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墙灰

16、阿梅

　　裁缝在监仓那几天过得不算狼狈，回家还要照顾疯子，在这每天躺着就有吃有喝，跟他同间的人知道他刚刨了别人的坟，嫌晦气也不靠近他。虽说条件简陋，也算是有吃有住。

　　这样的日子很快过去，他领会了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他又看见了石娆她家那个佣人，她提着一篮子菜，里面有当季的螃蟹，个大肥美，孩童手臂般的嫩藕，还有一条层层分明的五花肉。

　　裁缝看着她篮子里的肉吞了吞口水，默默跟着她。

　　等到了无人处，就把阿梅叫住了。

　　阿梅闻声回头，面露戒备。

　　裁缝可不管这么多，他大量了阿梅一番，不怀好意开口道：“于家那老太太和小姑娘给了不少家用给你吧。”

　　阿梅没有开口。

　　裁缝继续道：“她们知道你经常要去松山墓园那边拜祭玉曼那个婊子吗？”

　　听到这句，阿梅猛然盯着他，似是想到什么。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你该不会就是她娘吧？”

　　“怎么，现在从良了？老公死了才敢回来。”

　　裁缝越说越觉得是，不然她怎么去松山墓园去得比于家一老一小还勤，他也不会跟着找到玉曼的墓。

　　“你想做什么？”阿梅没否认他的猜想。

　　“钱，把于家给你的钱分为一半，我就什么都不说。”

　　“不给的话，我就告诉于家的人，是你带我去墓园的。玉曼现在还葬在松山吧，我进不去，总有人能进去，你懂的吧？”

　　阿梅冷道：“你也不怕遭报应。”

　　似是在思索什么，她半响才开口，说钱不在她身上，她拿回家了。

　　裁缝见钱眼看，让她今晚就带他去拿。

　　阿梅答应了，让他远远跟着，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

　　这个勾当裁缝干得熟练，当即答应了下来。

　　······

　　阿梅当即回到平安巷，把菜放下，跟石娆说了家里有急事，要请假。石娆看她神色确实不好，就让她回家了。

　　阿梅前脚刚走，姥姥就进了厨房拣菜，看见菜篮子里有一把钥匙，就把石娆叫进来，让她给阿梅送过去，怕耽误事，石娆接过钥匙就出门了。

　　她走得快，很快看见阿梅，正要叫住她，却发现裁缝已经出来了，还鬼鬼祟祟跟着阿梅。

　　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一开始她以为阿梅是不知情了，直至阿梅到了一家农户门口停下，她伸手在兜里像是在找什么，没找到，就敲了敲门。一个瘦弱的男人开了门，她进了屋，却没关门，裁缝也从阿梅留着的门进了屋。

　　石娆心里一沉，之前阿梅在警局爆发出来的感情不似作假，可如今看她与裁缝恐怕还有些交情在。

　　石娆没进去，在门外等了一会，都不见裁缝出来。

　　她不想等了，她从包里拿出阿梅忘在菜篮子的钥匙，放在门槛一眼能看见的位置，也算是个提醒。

　　如果阿梅心里有鬼，恐怕就不会再来了。

　　出乎意料，阿梅第二天回来了，那裁缝却没回来。

　　石娆盯着她，阿梅也注意到她的审视，她不自在地搓着手。

　　姥姥午睡去了，现在暂时只有她们两个人。

　　难以忍受的沉默蔓延开来，最后是石娆先开口。

　　“那裁缝呢？”

　　阿梅顿了顿，摇了摇头，说裁缝不会再去打扰玉曼小姐的清静了。

　　石娆思考这句话的涵义，阿梅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轻声说：“我和我丈夫把他勒死了。”

　　石娆骇然，手里的茶盏几乎端不稳。

　　阿梅低着头，像是等待着审判一般，继续道：“您和于太都是好人，要告发我的话也没有关系。”

　　石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只想知道阿梅为什么要杀人。

　　······

　　阿梅以前有个女儿，生了重病，看病把她的家底都掏空了，她的女儿才能从阎王那里抢回来了一段时日。后来女儿没了，那个好心人体恤她女人家不容易，经常帮她，她和丈夫两个人才能振作起来继续生活。

　　这些石娆都知道，只是不知道那个好心人竟是玉曼。

　　阿梅夫妇的日子变好了，没过多久，玉曼竟死了，阿梅无法接收玉曼死得不明不白，正巧于家找佣人，所以她就来了。

　　除了裁缝，更夫的儿子也是她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