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清扬》林林川

53、五三

　　“小姐！”
　　云蝶清看着有些惊慌，又有些兴奋的秀姑。心头微动，这么几个月来，皇帝只让他们母子见了几面而已。他现在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时刻在她面前那般温和了，也许是在着手对付玉和勋吧，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地这样看着吗，或者就这样……美其名曰保护他们的儿子？
　　“听梁公公那边的人说，皇上正在准备册立太子的事……”
　　“什么？”云蝶清吃了一惊，肃宗真的要册立这个不是他自己骨肉的孩子为太子吗？当初那不过是临时称呼，她还没来得及细问究竟。可如果真要册立，以后改立其他孩子那可是要费一番周章的！他怎么能真的这么做？
　　肃宗走了进来，金嬷嬷在一旁抱着青麟。
　　不过出生才两个月，青麟已是越来越可爱，会笑，会闹。这时候金嬷嬷正一遍又一遍地掏出他一再坚持往嘴里放的手指。
　　云蝶清想去抱过儿子，却又犹豫地看着肃宗。
　　肃宗接过金嬷嬷手里的青麟，让其他人都退下，自己和云蝶清一起坐下。

　　“这是朕早就许给你的，朕会做到！”
　　“这不是，不是你许的……”
　　又不是他的儿子，怎么会是他许的！他何至于要如此“证明”他对她的宠爱，何至于给她这样的桎梏！使得她既不能安心去忽视他的情意，也不能安心对他无情。她甚至恐惧起来，这对青麟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到时候被人知晓身世而杀害，还不如一开始就作为普通人活着！
　　“皇上！求你别这样，我不能……如果你真的能放过他，就将他送到民间抚养，让他做一个普通人，蝶清感激不尽……”
　　肃宗没想到云蝶清不仅不领情，竟还这样猜忌他！他冷笑一声，“不错，朕就是要拿这孩子和他今后的命运让你日日夜夜煎熬，朕就要让你痛苦！”
　　“你……”
　　“如果你想让他好过一点，那么，你就必须听从于我！”
　　肃宗说完，转身离开。
　　云蝶清死死捏紧自己的手指，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几乎窒息。

　　太子初立，皇帝和皇后要去太庙为太子祈福。
　　平日车水马龙的御街上，早已清除各类闲杂人等。平民百姓只远远地安静地跪在道路两旁，大胆一点的偶尔偷偷抬头瞻仰一下圣颜。
　　“清儿！替朕正衣冠！”肃宗忽然开口。
　　云蝶清心里奇怪，好好的，在这大街上要她正什么衣冠？但她还是听话地伸手替他整理皇冠和衣袍。
　　肃宗凝视着她，一把搂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吻，然后就一直把云蝶清紧紧的搂在怀里。
　　随侍一旁的梁公公大吃一惊，忙撇开脸去，皇上怎么一下子这样孟浪了起来！在大街上，在这样的场合……虽然众百姓官员都匍匐在地，不敢仰视，可如果被一个百姓看见，那就会一传十，十传百……
　　玉和勋看着公然在大街上表示亲热的他们，心如刀绞。那是皇帝在向他示威，他知道！他知道肃宗是在告诉他，云蝶清是他的女人，是他可以亲吻，可以搂抱的女人！只是，看到云蝶清那样温柔地给他整理衣冠，那样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他还是受不了！那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温柔，是她表示亲爱的行为——他却再也不能拥有！

　　“勋儿！你要做什么？”得知儿子竟让他们离开京城，玉夫人惊讶。
　　他要把蝶清带走，不会让她在那个人身边，不会让她继续背叛他！肃宗不会变成暴君的，他相信皇帝的本性。
　　“母亲和叔叔还是离开吧！我不想连累你们。”既然不能庇护，那也还是不要牵连。
　　“勋儿！你这样安排，难道你要……？”玉夫人不敢去想。
　　玉祥远坚定地道，“不管你决定怎么做，叔叔都会帮你！”
　　“你相信皇帝不会因皇后成为暴君，可你现在却成了什么？你疯了吗？”玉夫人看着丈夫和儿子摇头，心里极为着急担心。
　　玉和勋冷冷地道：“娘！你不用担心害怕，叔父也不用帮忙。我不是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只要她。如果能带走她就带走她，如果不能，我就和她一起死罢了！但我不想连累你们！你们现在趁皇上还没有下手对付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能不得你们抱怨丢了荣华富贵，勋儿已经感激不尽了！”
　　玉夫人看儿子如此冷酷坚决，他定是说到做到了！但这样孤注一掷，“勋儿！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
　　“我不能留她在他身边，她一定会再喜欢他，她已经是皇后了，她还……”给他生了太子！“她一定会……”
　　“可是，她现在身在深宫，你又怎么带走她？”
　　“不管多难，我都要努力。我不能允许她背叛我们的情意！如果，如果……我不会让她活着！”
　　“那你……”更是要杀她吗？这么恨她了吗？

　　“不！勋儿，你不能这么做！她并没有背叛你，她有她的苦楚，她或许是不得已……”
　　“母亲真是了解她，理解她！”玉和勋冷冷地转身就走。
　　“不！勋儿！你不要胡来……皇后娘娘那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们的儿子！”
　　“什么？”玉和勋猛地惊怔住！
　　玉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情绪，“冬至那天，我听到皇后身边的丫头和皇后说起去看什么太子的事，当时我也只疑惑……可皇上到现在才说皇后产子，才册立太子……我想那一定是她那时就已经生了孩子的，或者是更早就生了孩子的！皇上如此刻意隐瞒，如此刻意做作，只能说明太子是有问题的！你们如果已经……那个孩子就应该是你们的！”
　　玉和勋呆住。是，他们已经有过夫妇之事，他们……那么，她竟是生了自己的孩子吗？可……
　　“不可能！娘你在骗我，是不是？你……如果那孩子是我的，皇上怎么可能会立他为太子？”
　　玉祥远郑重看着他，“怎么不可能？皇上为了换取皇后娘娘的欢心，或者暂时是为了要挟她，他什么做不出来！”
　　玉和勋也看着叔父。他一向对叔父愤恨恼怒，可叔父却一直当他是亲生儿子，有时面对他甚至还有些低三下四。虽然他一向不领情，但现在想来，叔父为自己做的，实在不比父亲在世时为自己做得少！
　　那个皇帝对云蝶清之情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不可能？原先事情竟是这样的……蝶情竟有了他的孩子，竟还生下了他们的孩子？是了，冬至那天他们见面，她纵然穿着再宽大的礼服，纵然再瘦弱，可他们拥抱时，他也没有丝毫的特别感觉……他怎么会那么迟钝？刚开始她和自己还好好的，而且还说要告诉他一件事。可后来却突然谴责他，那本来就很奇怪的。难道当时是他的行踪被人发现，她是在保护自己，而保护自己就是为了以后救出那个孩子吗？
　　他呆呆地看着母亲，只觉得一会儿热血沸腾，一会儿又冰冷彻骨。蝶清！她竟然那么委曲求全，而自己真是该死！甚至还生出杀她之心！她是一个母亲了，正如自己的母亲一样，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她竟给他生了儿子了！
　　“所以，勋儿，我们要从长计议，尽力妥帖……”

　　“和勋兄，你看那是谁？”石廉胜低声惊讶，不似平常。
　　玉和勋回头，立即惊住。
　　一个女子袅袅娜挪地走了过来，她面容不动，却已是风华不可逼视。石廉胜看玉和勋痴望的样子，忽然明白这人是谁了，她是……当今皇后云蝶清！封后大典他自然没资格参加，前几日册封太子，皇后唯一的一次出行太庙，他远远地瞄过一眼。
　　云蝶清慢慢地走了过来，玉和勋还是静静地站着。
　　云蝶清似乎有些诧异他的冷静和疏远，眼波一转，媚眼哀怨，往他怀里扑去。
　　玉和勋却后退几步，一抬手，狠命地一推，云蝶清一下跌倒在地！
　　“你……？”地上的人终于出声，抬起眼，惊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