沿着她下巴流了下来。交错的手臂来不及分开,邹桐俯下身,朝那个地方吻了过去。
      范萍显然没有防备,反应过来后,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打到了邹桐的背上。
      “Kiss一个,再来一个!”
      起哄的声音又响起来,范萍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推开邹桐说:“你还是坐过去吧,把小瑜挤得没地方了。”
      “坐什么,跳舞去!”唐迪拉着范萍,不让她坐,“邹老大,陪你老婆跳舞去。”
      邹桐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不会。”
      “真不会啊?范萍,你老公不跳舞,没有共同语言哦!快,拉他培养培养兴趣。”唐迪鼓动范萍。
      “随便他吧,可能是累了。”范萍和邹桐交换了一下目光,笑着对唐迪说。
      “哟!真会疼人啊!邹老大,……”唐迪打趣范萍和邹桐的话,宋瑜都没有听见,她看着眼前十分恩爱默契的好友一家,脑子里停止了思考。
      新的一轮的DJ音乐响了起来,舞池里立刻人潮涌动,人影交错。
      “范萍,赵为!还有那个你,你,你,快点!快点!”
      唐迪再也按捺不住,推着几个人就涌进了舞池,眨眼功夫便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无影无踪。
      耳边只有音乐,狂热的音乐。
      原本坐得挤挤挨挨的一圈沙发,只剩下可怜巴巴的三个人:不停地查看手机的宋瑜,时不时捂嘴咳嗽的戴嘉,还有不会跳舞的邹桐。
      邹桐对两个女孩说:“小瑜不是也会跳舞的吗?怎么不去啊?不如你们两个一起去,我正好给你们保管东西。”
      宋瑜摇头:“太挤了,我也不喜欢劲舞。”
      戴嘉也摇头:“我咳嗽没好,坐坐呆会儿就回去。”
      邹桐笑道:“我不会跳舞,只会喝酒。看来就我们三个留守阵地了。”说着他抿了一口托杯里清澈的金汤尼,评论道:“这杜松子酒的香味的确独特迷人,清纯底下暗潮汹涌,后劲很大,有些妖魅,可惜毕竟比不过我家乡的汾酒。”
      听到这话,戴嘉的眼睛亮了起来:“莫非邹大哥是山西人?”
      邹桐点头。
      戴嘉高兴地说:“啊呀!这么巧!我也是山西人呐!”
      “呵!我两是老乡啊!”邹桐一拍大腿,也兴奋起来,“你瞧,小瑜的祖籍是东北,剩下的都是北方人,凑巧不凑巧?以后有什么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说一声,都是老乡嘛!”
      两个女孩都笑起来,无形之中,三个人似乎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攀上老乡,邹桐的话就多了,一杯金酒下肚,指着酒吧的布景说:“现在这里的夜店,逃不过黑咚咚的空间、红彤彤的灯饰这一老套,千篇一律,太没个性了!象不象老谋子在我们那里拍的那个啥,哦,《大红灯笼高高挂》那片子的场景?”
      “象!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真象。”戴嘉说,“我念大学时回家,和爷爷还参观过那个宅子呢,保存得很好的大宅院,文化古迹啊!”
      “我也去过,很多年前的事了,也是读大学的时候,暑假里和几个同学……”谈起家乡,邹桐和戴嘉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家乡的风土人情,很是投机。
      没去过山西的宋瑜只有听的份,很快便无聊起来。摸着手里放不下的手机,她心神不定。
      这个小东西晚上压根就没响过,她怀疑,在这个嘈杂拥挤的空间里,显示信号的电路板也醉糊涂了,那些高高低低、神气活现的小棒棒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接进来。
      邹桐再度点饮料的时候,宋瑜趁机溜了出来,转到洗手间旁看看信号后,还是不放心地跑到了酒吧的门外。
      神思不定的人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时间不早不晚,她犹豫片刻还是拨了那个快捷键下的号码。他倒好,知道她去聚会,索性就不搭理她了。如果是反过来的话,她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跟踪电话’美其名曰‘关心电话’!
      铃响了,对方却不接电话。听到提示音后,她失望起来,忙碌的人又忘了她了。
      天真冷,北风吹在没有穿外套的身体上冰冷浸骨,她没心情再试了。正要转身,手机却欢快地响了起来。
      “侠女,豪饮完了?”严硕的声音,带着笑意。
      “还没!什么豪饮!只喝了一杯果味鸡尾酒而已!”她咯咯咯地笑。
      “好好玩吧,明天见!”他说。
      “嗯。再见!”她有些不情愿。
      他一点都不吃醋,还让她好好玩,可她哪有心思玩啊。
      一共才两句话,却仿佛灵丹妙药一样,听得她心情大好,一颗心火热火热的,一点也不冷了。
      甜蜜,甜蜜蜜。
      甜蜜蜜的人正待转身进门,眼睛随便一瞟就看到了熟人。
      离着几米远的人行道上侧身站立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白面帅哥,他中等身材、气质斯文,是个很正点的南方男人。
      罗海诚!宋瑜心中一下子便喊出了这个名字,正想着该不是他和欧阳芸也在这里狂欢,目光向他身旁看去时,不由得目瞪口呆。
      挽着罗海诚手臂的女人雍容典雅,‘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美丽不可方物。她身着茜红色的羊绒大衣,看似随意盘起的发髻下是一张画着精致艳丽妆容的瓜子脸,一双乌黑亮丽的妙目似曾相识,耳垂上一对硕大的钻石耳钉在霓虹灯下闪着高贵而诱人的光。她举止怡然大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时不时对着身边的男人微启朱唇,神采奕然。而罗海诚则看着女子敛眉浅笑,恭敬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的爱慕。
      须臾,一辆的士在两人的身边停了下来,罗海诚殷勤地为女子打开车门,等她上车后,又细心周到地帮她拾起滑落在车外的大衣的衣角。
      她是谁?她是他的谁?
      这个不可琢磨的世界,什么都不对了。
      欧阳芸,蒙在鼓里的欧阳芸,什么办?
      他们虽说分手了,可是欧阳芸似乎……
      的士绝尘而去,不可琢磨的世界只剩下一个无措的人。宋瑜心情沉重地推门入室,迎面而来热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可心中的寒意却愈发冰冷。
      乐声鼎沸,这里还是狂欢的世界。
      黯淡的光线里,她一时不太适应,摸索着试图回到原来的座位。
      缓步行进中一个趔趄,突如其来的一只手不怀好意地搂住了她的腰,陌生而富有磁力一个声音凑到她的脸侧,无比暧昧地低语道:“小姐,陪我喝一杯?”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酒精的味道直入鼻腔,酥麻的感觉从腰部蔓延周身,宋瑜心惊肉战。
      这是个疯狂的世界!
      坏人,坏人!色狼,色狼!
      没有多想,她使出了体校里学过、却荒废了许久的女子防身术,曲起胳膊,肘关节运力,对着对方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记。坏男人迅速呻咛了一下,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顺势将他甩到身边的沙发上。
      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男人重重地倒下,顿时没了声息,一动不动。
      他昏了?受伤了?这么不经打?还是她拳脚太厉害?
      宋瑜有些心慌意乱。
      借着小几上枝形的吊灯,她提心吊胆地看了看这个昏过去的坏男人。
      这是一个身材挺拔、衣着讲究的男人,他慵懒地陷入沙发中,长长的双腿在沙发外的地毯上舒展开来,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紧紧闭起的双眼丝毫没有破坏他那张俊秀帅气的脸。尽管此刻的他没有戴着那顶米色的棒球帽,也没有驾着那辆豪华的奥迪,宋瑜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翟奕竑。
      他戏弄她!他勾引她!
      这太离谱了!
      如果不是今晚他一身浓烈刺鼻的酒气和轻浮挑逗的举止,她对他是很有好感的。白日里,她见过的他是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无论是像貌还是风度,曾经十分贴近她心中白马王子的形象,即便现在,这躺着的醉鬼与严硕还是有那么几分神似。
      可是,可是―――
      她现在彻底无语了。
      第一次被男人如此亲密地搂抱,让她感到的是难以平静的战栗,说不清是耻辱的感觉居多,还是心慌的居多。她的腰久久不能恢复松弛。
      他不会真被自己打晕了吧?
      大着胆子,她走近了一步,正好碰到了翟奕竑伸在外面的一条腿,他又哼了一下。
      没晕,他还活着!
      她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跑向酒吧深处,在包厢外的走廊上一阵喘气之后,才意识到走错了方向。
      掉转头,没走几步,路过的一扇包厢门被无声地打开,随着飘来的靡靡之音,她看到了穿着毛衣牛仔裤的萧岳,只见他半个身子站在门外,点头哈腰地对包厢里的人说再见,满面春风地关上了门。
      萧岳,真是萧岳。
      宋瑜骇目惊心,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啊!”萧岳同样吃了一惊,见是宋瑜,立刻做了个鬼脸,随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宋瑜姐姐啊,有空来逛?这里环境不错吧。”
      宋瑜担心起来,意正辞严地对他说:“小岳,这是你来的地方吗?你才多大?包厢里是谁?”
      萧岳笑嘻嘻地狡辩:“你也是大学生,我也是大学生。你能来,我为什么就不能来?”
      宋瑜一听便火了,戳着他的脑袋说:“胡闹!胡闹!看我不告诉你妈!”
      念了紧箍咒,萧岳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低头骺背没了劲头。
      此刻乐声停了下来,走廊里一片安静。宋瑜正待要仔细盘问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家伙,舞池那边突然传来了平地起雷般的一阵刺耳尖叫。
      她一想那个刚才被自己大力甩到沙发上人,心中不禁一哆嗦,急急忙忙扔下萧岳,迅速向喊叫的声源处跑去。
      舞池里摩肩接踵,狂欢依旧。离舞池尚有一段距离的暗处则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围观的人,烟味、酒味、糕点味,和着汗味、狐臭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被头顶通风口的暖风一吹,几欲让人作呕。
      七嘴八舌的喧闹声中,宋瑜听到了唐迪着急的大声呼唤:“醒醒!戴嘉!醒醒!戴嘉!你快醒醒呀!”
      戴嘉昏过去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人群耸动,挤得更紧了,宋瑜感到喘不过气来。顾不上许多,她继续努力地往里挤。
      这个当口,酒吧间顶灯齐放,灯火通明,挤成一团的人群忽而散了开来,突然间到来的强光刺得她张不开眼睛。
      大红色的软皮沙发上,戴嘉平静得似乎睡着了,神态安祥,肉色锦缎衬衫的前襟处泼洒着点点猩红,映衬着她雪白的脸庞,鲜艳而夺目。唐迪蹲在沙发的扶手旁,用纸巾擦拭着戴嘉下巴的血迹,一脸焦躁。范萍侧坐在沙发上,神色从容地在戴嘉头部和手上的几个穴位上轻轻地揉动。
      急救措施是宋瑜在体校读书时就学习过的,可此刻的她头一回面临突发事件,除了害怕和担心,什么都忘记了。
      各种七嘴八舌中,她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麻烦大家让一让,这里空气不太好,我们需要把病人挪到通风的门口处。大家请让一让,帮帮忙,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人群外传来了赵为沉稳有力的声音。
      围观的人们疏散开来,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赵为与范萍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双手抱起仍然昏迷不醒的戴嘉,大步穿越人群,将她安置到了酒吧前台处的沙发上,紧跟在后的范萍和唐迪随即给她盖上了两件大衣。
      大衣。他们的东西。
      宋瑜这才想起自己该干什么,一转身,其他几个朋友早就比她快一步拿上了大家的外衣和随身物品,等在了她的身后。
      救护车的警笛声已经由远及近,在酒吧外停了下来,大门被猛然推开,随着一阵冷风,邹桐第一个冲进门来,紧接着,救护人员和担架车来到了戴嘉的身边。范萍和唐迪随着戴嘉上了救护车,大家匆匆告别,赵为和邹桐劝宋瑜回学校,她使劲摇头。
      坐上出租车的那刻,酒吧门外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她回头朝这个‘狂欢之夜’看最后一眼,闪烁的霓虹灯下,被她打昏的男人靠在门边,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醉眼朦胧。
      翟奕竑,他站得很稳,怀里搂着一个衣饰艳丽的女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姐。
      ‘One more time
      Celebrate and dance of free,Music's coming feelin' so free
      Celebrate and dance of free
      One more time ……’
      出租车里,收音机调频台播放着晚间音乐节目,几个小时前那首歌曲依旧欢快激扬,可她的心里,整个世界都变了。
      范萍、欧阳芸、戴嘉。
      这个狂欢之夜,宋瑜看到了太多太多,狂欢的背后,是感情的迷离,感情的背叛,感情的煎熬。
      这难道就是复杂的爱情吗?
      窗外夜色浓重,她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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