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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昼日·01 ...

  •   夏暮怀疑自己感冒了,头昏昏沉沉,空调的冷气吹过皮肤泛着一阵一阵的冷。
      没多一会儿,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此时的昼日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冷冷清清,她这声喷嚏有点明显。
      陈肆正在擦酒杯,耸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随口说道:“觉得冷就把空调温度调高点,这个时间段可不能感冒啊,周一就是模拟考。”

      夏暮嗯了一声,捡过桌子上的遥控器把温度调高。
      吸了吸鼻子,喉咙也有点干。
      她有点不放心,周一是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她不想考试被影响,于是又问道:“陈肆哥,你这里有感冒药吗?”

      闻言,陈肆抬了下眼皮,那副没精神的样清醒了一点。
      他指了指里间的门,“柜子里有,孟哥走之前给你准备了一箱,各种吃法都写了标签,自己看着吃。”
      而后继续擦酒杯,语调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口吻,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像是敷衍。
      这也不怪他敷衍,昨晚来昼日酒吧演出的乐队小有名气,大家兴头很足,演出到很晚才结束。
      陈肆很喜欢那支乐队,演出结束后又一起去吃了宵夜,闹腾到凌晨四五点才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陈肆一整副被掏空的颓靡模样。

      尽管没什么精神,但是话多的毛病丢不掉。
      陈肆擦完一个酒杯又去擦另一个,见夏暮从里间找到药出来,又说道:“昨晚孟哥还问我你最近的成绩怎么样,让我没事多看看你学习。”
      他嗤笑一声,“孟哥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这都毕业多久了,别说你们高三的题了,现在给我初中的题我都不一定会。”

      蓦然听到他提到孟舟渡,夏暮下意识看他一眼。
      而后收回视线,纠正道:“是高四,我是复读生。”
      陈肆依旧没什么精神:“都一样。”

      她吞着药,温水流淌过喉咙,干燥不适的感觉有一点舒缓。
      但仍然有些不自然的紧绷。
      她盯着药片上的铝板,正要问孟舟渡还有没有说其他的,关于她的话。

      陈肆在此时突然问:“对了,孟哥你还记得是谁吗?”
      “……”
      见她没说话,陈肆以为她真的想不起来,表情当即变得很夸张,很熟练地表演起来:“你真不记得了?虽然说孟哥这一年没回来几次,但也不至于这就把人忘了吧。”

      “每次都玩这一套腻不腻。”
      夏暮缓缓说出名字,“孟舟渡。”
      她又喝了一口水,玻璃杯挡住她的表情,陈肆只听到她语气如常:“我没忘。”

      药片吞下后在舌根留下残余的苦,喝了一整杯的水仍然觉得没有冲散。
      她放弃了,把杯子放回去,继续写题。

      陈肆是静不下来的性子,此时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冷冷清清,没其他人在,于是只能继续烦夏暮。
      “我就说嘛。”他自己唱着独角戏也不觉得无聊,“不是我夸张,孟哥那张脸就是个祸害,要他联系方式的人都能把我这酒吧的门槛挤破。”
      他擦着酒杯,自顾自的说着,“凡卡乐队你知道吧,这几年有多火啊,连星河音乐节都压轴出场的乐队,就因为凡卡乐队的主唱见过孟哥一面,追着要来我这小破酒吧演出。”

      “然后呢?”
      “?”陈肆早已习惯自己说半天话是唱独角戏,听到夏暮问,愣了一下,“你在听啊?”
      “感冒不太舒服,有点做不进去题。”
      她面不改色说了个谎。
      事实上,从陈肆提起孟舟渡起,她的心思就飘摇不定了,她想听到更多关于他的事,却总是寥寥无几。

      “哦哦,那你休息一会儿吧,都写一个下午了。”
      陈肆不疑有他,不过他满脸困倦,估计也没怎么细想,继续说道:“然后我当然答应啊,那可是凡卡乐队,这小酒吧当初才营业没多久,这白蹭的宣传当然不能放过。”
      有人听他说话,他更来劲了,说得愈发绘声绘色,“而且凡卡乐队没演出的时候她就会来这儿,这段时间孟哥不在,不然你也能见到,那位主唱真的挺漂亮。”

      夏暮安静听着,然而陈肆的话好像就到这儿了,没有要继续往后说的意思。
      片刻后,她按捺不住,继续问道:“然后呢?”
      陈肆顿了一下,纳闷看过来:“什么然后?”

      夏暮在他的注视下有些许的心虚,好像是自己那点可怜的想法要暴露出来,实际上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陈肆跟她说这么多也只是性格使然而已。
      好在,陈肆不用她说什么,自己就能不停聊下去,“噢,你说那个主唱和孟哥是吧。”

      她低低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的捏着卷子的边角。

      陈肆一哂,摆摆手:“哪能的事,孟哥这人上学的时候就是个招人的祸害,早习惯了,那个主唱连联系方式都没要到一个,你别看孟哥脾气好,其实对人挺冷的。”

      听到这句,夏暮才松开了卷子的边角,她看到纸面上因着一道指甲的痕迹。
      陈肆自说自话惯了,也没在意她的安静,自己总结道:“多得是对他一见钟情的人,没什么特别的。”
      陈肆说得自然,像每一次拉着她闲聊。

      夏暮盯着卷子边角的那道指甲凹痕,好一会儿,拿起杯子起身去接水。

      陈肆注意到了,赞同的点头:“没错,感冒了就要多喝热水。”

      由于感冒不太舒服,头越来越晕,她只把这张卷子做完就结束了今天的复习。

      睡前又吃了一次感冒药。
      晚上正值酒吧即将营业的时候,陈肆也忙,没有管她。
      今天有乐队演出,从下午就在彩排,她躺下时已经能听到楼下的热闹,但是实在是太头晕了,她很快就睡着。
      感冒很难受,即使是睡着也觉得沉闷疲倦,她很少做梦,但由于睡得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却又很规律的总是出现孟舟渡。

      她记得很清楚,最后一次见到孟舟渡是一个月前。
      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这几年见过孟舟渡的次数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几个月半年不见都是寻常。
      可是一个月前的那最后一次见面,也不过是几分钟而已。
      孟舟渡只跟她说了几句话。
      一句是问她最近的学习怎么样,另一句是让她别太焦虑,放平心态。
      像是关心,也像是随口一问。
      就好比路上碰见的流浪猫,即使没有要收留的打算,也会停下来看一看。

      她没问孟舟渡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因为实际上,她和孟舟渡也没有到可以问这些的程度。
      每次几乎都是几句关心就结束的对话,他好像永远温柔,但也让她永远触摸不到。
      他会对她好,可也仅限于好,没有更多可以跨过的界限。

      但是她听过陈肆和孟舟渡打电话。
      她不是故意想偷听别人的隐私,而是陈肆当时就在旁边,他手上在忙,腾不出手拿手机,于是开了扬声器。
      于是她就这样借着陈肆的手机听到了孟舟渡的声音。
      陈肆在电话里问他的近况,孟舟渡只说演出顺利,接下来还有几场。
      她不了解孟舟渡的事,只大致觉得,可能近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大概又要很久都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这场感冒却来势汹汹。
      本以为只是着了一点凉,吃点感冒药睡一觉就好,然而这一觉仿佛睡得很漫长,醒来时有意识断片的茫然。
      夏暮撑着疲倦又沉重的身体醒过来,浑身酸痛。
      一看墙上的挂钟,居然才过去几个小时,刚过十二点没一会儿,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她依稀听得见楼下的live house里的演出。
      透过隔音板,那热浪仍然能侵袭她的耳朵,比以往更哄闹,一声又一声,像是在起哄。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她的呼吸声,跟楼下的live house里的哄闹对比鲜明,她好像是被热闹放逐在外。
      感冒比睡前更重了,呼吸也变得很难受,头昏昏沉沉。
      喉咙很干。

      她慢慢站起来,有种头重脚轻的飘忽感,扶着桌角好一会儿才找到平衡。
      她走得很慢,因为身体像是失重,每一步都仿佛踩进了棉花里,摇摇欲坠的感觉让她没有什么安全感。
      好不容易下了楼,乐队演出的乐器和音乐声轰炸着她的神经,比在楼上的房间更真实贴近的喧闹。

      她的反应也变得有些迟钝。
      她想喝水,找了很久的杯子都没找到,像鬼打墙一样原地转了好半天,才缓缓想起来,她的杯子在楼上的房间,刚刚下楼的时候就应该带下来。

      外面的音乐声越来越大。
      节奏声敲得很响,她在这里耳濡目染听了许久演出,也大概听得出这个节奏声不像是要演奏音乐,更像是在搞气氛。
      她口干舌燥,浑身难受,没多余的精力去细想,拖着摇摇欲坠的脚步打算重新上楼。

      在这时听到了节奏声戛然而止,而后是观众们起哄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的喊着上台上台上台,不知道是在起哄让谁上台。
      起哄声慢慢消停下来。
      而后,在稍微静下来的一瞬,有人高声喊了一声:“孟舟渡,上去一起!”

      这一声像是一个信号,刚消停下来一点的起哄又高涨起来。
      此起彼伏,越涨越高。
      声浪似乎要将能容纳一千多人的live house填满。

      夏暮迟钝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休息室的门口,她听不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被淹没在声浪里,不值一提。
      她只知道,自己原本要上楼的脚步已经换了方向,摇摇欲坠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

      拉开门的那一刹,铺天盖地的声音以扩大无数倍的巨浪向她袭来。
      灯光刺眼,一瞬间照亮她隐蔽不安的灵魂。
      她隔着live house里斑斓又昏暗的光线,看向人群。台上是刚才在表演的乐队,台下是观众,人头攒动。
      此时所有视线的焦点都在某一个方向。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衬衣,靠着吧台,微微垂着头,在听旁边的陈肆说话。
      与四周的躁动喧哗都不同,他略显慵懒,明明看起来是漫不经心的靠着吧台,整个人却有种难攀的压迫感。
      尽管此时是焦点中心,四周都在喊着孟舟渡,他却仍然从容,像是早已习惯。

      不知道陈肆在跟他说什么,他微垂着头,看起来听得很认真,没去管四周此起彼伏的起哄。

      夏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光线时明时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时而落在他身上的光点像细碎的银河。

      头晕脑胀,喉咙干涸得发痛,毫无遮掩的音浪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那种头重脚轻的摇摇欲坠感更加明显。
      可她一点都不舍得转身上楼。
      目不转睛看着站在那里的孟舟渡,在热闹之外的角落里贪婪地偷偷看着。
      仿佛是在与恶魔做了一笔交易,悄无声息,无法停下。

      而后,夏暮看见孟舟渡抬起了头。

      他在灯光斑斓里转过目光,看向了休息室的方向,隔着遥遥的距离和喧闹不断,如同隔着一道人山人海的洪流。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头顶的彩灯时不时在他的脸上落下光点,他没有什么表情,夏暮却在他的目光下心跳骤停。
      只片刻的对视,他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夏暮那一瞬的心悸松了口气,正打算悄悄关上休息室的门,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上楼。

      然而就在门缝逐渐合拢的视野,她看见孟舟渡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眼睛是在看她,隔着涌动的人群,很明确。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给夏天,还有闷热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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