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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火花散尽,我凑上去细看,那家伙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许是刚刚他笼在黑雾里显得十分高大,现在竟缩成小小一团,身上并无白气,看起来应当是实体。我当即将他翻了过来,他脸上的黑青色一路蔓延,从脖颈直攀面庞,与我左臂上逐渐显现的那道奇怪花纹很是相似。细看花纹之下,这人并不如鬼怪一般面色惨白或黝黑,而是正常人的健康脸色,穿着火红色衫子身形苗条,剑眉星目,颜若朝华,应当是英朗的少年,项颈中还挂了一颗碧玉,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很是清秀。
      我总觉得这人在哪见过,总之把他留在人家屋顶上是不合适的,况且我的手伤也需要问问他怎么解决。
      我单手搀了他,只觉得他浑身冰凉,只好捏个诀先把他送下去,不过阴时已过,我生怕被行人看见,畏畏缩缩拖了很久两人才都下去。我就搀着他向小铺子里跑去,途中还被路上疾驰的一个模糊黑影撞了一下。等回了铺子,插好门栓,梓浵从梯子上跑下来问我怎么了。
      我喘气,将裙子的衣袖往下拉拉,盖住自己的手臂:“遇到了个至煞之物,我也不清楚。”
      她轻声对我说,仿佛是害怕吵醒了躺在地毯上的那个家伙,刚刚倒是有个白色的奇怪形状的魂灵匆匆的离开去幽都了,只念叨着要报告冥王。她给他灌了点怨气进去,那个庞然大物总算有了形状,但还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就挑着重点的向梓浵描述了一遍经过,这魔物煞气极为浓厚,且修行甚高,身上还有若木的生灭锁链,明日阴时若木估计就会亲自来审他,不过需要个什么东西困住他才好。况且一般这样长相英俊的魔物,都是有名望的或是家族很有威望的。
      梓浵突然拍拍后脑勺,她已经换成一身薄薄的青衫,她本就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尤其是举手投足之间姿态动人,别说大荒罕有如此佳丽,即是盛出艶丽美人的黑水也极为少有,在她粉妆玉琢之下,再灿烂的服饰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她恍然大悟的说,杞莜在我们来之前给了她一样宝贝,说是既然陛下给了我封火石,他也要送一件他们海南的神物。说罢她很是力大无穷的在包裹里举出一面大铜镜来。铜镜早已生锈,镜面里没能找出我们两人来,铜镜边缘刻着芭蕉叶的花纹,她力气很大,把镜子端放在桌子上,我就手脚伶俐的扶着那家伙到椅子上去,让镜子细细的照着。
      “命格错乱,神魔未知,因果难辨,乾坤不分。”
      看着这么奇异的判语,我们俩就很难做了,面面相觑只好先让镜子照着他,保证他逃脱不了,等辰时一到估计他就清醒了。我左臂还是出奇的痛,但害怕梓浵担心,她本就年纪小又忙了一天,我哄着她先去歇息,我刚刚去捉拿魔物时乱了气息,要稍稍调理一下。我年纪实在太大,很少有人清楚我的实力,她信了,甜甜的笑着就走上楼去了。
      她刚走没多少时间,我正试图把灵气往左臂上赶,眯眼间只见一朵漾着银光的黛色碗莲凭空的从黑影中逐渐上浮,花瓣一层层挤压着向外张开,露出蓝色细蕊。荧光不断从绒团中冒出,飘荡凝聚在碗莲周围,像一盏被萤火笼罩的莲灯。屋里霎那间被一片淡绿色光晕映照,随即出来穿着黑金色漂亮袍子的一位。
      厚重的袍子上绣的是金线曼陀罗。
      黑夜里唯一一倏亮光引得我呆呆的向上看着,像一只受了惊的狐獴。
      他垂着漂亮的睫毛看我,那一双盛满星辰的狭长双眸,在如剑般上扬的双眉下,泛着清冷的幽光,发丝在鬼风中摇曳。几只晶莹剔透的绿色鬼火在一旁活跃的乱飞着。
      我大吃一惊,也顾不得手伤,当即按大礼倒地叩拜。
      “敝差拜酆都北阴大帝,天下鬼神之宗,罗酆山之主。面见之过,不敢祈我皇谅解。”
      夜风卷起窗边垂挂的素纱,苍凉的是鬼影飘摇。阴差在人间见冥王,不可视不可触行正礼。冥王至人间,阴时重返,玄同倒序,极阴之相,鬼门大开,他就是幽都。
      “起来,”他颇为凉薄的压低声音说:“看着我。”
      我匆忙摇头面色惊慌的说:“陛下饶饶饶命小的不敢。”只要看了他一眼我当即能原地魂飞魄散死不瞑目。
      他不大耐烦的打了个响指,飘出了一群小纸人争先恐后的抬我起来。我的眼睛被他们拽的生疼,只能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但惊喜的发现他已经戴上了个奇怪的纱布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略微有些滑稽。
      看来他比我想得开。
      我十分马屁的把那个魔物的椅子推正了供他观赏,还尝试着举了举那面铜镜,但以失败告终。
      他看见那位奇人后肉眼可见的怒了,利落的抓起佩剑挑开了那位脸上散落的头发,双唇紧抿成线,不过那丝怒气如同晨间的一缕轻雾迅速消散,情绪仿佛未曾存在过。
      “我要带走他。”他收回了佩剑沉静的说,话语很轻,仿佛是投入大海的一粒石子,连波澜也未曾引起。
      我是很同意的,既然身上有若木的生灭链,若木又能从那个阴差嘴里听出来这是个什么魔物,还要亲自来检验一下,他当然是要带回去好好审问的。但我心下害怕,忙用手勾住他的衣袖,不小心就碰到他柔软的手臂,结果自然被狠狠灼烧了幸存的右手,指尖都泛起了火花。我呲着嘴甩掉火花,看他顿住了望着我,忙伸出左手来给他看,说是莫名其妙被伤到了,但我活这么久也没见过这种伤,求教他怎么才能疗愈。
      他下意识的要抓我的手,我忙往后退了几步,他便碰上了一个瓶瓶罐罐样的事物,小瓶子霎那间化为齑粉。
      我伸着手大吃一惊,他愣了愣,便说:“这种缠血的妖术是与道相冲的,只有你身旁这位姑娘能解开。既然如此,我便先留她在这几日,过几天自然会让无常带她回幽都,你好好待她,切记告诉她万万不要去对面的那幢楼了。”
      他给我稍稍捏了个诀,注了些法力进来,估计是看我表情愉悦了,随手画个符就要走,乌黑的长发垂于腰间,清瘦的背影在鬼火的绿光里镀上了一层瘆人的边,身披鬼影重重的花纹长袍,显出些冥王的威风。
      我还是没弄清怎么回事,不过他私自待在人间本就不合礼法,对他自己修为也是大损,他大概只是来确认一下那位魔神的状况而已。我忙单膝下跪恭送他,天空阴森晦暗,满目黑雾白影各路鬼怪妖魔也聚集在小店门前四处伏作一片,模糊中路边走过一位道袍老者,也举起了手中燃着的香朝这边弯腰。
      既然他发了话,这位少年就不能睡在这里了,得上楼给她找个好地方才行。我叹气,还在回忆着若木的话,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姑娘。
      这位丰神俊朗而清雅灵秀的英气少年竟是一介姑娘家?
      果然是若木这些年偏爱漂亮少年的缘故,拉进来的新魔神净是些管岱这类俊秀少年,搞得幽都人对于性别区分是越来越不顺手,经常发生一些离奇的打架事故。
      不过现在我两只手都残废了,只好随便找个被子裹了她,等明日早起一会再给她洗漱,报上若木的名号总能让她安安静静的解释一下。我乱乱的想着,新奇的上了楼,脱鞋脱袜,只留了白色素衣就乖乖的平躺在梓浵身边,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紧紧闭着眼珠,两颊晕红,肤色如雪,正睡得香甜。腰间同色腰带将腰儿束得纤纤一握,也单穿着寝衣,呼吸也是香甜的,若木来一番竟然也没能吵醒她。我累极了,被褥和枕头又实在香软,倒头就进入梦乡,迷迷糊糊的闻着有瓜果般的香甜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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