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是小倌》古疏

1、第 1 章

　　恰逢京都多雨，时节正宜赏景品茶。
　　纪锦与众好友约黎卿之谈诗论词，黎卿之欣然赴约，却不料众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威逼利诱，拉着她入了京都有名的烟柳之地。
　　黎卿之站在迎春楼门口，进退不是。

　　“大人第一次来哟，莫羞啊…”
　　那男倌年纪至多不过十五，却做一副风流媚态，甩着帕子，半边身子倚在门框边，“奴家包管您高兴，伺候得舒舒坦坦的~”

　　她低头无奈的笑，这等艳福，她实在消受不来。

　　“我便不去了，卿之祝诸位玩得尽兴。”
　　纪锦等这一天可是期盼已久，决计不能让人溜了，拉扯袖子，拖拽手臂尚且不够。
　　她一把搭上了黎卿之的肩，环住了半个人往里推：“都到门口了，是女人就进，逛一趟青楼至多是扒了你的衣服，还能扒了你的皮不是。”

　　“大人是没来过哟，不晓得我们迎春楼的男子有多乖巧俊俏呢。”
　　老鸨顺手推了一个男倌过来，他踉跄着脚步，也不知是真摔还是故意，落到了黎卿之怀里。
　　她下意识扶了一把，芙蓉花的胭脂香飘入口鼻，腰身纤细，窈窕比之女子多不承让。

　　黎卿之的手掌紧贴他的腰腹，温热的肌肤流连掌心，她心思晃荡一瞬，克制地松开，无奈笑道：“听闻碰见迎春楼的倌儿，未有能面不改色，心宁神静而出的女子。”
　　“今日一见，在下实在甘拜下风。”

　　那小倌站直了身子，睨她一眼，艳波荡漾，倒也不是他刻意为之，只是多年红尘中滚打，早已将这副媚态融进了骨血。
　　他掩面轻笑，艳红色的指甲半遮半掩在素净的手帕间，撩拨人心，“时人皆以风流多情，与各倌楼儿郎花前月下引为佳话，大人洁身自好，倒是少见。”
　　“可惜了，大人长得这般貌美，不给银子奴家也愿意伺候呢~”

　　黎卿之只是轻笑，这等风流韵事，调情场上不过是说着逗笑罢了。
　　她倒也不全然是个书呆子，只是不喜烟柳之地，笑着还了回去：“小郎说笑了，如你这般俊俏怜爱，怎舍得白占便宜，便是一掷千金也是值得的。”

　　那小倌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又往她身边靠，“这话可好听，都叫绿儿舍不得了，大人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纪锦与一众人推搡着，非叫她坐实了这个逛倌楼的名头不可，黎卿之摇头无奈笑笑，随了她们的意。

　　黎卿之，清流出身，少年才女，十二岁因上书“与民赋”策论，深得帝心，入朝为官，而后凭借西南水患，益州政绩，十七岁白衣封相，兼太子伴读，侍立中宫。
　　不仅如此，两年后，她在羌族进犯之时主动前往边关，献计谋划，算无遗策，一举平定战乱。
　　女帝大喜，册封侯爵，世袭三代。

　　不过较之才华仕途，更令人津津乐道的则是她不近男色。
　　外界甚至传言，黎卿之患有难言之症，故而既不娶夫纳侍，也不踏足烟花柳巷。

　　纪锦与她是同乡，关系亲近，她平日就嘴欠，在黎卿之面前更是不加收敛，曾当着她的面问：“你莫非真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清心寡欲？”
　　“你说呢？”
　　黎卿之挑眉，得亏了她性子好，没将纪锦扫地出门。

　　要说这天下女子跟黎卿之一样洁身自好的也并非没有，只是她才名过盛，才把话头都引了过来。

　　“我猜你指定是，卿之若是你身体当真不妥，可切莫讳疾忌医，这病啊——哎，恼羞成怒扔东西可是不对的啊。”
　　纪锦一蹦三尺高，翻过矮桌，“你是不是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但我瞧着这六皇子不错。”

　　“你知道今日早朝后女帝留下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
　　纪锦忍笑：“她问我你可有隐疾。”

　　“你怎么答？”
　　“自然是实话实说，答不清楚，我可不敢欺君。”
　　纪锦半蹲在她身侧，挑起她的下巴，“啧啧，看看你这张脸，我瞧着女帝的意思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都瞧上了你。”

　　“她有意择一人赐婚，却忧心你的身体不行，迟迟不敢下旨。”
　　纪锦收了手，撑在桌上，“女帝让我多关心你，要是下次她再问，你说我该怎么答？”

　　“你便说，我惶恐给不了小郎幸福，不敢轻易招惹。”黎卿之神色淡淡，倒是一点都不为自己女人的名声着急。
　　“这话含糊。”
　　纪锦瞧不透她，“女帝八成得误会，皇子没戏了不提，你真不怕以后娶不着夫郎？”

　　“我不急，这病慢慢治，什么时候我遇着那个人，说不准病就好了。”
　　“你这就是为了避婚，默认了？”纪锦服气了，她又不死心追问，“不会是真有隐疾吧？”

　　“滚。”黎卿之握着茶杯，顺手一翻。
　　纪锦闪得快，堪堪避开她泼出的茶水，“就说你铁定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黎卿之抬头看她，纪锦讨饶，“得，我嘴贱，咱不提了。”
　　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惦记着，时隔不过两月，手段用尽引着黎卿之到了倌楼。

　　“今日若是连迎春楼的倌儿都治不好你这隐疾，你就等着孤老终生吧。”
　　纪锦凑她耳边，“咱俩同岁，我夫郎怀孕都三个月了，这次怎么着也得让你尝一把温柔乡的滋味。”

　　黎卿之不紧不慢的怼她，“姐夫怀孕三月，你还有心思逛倌楼，也不晓得良心安不安。”
　　“他温柔贤淑，自然懂得体谅，怀孕大着肚子不便伺候，我莫说是逛个青楼，就是领个人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你倒是心安理得，姐夫那么好的人，嫁给你真是白瞎了。”
　　“我对他那点不好？”
　　纪锦不太乐意说，“咱们姐妹出来玩，你别老提他了，扫兴。”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包厢。
　　几个小倌奏乐陪酒，一个小倌双手抚上她的肩，不轻不重替她揉捏，黎卿之拿下他的手，“不必了，陪我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