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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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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廉胜也才醒悟过来,又是吃惊,又是疑惑。皇后娘娘居然能偷偷出宫来,可大将军怎么却一下子这样狠心拒绝了呢?他不是一直在谋划着要和她见面,难道眼前这个美貌女子只是与皇后相似的一个女子?
玉和勋冷冷地瞧了地上的女人一眼,转身就走。
地上的女人一跳而起,拦住叫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本宫一定要知道!”正是六公主宛平。
“你怎么认出我不是她?我不信!除非你知道……”
玉和勋看也不看她一眼。哼!他是知道人皮面具的事!但……纵然是一模一样的面貌,纵然她方才一语不发,也很好识破。她们身姿体态完全不一样,六公主那盛气凌人、矫揉造作的样子怎么能和云蝶清那温婉而淡定的气质相比?难道他喜欢的就只是这样一张面皮而已吗?不过,这女人居然弄到了南潜肃的人皮面具,那么,他也正好可以找他帮忙……
石廉胜终于完全醒悟过来!是呀,这时候皇上怎么可能让皇后出宫,她在宫中也没任何势力,皇上早断绝她与云家的来往——明里该给云慎堂的都给了,实际却极力打压。
“我知道你和云蝶清的事,你不怕我告诉我皇兄?”
玉和勋站住。她居然探知了此事?不过,这也威胁不了他,他无所谓。
“你难道不想得到她吗?如果你跟我成亲,你就可以摆脱现在的处境。因为我皇兄决不会想到我知道你们的事,我也会让他同意我们的婚事的。这样,你就可以和你想见的女人经常见面,日后,或许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玉和勋冷冷地看着宛平公主。这个戴着云蝶清模样面具的人,即使他再思念于她,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去接近她,而且,这女人难道竟还有篡位野心?想利用他达到目的?
“我不会做这样无耻的事!更不会背叛朝廷和皇帝!”蝶清和帝位是不相干的,他只要她。
云蝶清被禁锢于深宫之中,与外界不通消息。诚如她自以为这世上最华贵的牢笼,连当初在那将军府,她那一片小天地的自由自在也没有了,而心灵上的痛苦更胜。也只有儿子是一点安慰,而玉和勋毫无消息。虽然也隐隐知道他竟联合江湖人士要救她出宫,后来却一直不见动静,料知是已被肃宗镇压。他性命如何,他现在又在哪里,还会再来找她吗?她都一无所知……
她逐渐绝了希望,又发现除了秀姑,她身边的宫人全部撤换。对于这些人,玉和勋竟似已不存在,连他那些辉煌的过去都被肃宗一笔抹煞了!
而肃宗与她相对时,也是绝口不提,一个字也不许提。只有青麟,会时不时跟着肃宗来看她,算是玉和勋留存世上唯一的痕迹。
青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她都不能参与。开始她也并不在意,只当是履行对肃宗的承诺,可天长日久,对玉和勋的思念和痛苦再也克制不住,她只想找个寄托。只是,她与肃宗那疏远冷淡的关系,叫她也不愿去冒犯他尊严。几年来,她连蝶清宫宫门都不曾出去过。即使秀姑告诉她,内外侍卫早已隐身幕后,只要是正常出行,他们都不阻扰的,更何况她还是皇后。然而,她依旧不为所动。即使真是如此,想必也是肃宗已有十足把握,不再将什么潜在威胁放在眼里了。这自然让她愈发隐忧。或许,他真的已经死了……
不过几年,肃宗已经改变了昔日那个仁弱温和之君的形象。他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举国上下呈现出一幅兴盛中兴新面貌。而在不拘一格选贤任能之余,却又任用酷吏,对朝臣极其猜忌,多疑,严刑重典,整顿朝政,对触犯律法者多以残暴阴狠手段对付。最典型的莫过于六公主宛平开始参政,她本手段酷烈,有关清剿玉和勋及其亲信之事都是她揣摩皇帝之心,一力亲为,因此颇受肃宗重用。然,即使是她在禀报此事时,只言片语中稍有触及旧事,也是毫不留情!后来,她收敛锋芒,表面极为敬畏其皇兄,一味阿谀承奉,顺他心意,实际已暗自培植自己势力。肃宗只作不见。
“小姐……”
这一日,秀姑在替云蝶清梳妆时,犹豫地提及一件事。
几年前那一次三军哗变,可玉和勋却不愿借助军队之力,怕是引起大乱,让人浑水摸鱼。她当然明白他一向的为国尽忠之心。这几年,他旧部也只有高重胤因当初寻找皇后有功,又内敛,善应对,皇上才容他在朝堂之上。其他均是放逐或沉沦下僚,有的甚至被暗杀。
秀姑对自家小姐的处境却是极为忧心,不得自由也便罢了,可这样的一对怨偶年年日日相对,什么时候是个头呀!皇上不来蝶清宫时,多在大殿就寝,而青麟也一直在他左右。保姆宋嬷嬷是这孩子最亲近之人,也是最能接近皇帝的女人,可她却在青麟两岁时被皇帝赐婚,改嫁给同样青春丧偶的左相金尚卿,并生了一个女儿。目前,朝臣之中,金尚卿是最受宠信之人。内外,小姐都无从有能力把儿子送出宫外。
或许是皇帝只顾政务,一心想有所作为,无暇再顾及情爱;或许是他一心想改变几年前耽溺女色的形象……也或许是厌恶了女子吧。可小姐却空担着皇后之名,一辈子就如此冷落,不得自由,还要为儿子担惊受怕?
云蝶清听着金夫人向她禀告太子饮食起居并读书之事,提及皇上又给他换了个太傅,乃是前朝宿儒,重新启用的元老级大臣。
“太子殿下极其聪慧,太傅一直很是赞叹呢!”金夫人也是一副与有幸焉的得意模样。
云蝶清默默,无话可答,只道,“你家德儿小姐也来宫里了?”
“是。小女进宫几次,太子殿下倒很喜欢和她玩。皇上他……并没阻止,太子殿下安静乖巧,宫内难免孤单,想是皇上希望他能多个玩伴吧。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金夫人小心禀报,却又有探听之意。
云蝶清暗叹一声。即使金氏夫妇忠诚,又能保护得了青麟吗?
“娘娘,皇上对太子可是全力尽心栽培,怕是让娘娘心疼了吧?他身边跟的人都是朝中重臣之子,如今太子地位稳如泰山,就是几个皇叔家的王子,也决计威胁不了的。”金夫人依旧小心谨慎,“何况,近年来皇上进取有为,天下大治,中兴盛世,万民称道,他们岂敢再生异心!”
云蝶清垂眸。真的能当他是亲生骨肉吗?是因为没有其他子嗣?可他完全可以从同宗兄弟家中找一个继子,怎么也比青麟强啊!青麟,青麟……怎不叫她忧心?
是夜,肃宗带着青麟宿于蝶清宫。
金德采采了几根柳枝,编了个花环,走到青麟身边。听到叹气声,伸出小手,轻轻触了一下他的手,“青麟哥哥,你怎么啦?”
青麟转过头,勉强一笑,“德儿……”
金德采见他面上忧戚不快,不似平常,忙问,“你难道功课很辛苦吗?”
青麟摇摇头,终于犹豫着问,“德儿,你爹娘……会吵架吗?”
金德采摇头,“我爹娘很好的呀,他们从来不吵架的,最多拌嘴几句,一会儿也就好了的。”
“那你爹娘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青麟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会呢?天下最幸福的,应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才是!”
青麟不相信地缓缓摇头,当她是安慰。
“我娘说的呀,天下哪有对皇后娘娘那么好的皇上?”金德采看他依旧摇头,“难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吵架了吗?”
“嗯……”青麟只有在她面前流露出属于孩子的脆弱,眼里已是有泪。
金德采想了想,摸着他的手,安慰道:“青麟哥哥,你放心吧!有的夫妇是越吵越好的!我姑姑和姑夫新婚,没一天不吵的。我爹开始还解劝他们,可看到他们又谁也离不开谁,就取笑他们了……”想到决不能取笑帝后,她忙又住了口。
“可是,我没觉得父皇母后越吵越好……我怕是父皇不喜欢母后了。他对她很凶,这么多年,他们很少在一起,也不让我经常见到母后。前些日子才好点,可……”
尤其是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他更是忧心忡忡。这几天,父皇又不让他去见母后了……
那天,他下了学,到大殿不见父皇,听说他去母后那里了,便也自己跑去蝶清宫。能经常看到母后,他自然高兴得很,而况,母后身体不好,见到他总也是开心的。他更应该多去问候母后,以尽孝道呀!
谁知他到了内殿门口,却听到一片喧哗嘈杂。宫人们战战兢兢,都远远站在宫门外不敢靠近。一向最为安静的母后寝殿,难道出什么事了吗?他忙跑过去。却听父皇的声音十分激动,跟平日在他面前截然不同。
“他死了,他早就死了!……”
他悄悄进去,躲在帐幔后偷看。却见母后只是摇头,反复低低说,“他不会死,他不会丢下我去死,他不会不对我说一句话就死……”
“哼!”父皇忽然又似乎冷静了,“不会吗?那你看这是什么?”
他极力去看,父皇手上似乎是一个玉器,晶莹剔透,没能看清是什么,母后却已经扑了过去。父皇将那东西往身后一藏。他看清楚了,似乎是母后腕上一直戴着的蝴蝶玉镯。可……
“你认为不是吗?你以为是我令人假造的?”父皇的声音冰冷如刀。
母后站住。父皇却将手中的玉镯狠狠地往地上砸去,玉镯触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却并没有碎裂!
他看着父皇更为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地上滚地的镯子,而母后已急奔过去,一下子拾在手里,紧紧握住,似乎是握着比这玉镯宝贵千百倍的珍宝!
随后,他看到母后晕了过去。父皇又惊又怒地抱起她,叫太医。
在地上,他看到那镯子的一只打造很精巧的触角。母后手中那只镯子终于不完整了,而她手腕上却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