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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捡来的小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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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三周,韩冰月差点在沈晗的课上迟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位大师兄请她吃午饭,本来她是想要极力推辞,无奈这位大师兄正好是她到美国时去机场接她的人,后来又出了许多力帮她安顿下来,是她欠人家人情,理应她请客。而现在人家非但不让她请,还一定要她赏脸,她再不想去也没有办法。
沈晗的课是下午两点,为了不迟到,韩冰月已经把时间尽量安排早,无奈席间大师兄舌卷天花滔滔不绝,她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成功地见缝插针打断话头,委婉地要求回校上课。
一下车,她就不顾礼貌撒腿狂奔,跑到教室的时候,累得两眼发黑,只好用手拼命压住胸口,避免喘气声太重打扰课堂。
其实迟到也不算什么,只是韩冰月不愿意让沈晗觉得,她居然会在他的课上迟到。
大家已经都坐好,韩冰月不假思索就近坐在最后一排。那里只坐着一个女孩子,看起来也是中国人,没有见过,但十分面善,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如沐春风愿意同她微笑寒暄的那种类型。
韩冰月微笑着冲她点点头,走到她身边坐下,回过头来看见沈晗正在讲台上温暖而宽慰地笑,然后开口说话,正是对她:“不用急,还有半分钟呢!”
韩冰月感激地对他低声说——效果传到讲台,大概也就是一个口形:对不起,谢谢。
沈晗又对她笑了笑,就低下头去继续准备这节课要讲的内容了。趁着这半分钟时间,韩冰月马上转过来对旁边的女生耳语:“你好,我叫韩冰月。”
那女生如皎月一般温柔明朗地笑:“我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小月,漂亮女生小月。”
因为习惯了别人对自己外表的恭维,韩冰月自自然然地说声“谢谢”,然后又好奇地问:“你也选了这门课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女生从容地说:“我不是物理系的,这节课才开始来旁听。我叫叶安琪。”
“好好听的名字啊!”韩冰月由衷地赞美,“那你是哪个系的?”
“哲学。我研究的是科学哲学,所以经常会来旁听你们这些理科院系的课。”
“好厉害!”韩冰月继续夸奖她的新朋友。
谈话到这里结束,开始上课了。
下课的时候,韩冰月一如往常,到讲台前去问问题,等同沈晗告别转身,已经没几个同学还在教室里,叶安琪也走了。
韩冰月有些失望。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直觉地感到她们可以成为最知心的姐妹那样的朋友。她拿上书包往外走,半边脑袋想着沈晗,半边脑袋想着叶安琪,整颗心都满满的,越发跳动得扎实有力。
她从左侧门出来,倒看见叶安琪从右侧门的台阶上正往下走,她喜出望外,马上开心地招呼她:“安琪!”
叶安琪回头看见她,也高兴地笑着小跑而来。韩冰月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叶安琪说:“我去大图,你呢?”
大图就是校图书馆,为了同各个系的图书馆区分开来,中国学生都把它简称为“大图”。
韩冰月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说起来除了Orientation参观那一次之外我还没正经去过大图呢。”
两个女孩子亲亲热热地把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大幅度地晃呀晃地往大图走。叶安琪起了话头:“这个沈晗教授的课讲得真不错哈。”
韩冰月立即觅得知音一样地激动起来——人就是这么奇怪,这个时候的韩冰月已经不太愿意同别人谈论沈晗,沈晗正慢慢地变成一个越来越珍贵的秘密,只可以藏在心里,不能拿出来跟人分享。
而对叶安琪,不知道为什么,韩冰月就特愿意特愿意同她说,即使她不提,韩冰月自己也马上就要主动倾诉了。于是,她热烈地响应:“是啊,他思路好敏捷,表达好清晰,而且,那一举手一投足的气质,又潇洒又内敛,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我真奇了怪了,他这样的人,怎么没有被星探绑架到好莱坞去,还能闯进学术圈呢?”
叶安琪笑了起来:“哈,小姑娘,你看你那追星样,铁杆儿粉丝了吧?”
韩冰月倒唉声叹气了:“唉,铁杆粉丝有什么用?要是能嫁给他才好呢!”
她知道这样直率坦诚,倒让人觉得真挚可爱,索性把话一气说了出来:“哎,安琪,以前好像听说过美国的教授不可以同学生有任何私情,否则就要被开除,终身不得任教,真有这回事吗?”
叶安琪说:“和PhD之间似乎没有这么严格。”
她看了看韩冰月马上从冰消雪融里明亮升起的笑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跟沈晗之间的障碍主要不在这里呀,人家已经结婚多年有了一对儿女,要插足可不容易哟!”
韩冰月倒也没有太惊讶。她本来就是半开玩笑,何况沈晗已经40岁,还这么好的条件,要是还单身才见鬼了呢。
她马上毫不掩饰地暴露出一脸八卦表情:“哎,那你见过沈晗的太太吗?得是什么样的天仙呀,才能配得上他!”
叶安琪点点头说:“嗯,还真是位天仙呢。我有一次在校园里遇见他们俩携手走路,很恩爱的样子。”
韩冰月顿时又艳羡又嫉妒又好奇。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问这位沈太太比起她韩冰月来如何,但即使是这么一见如故无所不谈的朋友,这句话也还是问不出口,何况,她明白这是很没有意义的问题。
她便换了个问题:“那你知道他太太是干什么的吗?”
叶安琪想了想,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路遇,没有真正接触。看你自己有没有机会认识她吧。”
两个女孩子就这么慢慢地把话题越扯越多。她们说是要去大图,倒真是去了大图,只是没有做任何和书有关的事情。她们俩就坐在大厅的长凳上,一直说呀说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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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同一个重要的人缘分太多也不是好事儿。没多久,韩冰月就体验了一次。
那天她在听着系里组织的一个讲座,一边听一边百无聊赖地嚼泡泡糖吹着玩儿,吹着吹着就出事儿了。有一个泡泡实在吹得太大,扑的爆开,虽然没有惊动旁人,却糊了韩冰月小半张脸,再一揭,泡泡糖就碎了,没法一整块儿揭干净,留了许多小碎片粘了韩冰月嘴唇一圈儿。
何瑞芷和周野就坐在她旁边,看见了,捂着嘴笑个不行,韩冰月只好用手掌把口鼻蒙住,猫着腰就往洗手间跑。
才跑出教室,韩冰月竟然差点就撞在沈晗的身上。沈晗笑眯眯地对她打招呼,她登时狼狈不堪,那只要命的手掌移开也不是不移开也不是,只好含含糊糊地唔唔了一声就混过去了。在洗手间洗干净脸,韩冰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怨恨:真是丢人丢到家啦!
她满心沮丧地拖着脚走回正举行讲座的那间教室,一边胆战心惊地想:韩冰月呀韩冰月,你什么时候在一个男人面前这么手足失措无地自容过?难道这回是真完了,就这么栽在他手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