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岁华（重生）》温山月

59、第 59 章

　　一束阳光透过半掩的门照在房间，左平桢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凌乱无序，人声也多了起来，便起身准备关好门。庄秦欢穿好最后一件外衣，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左平桢扫了一眼她穿好的那件外衣，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衣橱，认真又挑选了件厚实的，没问秦欢的意见，脱下薄的，换上厚的，嗓子略带沙哑道：“这样出去，染上风寒岂不是又多遭一份罪了？”
　　这一举动，让庄秦欢有点恍惚，就像是成亲多年的夫妻，早上凉气重，丈夫自然而然地给妻子穿上保暖的衣服。她怔在原地，微微仰着脑袋，眼睛却盯着左平桢，不移一寸。他的身上带着好闻的气味，如同雨后池塘的荷花，清新淡雅。
　　被秦欢这么盯着，左平桢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胆靠近她，也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欢儿，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庄秦欢：“……”
　　左平桢浅浅笑着。
　　庄秦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以调皮的语气说出调戏的意味。
　　“我…有点饿了，咱们先去吃点饭，周大哥他们应该也等着呢。”
　　撂下这句话后，秦欢落荒似的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左平桢噗嗤笑了出来，他在秦欢的脸上看到了绯红，少见的娇羞，这反应让他很满意，甚至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

　　跟上秦欢后，两人在周秀昌那里吃了一些早饭，白歧的手艺，抵得上统领府上的大厨了。不过就是白歧只愿意给周秀昌一个做，如果不是趁着周秀昌今日生辰，秦欢和左平桢兴许也坐不上桌，走到门口也许就被白歧给轰出去了。对于周秀昌的三餐，白歧可谓是操着老母亲般的心。
　　“身上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丫鬟在收拾桌子，仆人端过来茶水，周秀昌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他担心秦欢的肩伤。
　　秦欢回：“只不过是皮外伤，周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虽这么说，可见秦欢的脸色还是有点惨白，两颊也不红晕，人也清瘦不少，周秀昌还是不放心道：“药可按时吃了？”
　　“吃了。白先生的药甚好，吃了后，不觉疼痛。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白歧没戳穿秦欢的谎言，她的伤别说一个月，两个月也或许好不了，箭伤不难治，难的是箭上的毒粉，即便是寻来了解药，可秦欢不是个安心养伤的主，加上昨晚在皇宫救黎怀动了筋骨，这下子，没个半年也好不利索。
　　“她的伤会有人想着，不用咱们担心。”白歧看了一眼左平桢，语气平静如水，丝毫看不出他和秦欢认识多年了。
　　秦欢的视线正好与左平桢对上，突然想起在房间左平桢的话，她轻咳了声，端起茶水，喝了半盏。

　　没过半个时辰，院子里热闹了起来，丫鬟仆人忙进忙出，宾客盈门，周秀昌喂养的那些鸟儿也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听。
　　大门门口，林先叔和曹帆接了一波又一波宾客，这会儿一个坐在石狮子身后的石阶上，另一个笔直的站着，不停地擦着汗。
　　“呦，曹老弟怎么坐在石阶上呀？好久不见啊！”
　　来人客客气气，咧着嘴，露着标准的八颗牙笑，他旁边的仆人抱着半人高的盒子，表情笨笨的待在一边。
　　曹帆记不得面前的人是谁，只道；“这位老哥好久不见呐！小弟就不起身了，龙封，快来帮忙！”
　　龙封将佩剑往身后一背，接过那仆人半人高的盒子，微笑道：“大人，这边请。”
　　“好好好好，那曹老弟，咱们今天可得找时间喝几杯啊，别忘了！”
　　说完，那人在龙封如小二哥接客般的热情下进了门。
　　“奶奶的，老子脸都快笑僵了！”曹帆掐了掐脸，缓解缓解疲倦，然后又用手扇着风。他和林先叔被安排在门口，起先想着肯定捞不少油水，哪知最后都需要过一下龙封的手，他只负责：笑、笑、笑。
　　林先叔虽然也感觉累，今日阳光不错，没怎么站一会儿就身上就热出了汗，但他依旧不敢松懈，来的不是朝中的大臣，就是皇亲贵胄，以及周秀昌的旧部下。来的目的也都心知肚明，能真正来给周秀昌贺寿的就那么几个，余下的都顾及着庄秦欢的地位及威严。所以，他们只要负责笑着迎接就行，别失了统领府的面子。
　　曹帆懒懒道；“什么时候老子过生辰的时候能有这么些礼物就好咯。”
　　林先叔道：“这事儿，晚上就有了。”
　　“晚上？”曹帆坐直身子，右手挡着阳光，仰着头看着林先叔。
　　林先叔笑道：“是啊，晚上。晚上做了梦，不就什么都有了。”
　　曹帆一听，唰的起身，用手肘推林先叔，嬉笑道：“副将，我生辰在六月初十，明年，明年你给我送礼物好不好？”
　　曹帆见他只笑笑，便上手晃悠他，自作主张：“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年过生辰，副将，你给我送礼物。我要……嗯……我还没想好，到时候提前和你说。”
　　林先叔被他逗笑，“倒是第一次听说，追着要生辰礼物的。”
　　忽然，林先叔的笑止住，满脸严肃，眼睛狠戾。
　　顺着他的视线，曹帆看见一个痞痞的男子，踩在仆人的身上从轿子下来，下轿后踢走跪在地上的仆人，一手拿着鸟笼，一手拿着扇子，眉毛上挑，细小狭长的眼睛，嘴唇右边还有一颗媒婆痣，走一步拿扇子打仆人一下，嘴里还嘀嘀咕咕。

　　此人正是那日在神英街上调戏温雪桐的孙盛。
　　前段时间孙盛虽然得了处罚，可他丝毫没有羞耻心，翻页过了就过去了，身边的人谁敢再提就格杀勿论。早年，孙太守和周秀昌也有一点交情，如今周秀昌过生辰，孙承望让儿子过来聊表心意也实属正常。
　　曹帆知道林先叔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先前他把孙盛打了一顿，仇恨也就被人记在帐上了。孙盛也不是什么君子，倘若在门口两人再打起来，岂不是先驳周秀昌的面子？
　　为了避免一场腥风血雨，曹帆推着林先叔先进府里，叫道：“龙封！”
　　龙封应声而来。曹帆：“林副将有点中暑了，快扶他进屋休息一会儿。”
　　龙封搞不明白都深秋了怎么还会中暑。但也只好应道：“哦，好好。那护军你自个儿忙的过来吗？”
　　孙盛已经往这边走了，似乎也看见了林先叔，他伸着胳膊，嚷嚷道：“你们——！！”
　　曹帆急道：“少废话！快走！”龙封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林先叔拉进院子。
　　曹帆用双手食指戳在脸上，支起一个笑脸，道：“原来是孙公子到了，我说这天上的乌鸦怎么都飞起来了。”
　　孙盛：“……”
　　曹帆改口：“呸！是鸟儿，鸟儿飞了。”
　　孙盛将鸟笼递给一个贴身仆人，整理整理衣服，清清嗓子，道：“你们这里是谁当家啊？”
　　曹帆硬着头皮回道：“自然是我们统领。”
　　孙盛得寸进尺：“那她怎么不亲自出来迎接本公子？你们这门口都站的什么东西，一个女的都没有，不是女统领嘛，找几个妞出来也不难吧？”
　　孙盛笑，仆人也跟着笑，围观的百姓有的也笑出了声。
　　这让曹帆有点忍不住了，反驳道：“孙公子要是想，可以直走左拐，走到尽头有一家新开的青楼，听说个个美艳动人呢。到时候您想找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孙盛拿扇子指着统领府大门口的门匾，点了几下，又指着曹帆，横肉堆在脸上，“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还没进去，你们统领府就这么对待客人的！我怎么觉着你丫的不怀好意呢！老子爹可是太守大人，天子身边的重臣！”
　　这时恰好有个宾客要问曹帆贺礼该给谁，孙盛一脚蹬过去，将那人那礼踢了个驴打滚。
　　“今天不让你们统领亲自出来迎接老子，老子就不进去！”他让仆人三俩并排，挡住门口，来的宾客都被挡在门外。
　　曹帆憋不下去了，喝道；“姓孙的，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哪里？统领府上你敢撒野？！”
　　孙盛一脸得意，丝毫不管周遭的人群对他指指点点，把肚子一拍，趾气高昂，“撒野？哼，撒野不会，只会撒尿！”他挥一挥扇子，两个仆人就准备解裤子。街上有不少妇女和大姑娘，见状纷纷惊叫回避。
　　“撒个尿让他们瞧瞧！”
　　“你们——真不要脸！”曹帆始终是个小护军，没什么威胁，他若是拔剑，孙盛的老爹毕竟是太守，可若不拔剑，统领府门口让人撒尿，这不是明着侮辱庄秦欢嘛。
　　“要那玩意儿，没用！”孙盛大笑。
　　突然，一个剑花落在那两个要解衣撒尿的仆人面前，将两人的裙带斩成两断，吓得两人腿软坐在地上。
　　“再放肆，斩的就是你们的命根子！”
　　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
　　曹帆看去，男子的身后的人正是小明王，夏亭。
　　夏亭摆手，男子收剑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李大人，这可是你家女婿？”夏亭双手负在身后，侧身问道。
　　曹帆这才意识过来，李弘正也跟着夏亭过来了。
　　李弘正弯腰卑微着，瞄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孙盛，随即走上前一个巴掌呼了过去，“混账！明王在此，你还不行礼谢罪？”
　　孙盛一见夏亭，气焰瞬间消失，咽了口唾沫，不得不弯腰行礼，正准备道歉，夏亭挥挥手，“外面热，李大人，不如随本王进去吧？”
　　李弘正：“好。”紧接着又补充道：“下官……下官定会回去教好姑爷。”
　　曹帆向夏亭行礼，正好龙封也过来了，便让他引着夏亭进了府。
　　刚刚那位年轻俊朗的男子看见孙盛仆人手中的鸟笼，二话不说，一脚踢开，鸟儿得了自由，立马飞上了天。而后，男子跟上夏亭。
　　曹帆登时心生敬佩，那男子做了他刚刚想做的事情。曹帆自语：“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看着孙盛惊吓的模样，嘲笑道：“孙公子，鸟儿飞了。”
　　孙盛一脸鄙夷，甩甩衣袖之后，让人扶着他进了府。

　　左平桢和庄秦欢在另一边站了许久，从孙盛刚过来，到夏亭过来，他们都看在眼里。
　　门外几声鞭爆齐鸣，舞狮队舞了三圈后，生辰宴上也坐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