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坊》甜三彩

16、别走

　　学生们忽啦啦四散开来，让开的视线里，南志昌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忽然注意到这里。

　　“宋未？好女婿！”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冲上来。脸上满是惊惧：“好女婿！钱，快给我钱！他们打折我腿啦！钱！”

　　姚上和严海冲上来将南志昌拉开，宋未脸上惊怒、苍白，他转过头，看到身旁的南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你给他钱？”南容此时似明白过来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你为什么给他钱？”

　　一旁的南志昌这才认出自己的女儿，快两年没见了，他没成想自己的女儿如今是大变样，他几乎差点认不出。

　　“滚你不肖的东西！你不都给他睡了？我和他要点钱怎么了？”

　　南志昌的话如同落入油锅的沸水霎时将整个食堂掀翻！所有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

　　姚上一脸愤怒：“臭老头你瞎说什么！”

　　话未落，一个冰冷沉重的拳头早已砸上南志昌的颧骨，南志昌被宋未打翻在地。

　　严海指着身后议论纷纷的学生：“都T-M给我闭嘴，不许瞎说！”

　　宋未转头视线冷冷扫过学生们，食堂安静下来。

　　宋未脸上的余怒未消，他转过身，看到南容望向自己，那双原本清纯美好的眼睛里此时噙满了泪水，那里只有绝望，只有疏远：“宋未，你算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给他钱？”

　　宋未哑口无言。

　　眼泪终于滑落脸颊，南容匆匆擦干眼泪，恨恨道：“他就是个无赖！你为什么招惹他？”

　　南容转身向食堂外走去，宋未抬脚要去追，却觉脚腕被人猛的拖住，他低头，看到南志昌满头是血的抱着他的腿：“好女婿！我把南容送你了，你给我钱！”

　　宋未低头冷冷看他：“滚！”

　　南志昌浑身一抖，他怕这小子，这小子浑身散出来的那股气场像是能把人冻住，可他此时已顾不上怕了：“求你了！给我钱，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

　　宋未蹲下身，拽起南志昌毛躁躁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掀飞：“那你就去死好了！”

　　平静、冰冷不带任何动摇的冰冷声音。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宋未抬步离开，南志昌绝望的跌坐在原地。

　　***

　　南容不知道该去哪儿，南容不知道能去哪儿，她脑袋里一直疯狂窜出的，是南志昌满头是血的冲进食堂的画面，是南志昌当着全校同学面高喊‘你不都给他睡了？我和他要点钱怎么了？’的画面。

　　南容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此时早已不在学校，而是在小姨家小区门口前徘徊，她不敢进去，她已经给小姨添了太多麻烦了，她和她的那个所谓的父亲已经带给小姨太多的噩梦了。

　　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有老师的电话，有纪宁的电话，但更多的，是宋未的。

　　宋未，宋未……南容感觉自己胸膛里钝钝的痛，她转了方向，坐上公交，向城市外的方向离开。

　　午后的公墓园并没有什么人，而且今天也不是什么祭扫的节日，南容背靠着母亲早已泛旧的冰冷的墓碑，一个人望着蔚蓝的天空怔怔发愣。

　　山上风很冷，还时不时有枯叶被风刮起，在南容周身打转，南容甚至没穿一件厚一点的大衣，只是简单的校服，可现在的南容，对温度浑然不觉。

　　匆匆奔跑的脚步声是在夕阳将落未落的时候传来的，南容呆呆转了头，暖金色的阳光里，南容看到宋未气喘嘘嘘的跑上山来。

　　他的身姿挺拔，相貌俊朗，即使奔跑之中也完全不见狼狈之态，他似跑了许久，少年的鼻翼、发梢都是滚热的汗珠，漆黑的眼瞳如同黑曜石般剔透。

　　他沉默望着南容，随后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为南容披上。

　　“宋未。”

　　南容的声音有些疏离冰冷，她几乎从未用这样的语气直呼他的名字，宋未刚刚直起的身子僵在原处。

　　南容抬头望着他：“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宋未愣住了，他低下头，望着面前盈若秋月的面庞，那一刻，他心底里压抑几百年的防线几乎差点儿失守，算什么？他魂牵梦萦几百年无法忘掉的人？他痛彻心扉哪怕堕成魔鬼也想守护的人？可他还不能说。

　　宋未抿紧嘴唇，一字一句道：“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南容笑了，是冷笑，是嗤笑：“是很重要的人？还是只是拿钱就能买来的女朋友？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宋未呆住了，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两年以来，他因为自己内心纠葛、因为那无法讲明的理由所以对她忽冷忽热，他压抑自己的内心，希望能给她自由给她空间，让她这一世过的更好，可在她的眼里，这些只会造成她的患得患失。

　　“不是这样的。”宋未走到她面前，微躬身，他想牵她的手，却被她冷冰冰躲开。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南容扶着身后的墓碑，敲着酸麻的双腿，一点一点独自站起身。宋未的校服从她细瘦的肩头滑落，落在了墓碑前。

　　南容绕过他，迈向下山的台阶。

　　“南容！”宋未转过身，想要抓住她，南容闪过，却觉脚下一空，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向前跌去，那一刻，南容眼前的画面流转，视线里，她看到的是自己跌下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制楼梯，周围是亭台楼阁，峥嵘轩峻，而有一只细瘦有力的手向自己伸来。

　　南容呆了呆，眼前的画面消失，她低下头，才发现是宋未先一步护着她，她只是跌在宋未的身上，而宋未右臂着地，两个人的重量一齐压下去，那一下一定很痛。

　　南容抬头，看到宋未直直望向自己的目光：“别走。”

　　宋未的语气沉重：“南志昌的事情是我之间思虑不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处理的周全。”

　　南容愣住了，她从未见宋未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一直那样骄傲的宋未，通身几乎都是光芒，他从未向别人低过头。

　　南容心底里五味杂陈：“宋未，我真的看不透你。”

　　南容狠下心，一个人爬起，匆匆向山下走去。

　　枯叶随风而起，宋未一个人坐在公墓园的石阶之上，如同一匹被遗弃的孤狼。

　　***

　　有微小的咚咚声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南容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敲门，南容撑开酸涨的眼皮，看到宿舍窗帘的缝隙里漏下一缕亮白的日光打在自己的被子上，屋子里一片宁静。

　　“进。”南容的声音沙哑。

　　宿管阿姨走进房间：“唉哟，小姑娘，你咋不去医院？”

　　南容没说话，宿管阿姨放下手里的两大袋东西，再看了看一旁被堆满的整张桌子：“你哥哥送来的吃的你也没吃？药也没吃？”

　　南容还是没说话。

　　宿管阿姨叹口气：“行了，别骗阿姨了，那是你小男朋友？和他吵架了？”

　　南容这次开口了，沙哑着嗓子：“他不是。”

　　宿管阿姨从口袋里拿出半盒药：“你们这些小丫头啊，一天天的就会拿自己的身体折腾，呐，给你，这是我自己剩的半盒感冒药，拿去吃了吧。”

　　南容接过药：“谢谢阿姨。”

　　宿管阿姨叹了口气离开，南容起身吃了药，听到宿舍外面响起热闹的声音。

　　宿舍门被人大喇喇打开，纪宁拎着两份打包好的午饭跑进来：“南容，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好，快躺好！”

　　南容无奈的笑：“你不让我吃午饭了？”

　　纪宁眼睛一转：“也是！”于是又把烧得迷糊糊的南容重新拖起来，按到椅子上准备吃午饭。

　　纪宁看着被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南容，这又是宋……那个谁送来的？南容，你怎么不吃啊？”

　　南容笑笑不说话：“要不你帮我吃了吧，我没胃口。”

　　话未落，身后响起一声冷笑，二人回头，看到关荷站在他们宿舍门口，高二分班之后，南容已经不再和关荷同宿舍，但高二大部分女生都还住在同一层。

　　“南校花，这么快就开始收买人心了？你以为随便给别人些零食人家就不知道你为了钱倒贴宋未的事了？”

　　“你说什么！”纪宁炸了毛，冲上去要打人，被南容拽住。

　　纪宁停下来，看向关荷：“我看你是嫉妒吧，像你呢？哪怕倒贴人家都不看你一眼！”

　　关荷脸气的紫青：“你胡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

　　纪宁关了门。

　　南容和纪宁相视一笑。

　　南容手机响起来：“喂？南容？我十一班王波啊，听说你只要给钱就能当别人女朋友，真的假的，我有钱……”

　　南容狠狠按掉电话，拔掉电池，这是今天第三个了。

　　南容关掉手机，蒙头重新躺回床上。

　　“南容，你的午饭？”纪宁小心翼翼的在她耳边问，可南容忍着哭声，沉默着，不敢回答。

　　到第三天的时候，南容的身体好了六七成，也可以正常上课，她一早和纪宁一起去吃早饭，看到食堂门口的公告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学生围着。

　　南容低着头拉着纪宁走，却被纪宁拉住：“南容，你看，是宋未。”

　　南容愣住了，她抬头，隔着重重叠叠的人影，看到公告栏上红字标头打架处分的文件上，学生名单里赫然列着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宋未。

　　不止今天的日期，再往前，还有昨日日期的一份，再往前，还有一份，那些名字里大部分南容都不认识，可其中有一个，南容印象很深，那人给她打电话时语气很猥琐，他说他是十一班的王波。

　　周围的学生议论纷纷。

　　“又是宋未，他不是好久都不打架了，最近怎么又开始打架了？”

　　“真奇怪，你猜他为了啥打架，会不会是因为高二一班的南……？”

　　“嘘！”

　　学生们发现南容，一个个都转了头，如避恶疾般，避得远远的。

　　纪宁挺起胸膛：“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话落拉着南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