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翊］第七种》暮乐

3、梦魇

　　交警兄弟点头哈腰地送走了被盘查的男人和小孩儿。

　　对方临走前还泄愤地长按喇叭，骂骂咧咧地要找杜城领导投诉。人民交警怎么还欺负人民的小孩儿呢！

　　彼时杜城正扒着车窗给沈循道歉，理所当然地没得到任何回应，却差点被启动前进的车和缓缓关上的车窗夹断狗头。

　　他松开扒着车窗的手吸着车尾气讪笑一声，继而望向车辆驶去的方向。跨江大桥上霓虹川流闪烁化作杜城心中诗情——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

　　“有点瑕疵，问题不大。”杜城安慰自己。

　　这个瑕疵显然是没给沈循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杜城当然不介意沈翊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爱情本就是不自觉的宽容，何况他与沈翊间羁绊至深早已不为流俗所动摇。

　　但他却有些在意沈循的年龄。

　　七年这个时间概念于杜城而言太过敏感。

　　七年前，他和沈翊初识就成了“仇人”。找不到杀死雷队的凶手他将一腔愤恨宣泄给沈翊，用凉薄的言语刺伤过他。

　　如果当时面对伤害的不仅仅是沈翊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的话，那将是杜城更难以释怀的过往。

　　源于这点敏感的猜测，杜城一整夜都在不安的梦境中徘徊。

　　梦里，他被一道海浪击中抛进深海。海水中是一个又一个镜像中的自己随着波涛迭起新生和破碎，每一片碎片中都有一张愤怒的脸和刻薄的话。

　　“你的画害死了一个警察！”

　　“你不配做一个画家！”

　　“把笔扔了吧！以后也别再画画了。”

　　杜城惊醒。

　　平明时分，天色微亮。

　　他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起身走进盥洗室。

　　拧开水龙头看着流水哗哗地填满水池，杜城一头扎进去、抬起来、再扎进去……反反复复。每次他都能重新回到海浪中，再看见深海中的自己和沈翊。

　　最后一次当他从水中抬起头看向雾气氤氲的镜面时，他想不是后悔曾经说了那些话，悔恨亦是无用——面对雷队离去这样天塌地陷的时刻，即使重来一次他仍会说出那些话——只是当他推测沈翊彼时可能还承受着另一种巨大的压力时，他会心疼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