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墙灰

6、见鬼

　　石娆活了这么久，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当即麻溜地滚回床钻进被子，试图构建一个结界。

　　玉曼锲而不舍地围着那个被子包叨叨。

　　“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呀？”

　　“你应一下呀？”

　　石娆：“·······”

　　这东西多少有点烦人。

　　她闷得受不了，把被子开了一个小口试图透气。玉曼见缝插针到那个口子朝里喊话。

　　“行了。”烦都烦死了，石娆郁闷地想。

　　她警惕地伸出头往外看去，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石娆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玉曼苦恼地飘来飘去，还是答道：“我现在应该是只鬼吧。”

　　石娆若有所思，试探道：“玉曼？”

　　“哎？”玉曼惊喜道，“你怎么知道？”

　　废话，石娆想道，她今天只给一个人收过尸。

　　等不到石娆的回应，玉曼一个人，哦不，一只鬼也能自顾自地说得开心。一时说石娆长得像她妈妈于骄啦，一时又问之前买给姥姥的点心吃完了没有。

　　也许是她太烦了，石娆对鬼怪的一点畏惧也随着她的叨叨絮絮烟消云散，她从被子钻出来，拿帕子擦了擦刚闷出来的汗。

　　玉曼跟着她飘来飘去，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没关系，”石娆放下帕子，“不如你说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玉曼就把昨晚自己突然变成鬼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了。

　　“昨晚，”石娆把手搭在大腿上，一下一下地轻叩，“所以你父亲是看见了你，逃跑时把自己摔死的？”

　　“之后就没人看得到你。”

　　“那可能是要在特定地点才能看到。”

　　玉曼附和道：“对对，我也这样觉得。”还打蛇随棍上地让石娆带她回昨晚的地方看一看。

　　石娆僵住，不太想去，但是心中又生出一股强烈的探究欲和玉曼不会伤害她的笃定，她考虑片刻，答应了下来。

　　······

　　等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石娆鬼鬼祟祟地出门，玉曼紧着她飘着。

　　深夜的凉意把石娆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石娆开始感到后悔，心里也不住发毛。

　　但箭在弦上，石娆硬着头皮快步走向玉曼遇害的那个路灯。

　　昏暗的灯光给了她一点安全感，但她在灯光所至之外的几步站定，不再往前走，只让玉曼过去。

　　玉曼飘了过去。

　　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石娆不能用言语去形容眼前这一幕。

　　玉曼飘进灯光之后就开始现形，婀娜的腰肢，似笑非笑的唇，五官端的是一派妩媚，回头望来的眉眼却透着一股清澈。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她比黑白报纸上讣告美得更加飘渺，比今天的尸体多一分活气。

　　如果不往下看，没人会认为这样一个美人已经死了。

　　和脸上的美貌相比，她的腹部是狰狞的，十刀，刀刀入肉，生生把她的腹部绞烂，留下一个个恐怖的血洞，仿佛还有鲜血流出。下半身则如一阵烟雾，朦朦胧胧。

　　怪不得玉曼父亲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石娆被这血腥又美丽的一幕冲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恍惚，最先浮现的念头竟然是鬼居然真的飘着走的。

　　趁着没被人发现，石娆恍恍惚惚地往回走，玉曼也跟着往回飘。石娆的表情太过呆滞，怕继续刺激到老相识的宝贝女儿，一路上玉曼都贴心的没有再出声。

　　这孩子也怪倒霉的，自己上杆子要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