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浸溶溶月》羽姬之虞

3、静夜沉沉(2)

　　春日融融，已是草长莺飞，柳絮儿漫天飘舞。

　　“娘亲，我们去哪里？”

　　脆生生的童音入耳，一身杏黄衣裳的小女童拿着一小把开得正艳的野花，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女子一袭淡蓝衣裳，冰肌玉骨，容貌娇美，宛若九天玄女。

　　美貌女子看看女童汗津津的小脸，笑意盈盈地拿出一方手帕蹲下身子替她擦去脸上的汗珠，一边柔声说道：“尘儿，记不记得娘亲出门前和你说的？”

　　“记得！只要尘儿今天乖乖的，娘亲就给尘儿买海棠糕。”

　　“对，尘儿最乖了，来亲亲娘亲。”

　　小女童踮起脚尖，在女子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尘儿乖乖亲了，娘给尘儿买海棠糕。”

　　女儿的小狡黠让女子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女童肉呼呼的小脸，说：“尘儿什么时候这么淘气了。”

　　“娘亲坏，娘亲欺负我！”小女童撅起嘴，打开母亲的手，向前蹦蹦跳跳地跑去。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跟着小小的人一甩一甩，杏黄衣裳在一片碧色中，像是只小小的蝴蝶上下翻飞。

　　“就算厌烦了我，你又是怎么舍得孤尘这孩子。”她站在原地，恨意在余音里缠绵。

　　林月梨站在那朱红色的大门前，踌躇了许久，终于伸手轻轻敲响了那扇阔别3年有余的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厮不耐烦地出门，对于来人看都不看就嚷了起来：“这谁啊！有事来拜，先拿帖子来。”
　　“还有没有点规矩，快给我去请夫人，说我回来了。”林月梨站在自家的下人面前，过去的千金大小姐的架势立刻是端了起来。她冷冷瞥了一眼还惊魂未定的小厮，牵着一边的小孤尘走进了深深庭院。

　　“女儿，女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林夫人一听到女儿林月梨回来的消息，立刻从佛堂出来，直奔女儿昔日的闺房，抱住正泣不成声的林月梨哭了起来。母女两个3年不见，林夫人老泪纵横。
　　“你当初怎么就这样走了啊，你这不孝女啊！你知道娘我找你找得多苦啊。”
　　林夫人抱着女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痛陈心曲，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3岁的小女童。
　　“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尘儿乖乖听话了。”看着母亲哭而焦急，忍不住哭起来的孤尘走到林月梨的身边，伸出小手要帮母亲擦掉眼泪。这一下，林夫人才注意到这个小小人，她的眼泪在触及到孤尘的一瞬间，立刻收了回去。孤尘怯生生地看着这个不是很友善的老太太，紧紧抓着母亲林月梨的衣角。
　　林月梨拿出手帕擦干脸上的眼泪，咳了一声清嗓子后拉过孤尘到林夫人的面前说：“娘，这是孤尘，您的孙女，我和荣公子的女儿。”
　　趁着林夫人还没有回过神，林月梨拉着孤尘在母亲面前跪下谢罪说：“娘，当初是女儿不懂事，做错事，有辱门楣。但是今时今日，我实在是无处可去。来，尘儿，叫外婆。”
　　“外——”
　　坐在床边的林夫人手抖了半天，终于在脑子理出了女儿说的事情代表的意义。她冷扫了一眼3岁的小外孙女，眼锋犀利地一下吓退了孤尘要出口的“外婆”二字。林夫人抖了一下身上被压皱的衣裳，撤掉刚才的慈母模样，站起了身。
　　“娘，我好歹是你的女儿啊。”林月梨跪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要走出门的母亲。
　　林夫人在门廊处停了停，忍了半天不回头留下了句话：“阿梨，你现在这住几天吧。一切等你爹爹回来处置。”

　　“阿梨，你当初走出这个家门，你就该考虑到后果！”

　　林月梨跪在原地，紧紧地抱着孤尘，浑身颤抖。
　　“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在母亲的怀里迷迷糊糊睡去的孤尘在睡梦中犹发出关切的呢喃。
　　“恩，尘儿，尘儿乖。你知道，娘亲最喜欢尘儿，娘亲最疼尘儿。不管怎么样，尘儿都会陪着娘亲对不对。”林月梨紧紧地搂着自己小小的女儿，低声呢喃。
　　昔日的闺房，沾染满尘埃，月光如水倾泻。
　　这是林月梨回到故居的第一夜，她抱着女儿在地上坐了一夜。
　　年年岁岁不减清辉的明月映照着人世种种世事变迁，人心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