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亲吻白山茶[西幻]》慕予疏

18、我的青睐

　　希缇亚本以为，那位侍者会带她去神殿找墨伊斯。然而没多久她就察觉到，这不是去往神殿的路。

　　在视线中出现了几座颓圮建筑后，异样越来越浓，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侍者大人，请问我们要去哪里？”

　　侍者回过头，面容依旧平静：“就在前面，小姐。”

　　“大神官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

　　大概是意识到不说清楚的话希缇亚不会继续前进，侍者往那些建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有大人希望您看的东西，请放心，没有什么危险。”

　　希缇亚还欲发问，后颈突然感受到一股凉意，前世记忆给予她的知识转瞬跃入脑海——有人在她身后使用了空间魔法。

　　看来，她不去不行了。

　　她佯装毫无察觉，跟着侍者走进了那片废墟之中。

　　古老的建筑在其辉煌黯淡之时已经湮灭为尘沙，残留下的不过是证明其确实被人遗忘的证据。她走到最中央的空地，这里曾经也许是个广场，但现在只剩下坑洼的地面与突出的石块。

　　“大神官在哪里？”希缇亚问。

　　侍者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向前看。

　　残缺建筑下的高台上，隐约能够看见一尊像是日晷的东西。而日晷周围，九根圆柱环绕而立。

　　还未等她看清，脚下旋风骤起，完全没有等她反应，那股飓风将她卷起，径直朝那日晷而去。

　　希缇亚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召唤物，前世的条件反射让她想要使出魔法抵抗，手刚刚抬起，就意识到不可以。

　　且不说她现在没有魔法回路只有卡池，那名侍者，以及不知身在何处窥视着这里的人，也绝不是现在的希缇亚能够抵抗的。

　　希缇亚大脑飞快运转。按理说她现在身家清白，除了和墨伊斯的牵扯，和神殿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一切是墨伊斯做的，他没有理由等她来到奥诺兰纳之后再作出什么不利的事。如果不是墨伊斯，那就更没理由了。

　　希缇亚静观其变。

　　旋风果然是要将她送上高台，而让她震惊的是，她刚刚踏上破碎的石台，周围九根柱子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光线在地面上眼神，最终攀上日晷。

　　光线变化，影子轮转，希缇亚怀中一空。

　　她一惊，摸到了那颗蛋的卡牌。

　　竟然催使召唤物变回了卡牌的形状！

　　希缇亚也没有精力关注那蛋会不会变回来，警惕地看着四周，高声问：“侍者大人，这又是什么？大神官不是找我吗？他在哪里？”

　　“是我要找你。”

　　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突然在背后传来，希缇亚嚯地转身，看到背后残破石阶上，身穿华丽红色袍服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背后。
　　那人并不像墨伊斯一样仿佛被时间的神明忘记，他的头发和胡须呈灰白色，脸上有些皱纹。虽然长得不难看，但总给人格外严肃而不好接近的印象。

　　希缇亚没见过他，但因为这人的衣服颜色皱眉：“你是谁？”

　　红袍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恰在此时，圆柱和日晷发出的光芒突然熄灭，如同尘封已久的东西突然重见天日，却在转瞬之间被扔回永夜。

　　希缇亚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一直别在胸口的那朵石雕花微微抖了抖。

　　她只抬头看了一眼熄灭的圆柱，没有分一道目光给胸前的石雕花，然后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那个红袍人似乎在光线熄灭后就对她失去了兴趣。那人冷哼一声：“你似乎缺乏本应具备的礼节教养。”

　　听语气，这似乎是个常年居于高位之人。

　　希缇亚神色仍冷：“想让我合乎礼节，您还是先自报家门比较好。”

　　红袍人抬眸看她，两人一高一低对峙。随后，在希缇亚以为此人会转身离开时，他突然伸出了手，一道红色魔光顷刻便向希缇亚袭来！

　　虽然不认得那道魔法，但过去的魔女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死亡的气息——如果被击中，她一定会死！

　　身体的反应远比思维更快，希缇亚向旁边扑倒，躲在一根圆柱之后，那道魔法击中了她刚才所在的地方，地面不知为何变得焦黑。

　　这不是任何一种属性的魔法，而是神术！

　　而且……这对于希缇亚来说十分熟悉但缩小了无数倍的气息，其中辉煌与毁灭如同摧枯拉朽席卷世界一切不允许存在的东西——这是神罚！

　　意识到这一点的希缇亚，在重生不到一月的时间里再度感受到了过去那种与死亡无比逼近的恶寒，在被第二道神罚击中之前，她贴近地面翻滚，躲到了另一道圆柱后。

　　飞舟上使用过的神术已经失效，身边唯一一张卡牌只是一颗蛋。

　　神罚已经不是能与高级魔法比拟的存在了，希缇亚毫不怀疑，当她把那颗蛋扔出去，它一定会立刻碎成蛋壳飞向四面八方。

　　杯水车薪的抵抗，不值得赔上那个还在孕育的家伙。何况兰塔刚刚对她说，要照顾好那颗蛋。

　　“只会躲吗？使出你的能耐！”红袍人的声音响彻废墟，随之又是一道红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初级魔法师都不到的新生！”希缇亚感觉自己的袖子被红光擦过，吓出一身冷汗，“在神殿袭击神眷者，你不怕被女神惩戒吗？！”

　　“神眷者？哼！”如果是寻常人听到这句威胁，一定会有所犹豫，但红袍人丝毫不为所动，抬手一次性射来三道红光，堵死了希缇亚所有的退路！

　　濒临死亡的感觉涌上希缇亚心中，前世她品尝过太多次这种感受，可是现在……！

　　她向后看了一眼，一咬牙，跃下高台！

　　摔伤总比死了好！

　　她这样想着，曾经将鱼死网破刻在灵魂里的“飓风之魔女”久违感受到了这种孤立无援的感受，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神殿这群疯——

　　“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而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风声，希缇亚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她重重放下心来。

　　接住她的人似乎赶来的很匆忙，希缇亚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在耳侧擂鼓，风带着他们再次走上高台，在踩到地面的同时，墨伊斯冷冽的声音响起。

　　“教皇，你放肆了。”

　　教皇？

　　希缇亚瞪大了眼睛看向红袍人，这个老头，是教廷的最高统治者，教皇？！

　　教皇为什么要杀她？

　　前世见都没见过！

　　听到墨伊斯的语气，教皇自然也察觉到了他在动怒。

　　从墨伊斯出现后他就收了手，他似乎十分提防墨伊斯：“本座想做什么，还轮不到大神官阁下过问。”

　　“但随意对一个没有反抗能力、而且对神殿十分重要的神眷者施以神罚，”墨伊斯瞥向空地角落里沉默的助手，并不意外，“你玷污了女神的权柄，教皇。”

　　教皇听后笑了：“女神赐予我权柄，我有随意使用的权利，墨伊斯，僭越的是你。”

　　墨伊斯脸色更加阴沉，希缇亚明显感觉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颤抖着缩紧，她突然说道：“您是教皇？”

　　两个位高权重的人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话，墨伊斯的手又紧了紧，而教皇应了：“你现在知道了，小姑娘。刚刚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不过你也曾对本座出言不逊。看在玩笑的份上，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你在试探我吗？”

　　教皇的脸一僵。

　　希缇亚看向周围的圆柱，其中一根她刚刚躲避过的柱子，虽然花纹大多被风化，但她仍然认出了几条熟悉的纹路。

　　就在刚才，她在那尊雷电与诡计之神的神像上见过。

　　所以，这里应该是天灾时代以前的，九神的遗迹。

　　希缇亚想了想：“您怀疑，我的到来会让这座遗迹出现什么变化，由此证明您想知道的事情。但事实上，我让您失望了，但您仍不死心，所以想用死亡来试探我会不会用出什么底牌？”

　　三位神殿侍者都沉默了。

　　这种事情不是一般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吗？她为什么直接说出来了？

　　这会直接导致教皇冕下很没面子。

　　刚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那位侍者助手忍不住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少女，不愧是大神官重视的人，和他一样勇。

　　而另一边的教皇，已经不复刚才轻松自大的神情，面色阴沉，身为大陆最高统治者的威严弥漫开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入门魔法师？”教皇的声音染上了严肃，这语气任何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听了恐怕都会瑟瑟发抖，反思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做错了事。

　　“知道，我在指责您，冕下。”希缇亚点头，“而且我不仅是入门魔法师，还是神眷者，和墨伊斯大神官阁下一样的神眷者。”

　　教皇威严的神色僵住了。

　　墨伊斯唇角微挑。

　　“莫名其妙地把人骗到这里，发现没有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就开始为所欲为，这种狂妄和自大，的确经常出现在身居高位者的身上。”希缇亚抬起下巴，“但您作为生命女神教廷的代表，不仅滥用权柄，还枉顾生命，您的罪责，我说出去任何一条，恐怕都会让您颜面扫地吧。”

　　侍者助手越听越怕，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忍不住想去亲手捂住希缇亚的嘴。

　　不管她敢不敢说，他不敢听下去了！

　　这个少女在干什么？指责教皇？在教廷中，教皇的行为几乎等同于女神的行为，所以，她现在这是在用女神指责女神？

　　侍者用魔法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他听不见，他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而墨伊斯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他干脆不再说话，但紧靠在希缇亚身后，表明了他的态度。

　　教皇的脸色变了又变，怒极反笑：“好，很好，墨伊斯，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神殿并不需要这种对神明毫无尊敬的人！哪怕她‘有概率’是神眷者，现在看来，恐怕是你搞错了！”

　　“我想您误会了，教皇。”墨伊斯似乎笑了笑。

　　希缇亚的后背靠着他，能够明显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当下一个激灵，稍微往前挪了挪。

　　墨伊斯微微皱眉，轻微但不容拒绝地把她按了回去，然后说道：“我带什么人回来，难道除了女神的眷顾，就不能是我自己的青睐吗？”

　　希缇亚瞳孔地震。

　　救，救命啊，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教皇显然也被这句话震住了，一时竟然都没顾得上生气，仔细打量了一番从他角度看来明显是靠在墨伊斯怀里的少女。

　　“你……”他一时语塞。

　　墨伊斯也不说话，居高临下望着他。

　　教皇低下头，勉强冷静了下，再度开口时已经变回了城府极深的那位冕下。

　　“既然是你自己说的，那本座就不多问了。这位小姐身上的确没有我想要的东西，失陪了。”

　　他转身就要走，然而希缇亚瞅准了机会，赶紧开口：“等等，教皇冕下！”

　　教皇回头：“你要是想道歉认错，那就别白费功夫了。”

　　希缇亚一愣，摇了摇头：“不是哦，您误会了，我是想说，您让我这个女神的虔诚子民受到了这种惊吓，是不是要给我点补偿？”

　　教皇久违地再次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