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水舒殷聿高中生活(4) ...
-
水舒和殷聿最近很奇怪,但季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究竟哪里奇怪。
比如说,殷聿身上总是有水舒的味道,拿外套什么的理由太牵强。毕竟一天也就算了,天天都有很奇怪啊,难不成殷聿总是故意去贴贴水舒??
又比如说,殷聿比他先知道水舒的想法,水舒解释说是手机发消息聊天聊到。
“你狗鼻子啊?”
朋友刚睡完午觉,思维有些懒惰,“你像是那个,拼命找丈夫出轨证据的妻子。”
“你们三个不是朋友?殷聿和水舒一个班,亲近点不正常?”
说得很有道理,季环憋了憋,“但是……”
前两天水舒的耳钉好像也是殷聿挑的,他们说话他都插不进去,季环哪里这样被忽略过?
朋友打哈欠:“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下次月考你考回去呗,和水舒一个班,天天盯着。”
朋友说着说着都想笑,这画面怎么有点像是后宫妃子争宠。
“……”
季环无话可说。
临近学园祭,每个班都很忙,水舒不仅要忙学生会的事,还要和沈秋予演一个话剧,每天空出放学后一个小时排练,所以季环又错过和水舒一起放学的时间。
心里更郁闷,朋友这儿得不到意见,季环干脆去球场打球,想着等水舒排练结束再一起回去。
……
另一边。
“okok,可以了,会长副会长辛苦了。”
文娱部长腆着笑脸,高高兴兴地递上去热毛巾,“多亏了你们救场,不然这学园祭节目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学园祭原本排了十三个节目,加上那狗屁校领导讲话刚好够两个小时的汇演时长。结果前几天突然来了通知,说校委会那天有更重要的事,领导讲不了话,让他们再排个节目顶上去。
水舒穿着戏剧里的贵族小少爷华美繁复的礼服,腰间一把佩剑,身形利落颀长,一把细腰藏在斗篷中若隐若现。
他跳下台,排练现场只有学生会的成员,沈秋予从另一头走过,压得这群人目光不敢太放肆。
鼻腔里都是人造血液的铁锈味,水舒接过热毛巾擦拭眼睛,声音冷淡:“别贫嘴,回去检查八百遍你那个方案,再出错就跟沈秋予一起打包发卖。”
“好嘞好嘞。”
文娱部长笑得灿烂,目送水舒离开,身边的“编剧”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同人女睿智光芒。
……
沈秋予穿过幕布,在一楼旁边的水池和水舒碰面。
水舒在洗手,他也要洗手。
水流轻柔地流过指尖,沈秋予戏谑:“副会长演戏天赋蛮高的嘛。”
“如果会长不拖后腿,今天还能早点结束。”
沈秋予当上会长之后不止一次喊他副会长,比起职务,更像是嘲讽。
水舒丝毫不在乎,也不后悔在演讲的时候嘲讽前任会长。
他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几次,接起电话时沈秋予若有所思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
“喂?”
水舒听见手机那边的风声,又拿开看了眼,是殷聿给他打电话没错。
走出沈秋予视线,水舒放慢脚步,殷聿还是不说话。
过了两分钟,
“小水。”
殷聿声音有点脆弱,水舒顿了顿,“怎么?发生什么了?”
殷聿昨天请了两天假,理由是回老家扫墓。因为是母亲的忌日,怕耽误时间,殷聿走得很早,两天没在学校也没在别墅,和水舒基本靠手机联系。
水舒打开微信,确认殷聿老家在另一个省市,殷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短短一分钟,水舒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下一秒他听到殷聿说:“没,就是想听你说话。”
电流声夹杂着风声,偶尔还能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
水舒低声:“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说完他就挂了,不给殷聿说第二句话的机会。但殷聿看起来很想把话说完,屏幕又跳出来通话,水舒面不改色地按了挂断。
他脚步快了一点,走出校门时连季环叫他都没听见,随手拦了辆车,季环追上去的时候只闻得到车尾气。
季环:“…!”
水舒这么着急,要去干什么?
季环抿了抿唇,快步走到自家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李叔,帮我跟上前面那辆车。”
去干什么呢?
接殷聿?
还是别的事?
季环脑子里乱糟糟的,等他看向窗外越发熟悉的道路,皱眉:“李叔,我是让你跟着前面那辆车,不是让你……”回家。
此时正是红绿灯,李叔看了眼后视镜,说:“少爷,我在跟。”
季环:“……草。”
水舒该不会只是急着回家吧?
季环混乱的思绪得到冷却。今天他的确没有和水舒说过一起回家,所以水舒着急的情况下没看见他也是理所当然。
最近他爸妈总是因为离婚的问题吵架,弄得季环很没有安全感,下意识害怕水舒也会离开他。
原本晴朗的天气下起太阳雨,雨水拍打在窗户。
季环舒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动,懊恼——这样不好,非常不好,水舒会觉得有压力。
……
水舒在别墅后面的花房长椅找到殷聿。他打了把伞,即使殷聿已经全身都湿透,伞面还是微微倾斜。
水舒:“怎么不上去?”
“我忘记带钥匙了。”
“蠢。”
水舒脸色片刻阴郁。
殷聿手里还握着手机,手机通话页面显示尚未拨通。他站起来,解释:“我没有想死,只是忘记带钥匙了。”
水舒不语,殷聿又说:“雨是突然下的,找不到地方躲干脆就不躲了。”
殷聿接过水舒手里的雨伞,把雨伞往水舒那边倾斜,跟着水舒从后面的楼梯上去。
走了一段,水舒被握住手腕。高热粗粝的掌心,雨水滚落,殷聿怕碰到他,隔了一段距离,解释:“那边楼梯有点碎玻璃,”
殷聿经常走,所以清楚。
左右位置被调换了,水舒被殷聿牢牢护在里面。开门关门,伞面的雨水滚了一地,殷聿被赶去换衣服,出来时水舒已经不见了。
殷聿靠坐在床沿,床上都是水舒的气息。
他和水舒已经住在一起半个月。半个月,他也没让现状变得更好。
殷聿很不想说话,他怕他一开口,那汹涌的自卑便会将他淹没。
门被推开,水舒回来了。
面前多了罐啤酒。
“喝点?”
水舒坐在他对面,面色冷淡,却藏不住对朋友的关心。
殷聿动了动手指,小声:“今晚,能让他别过来吗?”
水舒拿过手机给季环发消息,但唇角还是忍不住动了动,“你说这句话还真是……”
“什么?”
殷聿垂着眼,他的头发还都是湿的,碎发随意拨开,眉眼有些迷茫。
水舒:“没。”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总之挺禁忌的,容易让人想歪。
水舒单手扣开啤酒罐,气泡从罐口涌出。他没来得及喝一口,身边的殷聿已经喝完一大罐。
“适量饮酒。”
水舒不太贴心地提示,殷聿也乖乖点头。
季环不会来,吃饭的时间也没到,现在似乎是放松的谈心时间。
两个人之间只有一小块毯子,水舒今天看起来好像很累,殷聿把毯子递过去,又把水舒拉过来靠着床沿。
酒精让殷聿大脑变得迟钝了点,水舒看着殷聿莫名其妙地做完这一切,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
喝了酒之后看起来更蠢了。
水舒酒量比殷聿要好,他拨开殷聿的手,淡声:“发生什么了,想跳河?”
殷聿笑了一下,“没有,你真的误会我了。”
“只是去那里透透气。”
水舒只给他拿了一罐啤酒,剩下再想喝也没了。殷聿慢声:“我今天回去才知道,其实外婆一周前已经去世了。”
殷聿一个月会回去三次,上周他忙着兼职没来得及回去,外婆就是那时候没了。
外公高一时候去世,一年后的差不多时间,外婆也跟着去世。
“外婆很疼我,她身体不好,活着的时候一直怕她会走,她走了之后我反而觉得解脱。”
殷聿说得很慢,“外婆那边的孩子不喜欢我,我的出生带走了母亲,……”
唇被捂住,水舒把那罐只喝了一小口的啤酒塞在他手里。
殷聿目光失焦,“看着我的眼睛。”水舒拽着他的手,“小玉,看着我。”
极轻的眼泪压在肩膀,那颗黑色的脑袋搭在他的肩颈。
如果他有钱就好,外婆的病就不会那么快恶化;如果他更有能力,如果他能早点认识水舒,水舒也许就不会经历那些。
如果、如果。哪来那么多如果,全是被自卑淹没下的虚假幻想。
他一点用都没有。
殷聿的身体高热,那一滴眼泪似乎是错觉,殷聿再没有开口。水舒生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被硬邦邦的紧绷感弄得手指蜷缩,有些不擅地开口:“会好的。”
这一拍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殷聿笔直地站起来,从医药箱里翻出来药膏,涂抹在水舒手臂上。
秦莉上周回来过,那是她在水舒身上掐的印子。
其实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殷聿固执地要涂,还涂得很认真。看在他不太清醒的份上,水舒也就随他去了。
“高三一个学年的学费我会帮你付,你不用想太多,真觉得欠我那就之后翻倍还我。”
水舒说完,殷聿很紧张地点头,宝贝似的拿过旁边那罐没喝完的啤酒。
水舒皱眉:“快吃饭了,别喝了。”
殷聿:“你喝过的。”
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水舒:“……”
算了,看在殷聿不太清醒的份上,水舒决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