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奴》掌灯引渡

11、危机四伏

　　巫蛊带蛊人现身在魍魉城的一个无人角落里。

　　虽是瞬行之术但速度快慢也取决于施法者的修为高低，巫蛊远没有雷神雨神修为高。

　　一个蛊人问道：“主上，咱比雷神雨神慢了这么久，不会错失先机吧！”

　　巫蛊单手开扇，在身前优雅地摇起来，“无碍，魍魉城本就有我们蛊族的势力，但他们可什么都没有。快去通知城内咱家店铺的姐妹，留心着点。谁先谁后还不一定呢！”她目光尤为阴寒。

　　与此同时，雷神雨神和国师三人已换了装束，扮作小妖，在城中四处搜寻起来。

　　他们分头行动，各自负责东、南、西三个方向，并约定以隔空传话交流，巫蛊则让手下们分散开来，分布在城中各条路上。

　　整座城皆被包围，而他们共同的目标，此刻刚刚走出树林。

　　这一路行得相当顺利，没有埋伏，也没有陷阱，霜蟾很是满意，“等了一天就是有用哈！”

　　炽焰弯了弯唇角，但眼里没有任何笑意。

　　驿站停靠着几辆马车，霜蟾径直向那里走去，炽焰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她回过头，炽焰迅速放开她的胳膊，“一定要去吗？”

　　霜蟾疑惑地蹙眉：“有什么问题吗？明日就是盛宴，今日不去就来不及准备了。”

　　炽焰：“换个地方。”

　　霜蟾：“你是担心魍魉城有危险吗？”

　　炽焰没回答。

　　临近盛宴，魍魉城恐怕没那么安宁。

　　霜蟾：“其实我去魍魉城还有一个目的。既然明日就是盛宴，今日魍魉城定然有所风声，为了确保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我必须得去一趟。”

　　霜蟾抓住他的手臂，“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肯定也不会去冒险。”

　　炽焰明白了她的意图，目光微沉：“走。”

　　*

　　马车缓缓停在魍魉城的驿站，炽焰和霜蟾从车里下来。

　　今日的魍魉城更热闹了，人多了，路边摊也多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摊子竟通通卖起了面具。

　　整面整面的架子上都挂满了面具，像一堵堵面具墙，场面非常壮观。

　　炽焰一落脚就微微眯起了眼。

　　霜蟾打量左右，驿站附近有几个小妖在徘徊，也有几个站在原地聊天，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她拉住他，“我们快走。”

　　炽焰目光下落，落在她抓着他的手上。

　　他看到红色的她的气息从她手上蔓延，一点点包裹他的那部分手臂。

　　他抿了下唇，移开目光。

　　从驿站的棚子里出来，前面就是魍魉城的主干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霜蟾拉着他径直往前走去，忽然他的手反搂住她的肩，带她猛地调了个头。

　　雨神变作的虎妖从他们身后经过，神色严肃地扫视着左右。路人川流不息，很好地遮挡了他们的身影，他并没有发现他们。

　　毫不知情的霜蟾诧异看着炽焰，“怎么了？”

　　炽焰：“走那边。”

　　他带她向与雨神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是个十字路口，驿站就在路口中心，他们沿着主侧道走去。

　　霜蟾并不理解他的意图，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炽焰看向她，弯着眼睛摇了下头。

　　他不愿让她担心。

　　路两边摆满了摊子，往常都是各种小玩意和小吃，今日竟挨家挨户都是面具。那些面具做得也极为仿真，仿佛一张张人脸，莫名地诡异。

　　霜蟾奇怪：“今日魍魉城怎么全在卖面具啊？”

　　路上一个戴面具的都没有，但每家摊铺前却都有三五个人在挑选试戴面具，好似为了什么事提前做准备。

　　霜蟾直觉这不太正常，或许跟冥界盛宴有关，便想拦个人问问，但炽焰步子很坚定，抓着她肩膀的手力度也很大，她没机会。

　　两人走到路尽头，前面就是个拐弯，炽焰却毫无预兆地再一次带她调头。

　　霜蟾：“怎么了？”

　　与此同时，雷神变作的狼妖从拐弯处走了出来，向这边张望。

　　他看到了他们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眯眼，加快步伐追上去。

　　炽焰的步子飞快，霜蟾盲目地跟着他，他们拐进了倒数第二个路口。

　　雷神使出隔空传话之术：“雨神雨神，发现可疑目标。”

　　炽焰目光注视着前方，没有丝毫挪动，拐进弯后向后扫了一眼，目光凌冽。

　　雷神跟着他们拐进这条路，然而他们的身影埋没在来往的人潮中，他赶忙拨开路人往前追。

　　炽焰带着霜蟾七拐八拐，霜蟾急切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们拐进一条小路，这里人依旧不少，炽焰没有回答，盯着前方，突然脚步一顿，霜蟾向前看去，有个蛊人从前面拐角走了出来，正左右张望，眼看就要看过来。

　　炽焰猛地带她调头，而雷神也从后面拐角追了出来，前后夹击，炽焰果断带她进了旁边的店铺里。

　　霜蟾立刻就看明白了，敌人竟已在魍魉城布下了天罗地网。

　　那个蛊人看了看没发现异常，又调头往回走。

　　雷神却沿着这条路走了过来。

　　好巧不巧，这是家倒闭的店铺，屋内摆满了收拾好的箱子，摞了好几层，比人还高。老板正在柜台拨弄算盘，头也没抬地喊道：“不干了不干了，请回吧！”

　　霜蟾一时有些慌了，雷神就在外面的路上，倘若他们这时出去，岂不是撞个正着？

　　炽焰：“我们是来看店的。”

　　他的口气极为镇定，霜蟾意外地看向他，注意到店门上贴着一条招租启示。

　　她大大松了口气。

　　老板一改方才不耐烦神色，忙放下手头上的活从柜台后走出来，“哎呀方才多有得罪，来来来，我带你们参观一下。”

　　炽焰带着霜蟾，跟随老板走向里屋，身影消失在摞起的箱子之后。与此同时，雷神经过店外，与他们完美错开。

　　里屋收拾得一尘不染，有一扇半开的窗户，窗外是条小巷子，看不到街上，但因为离街比较近，能听见街上嘈杂的声音。

　　老板夸张地介绍这店面有多么多么好，但炽焰的注意力渐渐转向了窗外。

　　他敏锐地察觉到，嘈杂声中夹杂着大批人马经过的声音。

　　他当即打断老板，“我们不要了。”他带着霜蟾大步走出里屋。

　　老板一愣，急忙追上去，试图挽留他们，炽焰毫不理会，带霜蟾走出店门。

　　炽焰左右看了看，路上已经没了雷神的身影，但尽头处有个蛊人在徘徊。

　　因为人多，来来往往的人流形成了屏障，那蛊人暂时还看不到他们。

　　炽焰直接带她走到旁边的小巷中，给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霜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十分忐忑，但她信任他，也就照做，什么都没有问。

　　人马声逐渐逼近，霜蟾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一会儿，便看见冥界二少主薄奚燃带着一大队兵马从巷子口经过。

　　她微微一惊，“冥界的人……他们来这干什么，还带这么多人？”

　　炽焰没有搭腔，注意集中地注视着巷子口，待兵马声远去，才稍稍放松。

　　主路是“虎妖”，侧路是“狼妖”，每条小路上都分布着蛊族的人，而现在，又多了意图不明的冥界的人。

　　倘若他们被发现，引起城中动乱，那势必会一同惊动了冥界。

　　炽焰看向她，“不用管他们。你不是要买胭脂吗，去看看。”

　　这条街上就有家胭脂店，从这里出去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他对魍魉城各个道路各家店铺已经了然于心，这是他选择拐进这条街的原因。

　　炽焰带她走出巷子口，霜蟾心里满是顾虑，紧张地看着左右，生怕被人发现。

　　炽焰带她来到胭脂店，将她推进店中，“外面等你。”然后转身走下台阶。

　　霜蟾诧异：“你不一起吗？”

　　炽焰头也没回，背影坚定，她害怕被他丢下，这种形势她怎敢独自行动，她正要追上他，店家老板娘将她拦住，笑容满面道：“姑娘挑胭脂啊？挑个什么颜色的啊？我这啥颜色都有。”

　　霜蟾被老板娘拉进店内，一时没能脱开身。

　　炽焰来到街边的面具摊前，打量摊上的面具，随手拿起一个黑甲面具。

　　一个蛊人正往这边走着，与他仅有一丈远，中间隔了几个路人，他的眼睛正左右搜寻着。

　　炽焰不慌不忙地打量面具，面具摊的老板是个熊妖，半人半兽形态，十分热情道：“小伙计挑面具吗！”

　　炽焰：“是啊大哥，最近面具很火啊。”

　　老板：“那是！冥界的盛宴要求戴面具出席呢！”

　　炽焰眉梢微扬，“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戴面具？”

　　老板：“那就不知了。”

　　那个蛊人已经近在咫尺，他们之间不再有路人遮挡。

　　炽焰在他目光扫过来的瞬间将手中面具按在脸上。

　　蛊人的目光扫过他，丝毫未在他身上停留，经过他身后。

　　炽焰放下面具，又拿起另一个银甲面具，按在脸上试了试。

　　他放下来，边打量面具边道：“我看他们刚刚经过这里，这又是哪里出事了？”

　　老板十分小心地往左右瞟了一眼，稍稍凑近他，用手掩饰着道：“你没发现吗，今日城中多了好多蛊族人，我猜啊，应该是奔着蛊族来的。”

　　炽焰跟着左右瞟了一眼，那个蛊人正在路尽头张望。

　　炽焰抬眸：“为什么这么说？”

　　老板用眼神示意，“他们去的方向，是蛊族的酒楼。”

　　炽焰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栋高达四层的酒楼远远耸立着。

　　他微微眯眼，他此前只知道那有个酒楼，却不知那是蛊族的酒楼。还好他们未在那里停留。

　　炽焰：“蛊族还有其他店吗？”

　　老板：“还有几个布坊，蛊族不是盛产天蝉丝吗，他们的布料在城里很受欢迎。除此之外——”他想了想，“应该没有了。”

　　“布坊……”他呢喃了一声，笑着看回老板，“谢谢老板。”

　　此时那个蛊人已经调头往回走，正一点点向这边靠近，炽焰重新拿起那个黑甲面具，“这两个都要了。”他从衣襟下拿出几枚铜板，放在摊上，又额外拿了一串宝石手链，放在铜板上。这串手链的价值够他整个摊子的面具了。

　　老板一看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把抓起来，笑道：“正好正好，小伙子慢走！”

　　炽焰拿着面具离开摊铺，走向胭脂店。

　　霜蟾刚好从店内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布袋。

　　老板娘死缠烂打，害得她不得不随便买了几盒胭脂，这才脱身。

　　她连忙奔过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炽焰抓住她的手臂，避开那个蛊人，快步来到人群遮挡的角落里，这里有把油纸伞撑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他放开她，目光留意着四周。霜蟾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啊？是不是雷神雨神他们？”

　　炽焰：“冥界盛宴要求戴面具。”

　　霜蟾睁大眼睛：“你听说了？”

　　炽焰点头，把手里的黑甲面具收好，“阵仗如此之大，不会有假。”

　　霜蟾神色凝重起来，“为什么要戴面具？还这么突然？”

　　炽焰摇了下头，表示不知，把另一个银甲面具递给她。

　　霜蟾愣了一下，知道这是他给她买的，接过面具，“谢谢。”

　　炽焰：“这其中隐情恐怕只有冥界内部才知道。”

　　霜蟾把面具收起，思索道：“戴面具是为了遮挡面容，可是，为什么要遮挡面容呢？冥界想搞什么鬼？”

　　炽焰看着她，缓缓摇了下头。

　　霜蟾：“那刚刚薄奚燃出现又是怎么回事？”

　　街上还有蛊人不断经过，这显然不是个长久的说话之地，炽焰观察着街上，道：“换个地方说话。”

　　*

　　与此同时，冥界二少主薄奚燃带人来到了蛊族在魍魉城开的酒楼。

　　酒楼老板是蛊族德高望重的养蛊师，单名一个默字，蛊族人都叫她默尊长，蛊族现在所用的所有蛊虫都是由她培养的。

　　巫蛊正在前台与默尊长交代事宜，薄奚燃率领部下大张旗鼓走了进来。

　　酒楼中零零散散有几桌在吃饭聊天，一时间全部噤声，空气格外安静。

　　巫蛊和默尊长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一同看过来，瞧是薄奚燃，神色一紧，连忙迎上来。

　　“哎呦少主！”巫蛊展开扇子给薄奚燃拼命扇风，殷勤道：“是哪阵风把少主您给吹来啦？您一来，我们小店这真是蓬荜生辉呀！”

　　薄奚燃冷笑一声，推开她的扇子，“少献殷勤！我今日来是有正事找你们！”

　　巫蛊跟默尊长紧张地对视一眼，巫蛊小声道：“是什么事啊少主？”

　　薄奚燃：“你们的人今日正在魍魉城中各处巡查，是意欲何为啊！”他猛地一拍桌子，整个地面都仿佛一震。

　　魍魉城是三界的灰色地带，也正因为此，三界对魍魉城内的动向十分敏感，但凡有哪个势力聚集于此，便会引起各界关注。尤其冥界盛宴在即，冥界更加关注也实属正常。

　　巫蛊笑容僵了几秒，看向默尊长，默尊长连忙笑道：“误会了误会了少主，都是我们蛊族内部之事，惊扰了少主，多有得罪。”她笑容端庄地拱手。

　　巫蛊赶忙应和：“对对对，少主若看得碍眼，我们速速撤回便是，切勿动了肝火。”

　　薄奚燃抬手，“那倒不必。你们族人内部之事，我冥界自然不会插手。”

　　巫蛊：“那少主的意思是——”

　　薄奚燃：“我就是想告诉你们，明日对冥界是至关重要的一日，我不管你们意欲何为，但倘若因此出现什么差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拳砸在桌面上，木质的桌面顿时裂开一道口子。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巫蛊和默尊长脸色微白，连忙弯腰拱手，“是！恭送少主！”

　　他的兵将也跟着他纷纷踏出酒楼，巫蛊和默尊长不敢抬头，直到脚步声走远，她们才敢直起身。

　　她们互相看向对方。

　　她们知道，他的话是一种威胁，也是一种警告，意思是，你们最好老实着点，别打盛宴的主意！

　　巫蛊拿出扇子打开，一边摇一边不屑道：“吓唬谁啊？呵，没事，一切照旧，我们对盛宴可不感兴趣。”

　　默尊长低头：“是。”

　　巫蛊：“其他店铺的姐妹也都通知下去了吗？”

　　默尊长：“通知下去了。”

　　巫蛊：“那就行。以我们蛊族在魍魉城的势力，我就不信抓不住一个血奴。”

　　默尊长突然想到什么：“大人，我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巫蛊：“没有什么当不当讲的，说。”

　　默尊长：“大人把契印丢了，理论上是没法锁定血奴的位置的，但您忘了？您当时炼化他用的是蛊中之王霸王蛊，世间能力最上乘的蛊虫，其他低阶蛊虫生来便本能地追随于霸王蛊。”

　　巫蛊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亮。

　　默尊长冷笑道：“咱们只要用低阶蛊虫做引子，便能轻而易举找到霸王蛊。”

　　巫蛊也笑了：“默尊长不愧是我们蛊族的第一养蛊师。”

　　默尊长：“能为大人分忧，是我的荣幸。”

　　巫蛊：“那默尊长，我还有个事情想请教你。那血奴现在认他人为主，极难控制，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默尊长：“大人既然开口了，我没有也得有啊。”

　　巫蛊笑意盎然地颔首：“那就有劳尊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