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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瓶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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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川光一时无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名感到有点压抑。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他是应该欣喜的,至少也要表现出欣喜来才对,清酒在组织里的地位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高,这对他的任务是十分有利的……但是他偏偏就是一时缄口无言。
明明车窗并不能完全隔绝道路上的嘈杂声,车辆行驶中的引擎声也一直存在着,绿川光却突然觉得四周寂静的可怕,最终,他也只是回答道:“我知道了。”
两人皆沉默下来,这种回应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敷衍的地步,于是他又匆匆补充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后座似乎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
绿川光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他们到达了安全屋,绿川光甚至有一种终于结束了的庆幸感。
但是他的心上仿佛始终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清楚那并不都是源自对清酒的警惕。
两个人背对着拿出钥匙,分别打开房门,直到身后的那间公寓的门要合上时,绿川光终于决定做些什么去打破这种沉默。
清水清歪了歪头,他看看那只突然搭在门上阻止自己关上房门的手,又顺着手臂把视线移到手的主人脸上,那双蓝色的眸子里写满认真和专注,真是耀眼极了,于是他温和地问道:“怎么了,绿川?”
“我……您吃晚饭了吗?”话一说出口,绿川光就忍不住生出几分懊恼,心道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用这么尴尬的话题搭话。
当注意到对方略带疑惑的眼神时,他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解释道:“额……我的意思是……您的手看起来不太方便……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您还没吃晚饭的话……”
绿川光有些不知所云地说着,但是当目光触及那双注视着自己的含着笑意的海蓝色的眸子时,他突然平静下来。
“或许我可以帮您做一次晚餐,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他的眸子中闪烁着关切,“因为您的手看起来不太方便。”
“谢谢。”清水清有些意外,婉拒道:“还是下次吧,我家里没有什么食材。”
“我昨天去采购的时候倒是买了一些……”绿川光有些犹豫,他不太判断得出对方到底是单纯想找个理由拒绝自己还是真的因为安全屋内没有食材,如果是前者,其实也不太值得意外。
“那麻烦你了!”清水清没什么压力地答应下来,重新把房门锁上,走进对门的那间公寓。
在玄关处换了鞋,踏进客厅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退后了几步,说道:“打扰了。”
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说过那句话,他才欢快地奔向沙发。
注意到那人的动作,绿川光愣了愣,转身去拿了些零食放在茶几上。
“有什么想吃的吗?有忌口的东西吗?”他问。
清水清也不见外,撕开一包薯片,“我都可以的!”
绿川光点点头,系上围裙,准备自由发挥一场。
清水清嘴里嚼着一片薯片,眼神落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的背影上,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曾经有人摸着他的头,声音温和地告诉他:“到别人家做客,进门之前应该说‘打扰了’啊,清。”
清水清盯着自己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看了一会儿,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
松田阵平气势汹汹大步向404病房的方向走去,哪怕外表出色,走廊上的人也难免被他的满身低气压吓到,纷纷避让。
刚刚他去教训了一番那群不靠谱的同事,但是不穿防护服的萩原研二本人也同样不可饶恕!
虽然医生表示萩原研二头部的伤并不严重,但是还不能确认具体的苏醒时间,很不走运,松田阵平回到病房时,萩原研二依旧处于昏迷中。
松田阵平看到那双依旧紧闭的眼睛以及好友头上缠绕的纱布,将怒火压了下来,扭头哼了一声,看在受了伤的份上,这次就勉强先放过他。
如果不是那个人……萩说不定就……
松田阵平一惊,后知后觉地看向身后的另一张病床,只剩下一床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空荡荡的床铺,哪里还有人影。
他跑出去拦住了一位护士,询问住在404病床的另外一个人去了哪里。
护士小姐略微思索了一下,“您说的是银发的那位先生吗?好像是有朋友来接,就很干脆地退了病房离开了呢。”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但是还是鞠躬认真道:“谢谢!”
他又回到病房,坐在病床边等待自己的好友醒来。
短短的几个小时也足够发生很多事情,哪怕从加入爆.炸物处理班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可能终究会面对生死离别的一天的觉悟,但是当那一刻真的降临,从大悲到大喜,此时看着好友起伏胸膛,能够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才终于敢把心放下。
松田阵平的表情难得一见的柔和,萩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喂喂……小阵平,你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萩原研二虚弱的声音响起。
松田阵平:……
“你个混蛋。”松田阵平扬起拳头,咬牙切齿道:“别以为受伤了我就不会揍你!”
“对病人多少客气一点啊你!”萩原研二皱着眉,指了指自己的头,“嘶……好疼,我的脑袋是怎么了,还有点晕。”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还不是那群不靠谱的家伙,那个人好不容易把你救下来,结果他们那么多人都没接住你,直接磕成了脑震荡。”
“——那个人!”
萩原研二猛地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那个在爆炸发生时向他冲来带他逃生、坠楼后又紧紧抓着他不愿放手的银发青年,他挣扎着坐起来,焦急道:“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松田阵平抽了个枕头垫在好友的身后,又指了指隔壁病床,“放心吧,他本来躺在那儿的。”
萩原研二顺着方向看过去,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铺,他抓住重点:“……本来?”
松田阵平略显无奈:“他本来是躺在那里的,刚刚我去找那些人算账,再回来人就不见了,听说是有人来接所以就离开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的手伤的很重,但是他好像很抗拒留院治疗。”
松田阵平回忆起医生们因为无法顺利为那个人展开检查,无奈地把他喊过去救场时见到的画面。
银发青年执意离开,几个医生围着他劝说着,却又因为担心他有什么未知的伤口而不敢上手,于是场面一时间僵持起来。
那时松田阵平突然想起,那个人的听力似乎是有什么问题,所以完全不为所动或许是正常的。
于是他上前把几人分开,先是向医生解释了一番,然后又转向银发的青年,想到对方听不见,自己也不会什么手语,他挠了挠头,努力地比划了几下,指了指对方还在滴血的右手,又指了指身后的医生们,希望对方可以理解到他的意思。
那个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松田阵平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
在医生为那个人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挑出玻璃和碎石时,松田阵平百无聊赖地在治疗室里转了转,视线捕捉到一份还未填写完的病历单,他心念一动,忍不住凑近了些。
【姓名:清水清】
名字是叫做清水清吗……
松田阵平又扭头看了看眼那个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镊子在他的手掌间穿梭进出,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默地坐着。
看出幼驯染神色中的凝重,松田阵平略略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不太配合医生们,不过最后还是完成了检查和治疗,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一天,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让我碰到他想要偷跑,把他送回病房后,我才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人就不见了。”
最后,他补充道:“病历单上写着他的名字叫清水清,我猜测他的听觉有一定的障碍,他好像听不到声音,而且我也没听到他开口说过话。”
萩原研二愣住,窗外的天气晴朗,沉重的氛围却逐渐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
清水·听觉障碍·不会说话·清三两步跑到厨房门口,探头问道:“好香……绿川你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