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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嘱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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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并不隶属于木叶,相比起木叶,漩涡与世代联姻的千手一族关系更紧密,加之他们也曾拥有自己的国度,于木叶而言至始至终都只是个异乡客,尽管木叶最重要的武器——九尾,是由这些异乡客们镇守的。
奇妙的是,无论是水户还是玖辛奈,这些异乡客们竟然都是火影夫人。
这一事实耐人寻味,不难让人揣测漩涡春奈的婚事背后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和复杂多端的政治考量,但不管这些家族如何想,作为春奈的监护人,水门有资格以私人关系为春奈订立婚约。
春奈在外面自小流浪,生存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受教育了,她来木叶也不久,玖辛奈有很多来不及教她,因而看到婚书上龙飞凤舞的黑字,眯着眼睛,认真辨认了一会儿,还是有些字不太认得。
但她也不迟疑,水门说只要签了这份文书,她就能和止水永远联系在一起了。
谁都不能分开他们。
止水也不会再丢掉她。
她捡起桌子上的笔,在文书上靠在空白的签字栏,歪歪扭扭地签署了止水教了她很多遍才学会的名字,“春奈”。
玖辛奈来不及阻止,无奈地问道:“你就不再想想吗?”
春奈抬起头,毫无波澜的眼睛此时荡起微微的水波,如同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平静又带着微不可察的欢欣,她直直地望向玖辛奈,玖辛奈在与她对视的一刹那,明白她这是在高兴。
她愣了愣,继而叹了口气,对她彻底妥协了,她说:“好吧,家里的事我说了算,但你们自己的事还是得自己说了才算。”
水门和玖辛奈拉着春奈又一次去了宇智波的族地。
上次她们一起来宇智波这里还是为了带走春奈,这一次来就是为了让春奈未来来到宇智波。
命运有时候是真的令人摸不着头脑。
止水没有亲人,但有长辈,他们去宇智波时是由富岳专程接待的。
富岳夫妇和水门夫妇自小是同学,关系一直不错,虽然长大后因为宇智波的事交往不如以往那般深,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关系,尤其是四人中间有个自来熟水门和热情洋溢的玖辛奈。
大人们放开了闲聊,话题很容易就飘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他们年纪大,经历的东西多,有的聊的内容太多了,春奈在他们氛围很好的闲聊之中,盯着对面笑容亲和,不时笑着应和的止水出神。
她不加掩饰的目光平淡却又灼热,但止水不觉得有什么怪异的,他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朝春奈笑,他嘴唇微动,轻声地说着他们分别这些天不曾说过的东西。
他说家里的樱花全都掉光了,樱树却枝繁叶茂,绿盖如阴,生机勃勃。
他还说他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边,发现了几张没有用完的甘栗甘的优惠券,他们得趁着这些过期之前,把所有的红豆羹吃完才行。
大人们聊成一团,小孩子插不进去话。
小孩子聊成一团,大人们也不晓得他们在聊什么。
富岳家中唯一闲着的只有陪客的鼬,他没有参与任何一场聊天的,当了个旁观者,默默地瞧着眼前坐在止水对面,眼光微动,不时微微点头,头上的红发也跟着摇曳的春奈,敏锐地发现她变了一点。
具体怎么哪里变了,很难说清楚,鼬想了想,给了个模糊又抽象的答案。
他想,春奈好像有点像个人了。
不过这个答案有些古怪,春奈本来就是人,怎么能用“像人”来形容她的变化呢?
鼬确实想错了,春奈不是像个人了,她只是表现出生命该有的样子,期待的,挣扎的,执着的,没有意义地向“死亡”这一确定的事实不断填充意义的动态历程。
这便是人生。
这群离题已十万八千里的大人们终于在某一刻想起今日是来干嘛来的了,他们晃了晃身旁跪坐在榻榻米上相对而谈的止水和春奈,恶人先告状:“就算关系好也不要忘了正事啊。”
到底是谁先忘了正事的啊?
玖辛奈作势咳了咳,总算摆出一个正经大人该有的样子,交出手里密封珍藏的婚书,郑重地递到美琴手里,而水门则从富岳手里接过他们这边的婚书。
婚书一式两份,内容一致,只是签字的前后顺序不一。
春奈先签的这份交由止水,而止水先签的那份则归春奈所有。
水门和富岳分别拿出笔,让他们俩签名。
止水签的笔走龙蛇,春奈却签的磕磕绊绊,但这不代表他们不用心。
相反,他们用心极了。
他们写的很慢,一笔一划慢的仿佛能走过他们的一生。
止水和春奈同时停笔,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他们放下笔,双手交叠,额头贴在两手之上,在长辈们祝福的注视下,弯下腰,直到将头磕到地上。
一拜天地。
*
止水和春奈订下婚约,最吃惊的是琳。
她瞧着春奈小心翼翼放到怀中的婚书,好奇地问:“是止水吗?”
春奈点了点头。
琳心绪万千,她看着眼前懵懂无知的春奈,欲言又止,最后蹦出一句:“春奈你还太小了,太早确定以后的人生会不会太草率了呢?”
“草率?”
“是啊。”
琳哄着春奈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木梳,温柔地梳她又多又炸的红发,从头顶到发尾,每一梳都极其认真,琳的手和她的人一样温柔,她和玖辛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温柔,包容,耐心,和玖辛奈简直就是反义词。
如果说玖辛奈是火的话,她便是水。
上善若水。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春奈,人的一生是很长的。”
其实也不长,带土根本没活多久。
“死亡离你还很遥远。”
带土的死亡的阴霾将终身与她相伴。
“你不必急着确定你人生的终点。”
她人生的终点已经确定了。
春奈看着镜子里低垂着眉眼,神情难辨的琳,平静地回答:“我很确定。”
琳梳发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春奈又说:“我只想选择止水。”
琳明白了,她放下梳子,说:“你喜欢止水。”
“喜欢?”
琳弯下腰,与春奈一齐入镜,两张年轻而美丽的脸挨在一起,长发和短发也交缠在一起,春奈看着镜子里的琳放下梳子,抬起手,温柔地别开她的头发,将其别到耳后,露出她一整张脸,直到,她完完整整地暴露在镜子里。
琳对完完整整的春奈说:“春奈,你喜欢止水,这点我很确定。”
春奈采纳了她的说辞,点点头,肯定道:“我喜欢止水。”
琳见春奈单纯如赤子的模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春奈也不打断她的沉默,她安静地呆在镜子里,一心一意地做任她摆弄的木偶娃娃。
过了很久,琳才终于对手里安全又安静的木偶娃娃倾诉她不能向别人倾诉的话。
她说:“我是个累赘,总是被人丢来丢去的。”
“我有个很喜欢的人,我一直等他向我告白,但我却没有等到,”她说,“我只等到他把我丢掉这一事实。”
“我讨厌这样。”
“特别讨厌。”
“但没办法,我似乎是个沉重的包袱,是个需要嘱托的累赘,象征着凄惨的别离、无能的失去和无法掩饰的伤痕。”
“我病了。”
她是个医者,但医者难自医,何况是这种看不到、治不好的心病。
她闭上眼,永远是带土面朝阳光的背影,卡卡西面对她时愧疚的不愿抬起的头颅,以及那个空荡荡的灵柩和座巨大又渺小的慰灵碑。
“我好像永远也好不了了。”
“我照顾不了卡卡西,”她苦笑道,“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春奈。”
春奈闻声眨了眨眼睛。
琳又想起来手里的不是木偶娃娃,而是春奈这个人,她眼中的阴翳被她亲手散去,不过几秒眼中又是一潭温柔的泉水,她揉了揉春奈的头,嘱咐道:“不要再像我这样了。”
“我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
战争并没有全然结束。
尽管木叶如此安宁,可在一些光照不到的地方依然存在着肆无忌惮地侵略和毫无底线地争夺,只要人不停止猜忌和怀疑,战争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三战接近尾声,各国却因为签订协议时利益分配不均又起了纠纷,各国间再一次爆发了小范围的战争,木叶正在其中。
水门又一次奔赴前线,村里部分精英忍者也跟着去了。
除了止水以外,还有琳和卡卡西。
临行前,止水像是没有战争这回事儿似的,笑眯眯地跟春奈探讨火之国以外的美食,并约定一定会给她带伴手礼。
春奈不要伴手礼,她要止水早点回来。
止水闻言,伸出双手,在村外紧紧拥抱了她,他说:“我会早点回来的,你不要担心。”
春奈被止水抱在怀里,头窝在他的肩窝里,脸正对着他背后其他出行的忍者,她瞧见了人群中笑意温柔的琳,她站在卡卡西身边,朝她活泼地挥了挥手,对她说:“我也会给春奈带礼物的。”
卡卡西站在一旁,吊着死鱼眼,紧闭着一只带着刀痕的眼睛,无奈地说:“你们别太惯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