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43、（四十三）受欢迎的客人

　　在这个世界，传送术的发展是受到某种天命和看不见的规则限制的，一定程度与施术者本身的魔力和魔法强度有关，综合起来才能决定传送术能传多远、能否携带活物、携带数量或重量、传送术冷却时间、对施术者增加的疲劳度、对被传送者的适应耐受度等等。

　　若以宫廷御用龙魔导士萨尔迪斯老爷子来举例，他的传送门最远可以开到三百公里以外，再年轻十五岁的时候，他最远是可以到四百公里的，身体条件比起十五年前肯定是差了好些，毕竟参与数场战争，他没少受伤，没哪次伤是足以彻底痊愈，积累了不少损耗，幸好这不太影响他的其他法术效力，毕竟传送术这项法术对施术者的综合消耗是较大的，法术的强制冷却，也是为了让施术者得到体力和魔力上的恢复。擅长使用这类法术，副作用小的，在冒险者队伍中会受到格外尊敬和爱护，作为重要的辅助手段，有些冒险者会因为提供了重要的此项服务而获得王室表彰的【常春藤】勋章。

　　瑟莉斯拉在得到机械星仆-斯黛拉之前，她的传送门法术最远可以达到八百公里远，在她看来这已经很理想很方便使用了，哪怕一天就用一次，从一个大城市到达另一个大城市已经绰绰有余。而得到斯黛拉之后，但凡去过的地方，或者有自己留下生物特征的地方，契约从者去到的地方，她都可以通过斯黛拉进行不限距离的传送。若是这个秘密在魔女会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公布的话，多少人的眼珠子都要羡慕到充血，非得扑上来抱大腿不可。怎么说，这都实现了众人梦寐以求的“旅行自由”。

　　然而，头一次，她引以为傲的“旅行自由”似乎受到了莫大挑战。

　　“亚历克斯、埃奎斯，今天就到这里，”她示意两人暂停，反手拇指指向苏赛塔和它的学徒，“我们有贵客到访了。”

　　“苏赛塔……阁下？”亚历克斯迟疑地收起意犹未尽的新武器，险些想擦亮自己的眼睛，认为眼前没有发生幻觉。“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出于个人意愿的突然拜访，请不要过于敏感，亚历克斯将军。我并非奉摄政王的命令而来，无意将你们的住址泄漏出去。”

　　“我想来拜访那天照顾我的大姐姐。”碧莉卡在这块没见着那日奉主人命令带自己去王都避难，并始终守着寸步不离连厕所都要跟去的大姐姐，“碧莉卡很感谢她的照顾！”

　　妲莉娅在照顾人这方面，承继了自身原来女仆长职位的习惯，加之对小孩子会特别关切，对陌生人自主冷漠的面孔也会透出掩饰不住的关心。在王都公会总会待着的一整晚她都没有合眼，随时在意着精灵少女的一举一动，谨记着主人的命令。虽然可能因为心情的关系，她们之间没聊太多的话，更多的肢体语言就能说明一切。碧莉卡还困得忍不住小盹了半个小时，大厅的沙发上，妲莉娅让她靠在自己身边，路过的公会侍者询问她们是否需要帮助，她掏钱给碧莉卡买了零食。

　　小孩子顶着可爱的脸说着讨人喜欢的话，钢铁硬汉们很少能不给好脸色看，这会不论她是不是她师傅的托，都不重要了。

　　瑟莉斯拉连忙嘱咐今天做饭的人给多准备两人份的午饭。毕竟是冒险者公会大佬上门拜访，连一顿好饭都不给招待，就算苏赛塔本尊没有异议，它的学徒恐怕也会把这份怠慢给记上小本本，以“不小心”的方式透露出去，让冒险者们口口相传，哪怕一人一句，都能把巨龙的脊梁骨戳痛。

　　饭后，秉持地主之谊，瑟莉斯拉带着访客去看看村子的全貌，苏赛塔礼貌地遵从主人的引领绕着村子走了大半圈，在参观村子最西北角——差不多也是整个王国的最西北角，白色的多弗尔海岬的悬崖处停下脚步，希望与瑟莉斯拉商量一些事。

　　“不需要你的学徒旁听吗？”

　　“我在出发之前已经告诉了她大概，她知道就行。”

　　“好吧，你先说，我听着。”

　　“下一个血月之日，是五月二十一号，又一个满月之日。”

　　苏赛塔的声音严肃而低沉，夹杂着隐约的焦虑，瑟莉斯拉明白它大概想说些什么了。

　　“我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再次帮我缓解满月程度的痛楚。”若是新月的程度，它忍耐起来还不至于痛到满地打滚或者到处破坏。

　　瑟莉斯拉并不着急立刻承应大佬的请求，而是决定先吊一吊对方的胃口，看对方有什么筹码可以交出：“……阁下，你知道你的发言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我接受了与你敌对势力的高额委托，你可能会没命。”

　　“知道，这风险很高。所以，我希望给你的酬劳能让你满意。因此准备了很多高级猎物，多是有价无市的稀有品，这是目录。”既然这样将话挑明了说，那么就拿出别人无法给与的高级报酬来搞定。

　　心想对方这是有备而来，不太好拒绝，姑且先接着它递过来的羊皮纸卷，打开一看，乖乖，全是B+级以上的魔兽，甚至S级魔兽的存货都有！

　　“你到底有多少家底啊？”目录密密麻麻，全是不同物种，分门别类，每个细项上还标注了数量。

　　“……很多。”对于很多这一点，苏赛塔信心满满，显得它提供的这点份量不过是小菜一碟。

　　“如果我向你漫天要价的话……”瑟莉斯拉假装不在乎那张羊皮纸，捻在指尖晃了晃。

　　“我可以将我的库存堆满你的村子。”胸有成竹的守护者，以无感情的话语打断了瑟莉斯拉的话，以至于她后半截“你打算怎么办”这句话都没机会说出来。“你意下如何。”

　　不，那还是不要的好。瑟莉斯拉的脑海里出现非常不好的画面——据说魔物的尸体大量堆积在一处，带有怨念的混合魔力还有残魂会形成亚种的变异地下城或者迷宫，最差都会形成能够产出亡灵魔物的怨灵之井，更别说渗入土地、水源之后造成的土壤异化或者污染，除了收下之外别无他法，全部都丢到海里，那多弗尔村附近的海洋就会异变，亨利他们家别再想安心地捕捞海鲜供给给王都的食品商行赚钱。

　　看样子，苏赛塔对交易是及其渴望和认真的。瑟莉斯拉从道具栏里摸出自己的铅笔，在她认为比较需要的几项猎物上打了勾，尤其是看到清单上有她正巧需求的暗影刃齿虎时，心想这都能有人送货上门，挺巧的。

　　“就这些吗？”苏赛塔希望得到确认，这比它预想的明显要少，“我希望你能多拿一些，毕竟上次的事……这些恐怕不够作为赔礼。”

　　它还很介意那件事啊……

　　“我说过不会拿这事要挟你，再说，伤已经好完了。”瑟莉斯拉自由地活动肩膀，示意伤口痊愈一切无碍，“若是真有那份心，我找你讨点别的素材。嗯，你有猎获过的魔物的详细记录吗？零散的日记也好，详细的记录更加。我很久没出门冒险，对于各个地下城的魔物和阶层管理者了解不多。最近写作素材奇缺，遇到瓶颈了。”

　　“原来如此。冒险者公会每年会更新地下城和迷宫的魔物以及生态图鉴，但它们那里永远都没法是完全版……或者说最全版本。有一些过于稀有的生物，深藏在地下城和迷宫深处和密室中，极少被冒险者目击或者捕捉，因此不会有公开记录。”苏赛塔伸手到道具栏里去摸索，摸出四本厚薄不一的笔记本，“这是从初代到我这一代，关于北方大陆上地下城与迷宫的见闻，上面有很多魔物和生态相关的信息，我可以借给你，你收录的存储水晶可以复制它们并保存。”

　　“你说从初代苏赛塔到现在的你的所有冒险见闻？”天啊，那岂不是涵盖了这一千年以来地下城与迷宫发展史的独家、绝密一手记录！这个人没点版权意识的吗？

　　“问下，这些笔记，冒险者公会那边有份吗？”

　　“没有。”

　　“那你……肯给我拿去全部复制？就为了交易下个月血月之日的愈疗？”

　　“你又不提收钱，我只好看看有什么我能拿得出手，而你又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

　　“如果我将这些一字不漏地倒腾到王都的出版社去，你不会觉得很亏吗？”

　　“哼，麻烦的只会是你。”

　　“为什么？”

　　“如果想成为冒险者口中的谈资以及摄政王找麻烦的对象，那么你可以一试。”

　　瑟莉斯拉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个面具男，思考它虚张声势的程度，立刻脑内计算自己那么做可能招致的诸多后果。

　　她没法对出版社说这些绝密绝版的资料，合法来源为何。就算搪塞一句大佬给的，那些目光毒辣的书社老板和编辑估计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底统统都扒出来，质问自己是从哪里偷到的。然后消息就会像发酵一般传到冒险者公会的角角落落，苏赛塔适当地说一句轻描淡写“我的确是放在某处，不知道怎的就不见了”的话，她立刻就能成为冒险者公会的业内公敌。估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摄政王还会随波逐流，响应民意，对敢于偷盗精英、功勋冒险者私人物品、重要资料的人进行全国通缉，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麻烦，连德菲茵城的生意都颇为难做，还会连累亚历克斯和琉赛亚又陷入惴惴不安的境地中。

　　“连投人所好都这么算计，你准备得可真是万全。”瑟莉斯拉不甘心地翻开那些笔记，基本都是用精灵语写的文字，配上图画，精灵语她完全没问题，手到擒来，图画则从初代的粗糙简陋，到现在的笔法娴熟，生物形象准确，容易辨认，画功上而言，显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的趋向。就连这会草草翻阅数十页，都会产生爱不释手的感觉。要不是自己的作品是小众向的，都有那么一点想把它抓来给自己小说配书尾的客赠图。末了，她合上这些笔记，耸肩、叹气、认输，一气呵成。“我败了……好的，接受这次的交易。五月二十日，我会为你准备好愈疗的场地和物品等，留出专门的时间，别爽约就行。”

　　“怎敢。”苏赛塔率先伸出手去，那是人类社会约定俗成的礼节，“我一向信守承诺。”

　　瑟莉斯拉予以同样的回应：“我也不是那种放人鸽子的混蛋。”

　　接下来便是交易时间，苏赛塔从储物间取出瑟莉斯拉点名要的那些魔物，瑟莉斯拉则用存储水晶复制了四本可能是北方大陆最强版本的地下城与迷宫图鉴。

　　图图利用萨满的视界术远远地从宅邸天楼的温室玻璃外墙里面静静地观察着海岬边沿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令人紧张的氛围，苏赛塔递给瑟莉斯拉笔记和纸卷，瑟莉斯拉在纸卷上勾画，最后达成交易般握手，交割物品，确信苏赛塔这次来可能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误伤的赔罪，他这才放心。

　　待报酬预付完毕，苏赛塔才问出一个它憋了有一会的问题：“这附近是有什么地下城之类的设施吗？”

　　“没有啊？至少我不知道。”

　　勇者抬起胳膊，手指笔直地指向正北方，那里有着若隐若现的群岛轮廓。

　　它到底觉察了什么？莫非，这个人能引领我停滞不前的脚步？
　　瑟莉斯拉莞尔一笑：“要去看看吗？”

　　苏赛塔默然点头。

　　放逐之岛上在春季总算有了一丝起色，上面的动物好歹睡醒了，在四处活动，这里依旧没有人烟，只有瑟莉斯拉会时不时跑来看看，更多的时候还是对着岛上的三座小型方尖碑发愣。上面用失落龙语撰写的碑文，每个字连起来她都认识，然而参不透那些文字背后的谜团。

　　“这块碑文上写着——‘为此碑的铭文奉上太阳之血’，”瑟莉斯拉抚摸着可能历经千百年却风化甚少的碑刻铭文念到，“另外两块分别写着‘为此碑的铭文奉上银月之血/血月之血’，当三块碑文浸染正确的鲜血后，它们应该会作为秘密的钥匙打开通往某处的道路。我总觉得，水下似乎有什么……”瑟莉斯拉将当初她告诉图图利的那些信息都告诉了苏赛塔。“我总觉得，海底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似的。”

　　“呼唤？你与大海有什么特别的缘分吗？”

　　“除了召唤海洋元素之外，我不觉得与大海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这样啊……那究竟是什么在尝试呼唤你呢……”说罢，苏赛塔在岛屿的海岸线上随意搜索，找到了一只不大的招潮蟹，那个咋咋呼呼的小玩意，在苏赛塔手甲的指尖上虚张声势地挥舞着它个头还算相对有点大的蟹钳，试图威胁将其抓起来的人：“占星-圣化适格。”

　　从苏赛塔手中向招潮蟹的身体注入了圣属性的力量，这个本来有点透红的小家伙变得有些微微发光，将其递到瑟莉斯拉面前：“用你的魔力，给它适当的注入一点。”

　　瑟莉斯拉不明所以，却又想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理由，于是按照吩咐操作了。

　　接着，苏赛塔摸出一根像是固化过的魔化蛛丝，系在招潮蟹的蟹钳上，将其大力投出，投入三条蛇形岛屿中央的水域，蛛丝另一头在它手上，瑟莉斯拉用龙视能看出，它正在源源不断地给蛛丝的那一头注入魔力和圣属性的力量。

　　这是要干什么，钓鱼吗？
　　虽说她从资料上得知，苏赛塔的确喜欢垂钓。

　　大概过去两分钟，岛屿中央的水域开始变得更加不安和浑浊，与脏拖把放进水桶里再拿出来时的水面有几分相似。突然，苏赛塔的指尖在空气中操纵蛛丝震荡，小小的招潮蟹被拎出水面，紧接着，就有一条瘆人的触手从水下簌地伸到半空中，露出水面至少两米。

　　“那是什么大型海怪……”瑟莉斯拉不禁皱眉，在她来到多弗尔的一年间，渔民们说是这片肯定有海怪，可从来没让她见着。“是克拉肯（巨大海蛇）？”

　　“想见见吗？”苏赛塔没有放弃用右手操作蛛丝，用招潮蟹继续戏耍海怪，左手则反手抽出别在腰间左侧的勇者之剑，投向斜上方的空中。“轰鸣吧，破天星宵。”

　　与鸡蛇兽之森（大家暂定用这个称呼来形容那片噩梦之地）那次略同却又不同，即便是在白天，被勇者之剑从次元彼方所呼唤的坠星之能，比闪电更苍白的星辰之光像是数十道肉眼可见的的箭雨，从天空降下，笔直刺入浑浊不堪的海水中。

　　魔女仿佛在心中听到了某种魔物的惨叫声，在海底愤怒地咆哮。

　　苍白的光芒溶入海水，几乎让那一片的海都变成了闪光牛奶的颜色，当那片白色慢慢褪去，有什么原本挣扎过的东西，渐渐地安静。苏赛塔说，也许我们应该把它捞上来。瑟莉斯拉的好奇心表示非常同意，赶紧召唤了自家两位水元素仆从，下海去打捞猎物。

　　鸣海与雨歌吭哧吭哧浮出水面，拽着两条触手，将死沉死沉的猎物好不容易拖到沙滩上，当看清全貌时，瑟莉斯拉说不清楚应该是觉得脊背发凉，还是恶心。

　　它是一种既像水母又像章鱼之类的半软体生物，有着六条触手，每一条都差不多有她大腿那么粗，末端至少是小腿粗，理应是身体和头的部位被一块类似于动物大脑的组织所占据，大脑沟回的纹路清晰可见，六条触手都是从这个“脑”的底部延伸出来的，挑开残断的触手，还能勉强从触手根部往里面看到它的口器，长着鲨鱼都相形见绌，类似于七鳃鳗的环形牙齿，还层层叠叠。

　　“应该死透了吧……我觉得，这里应该塞得下一个我。”瑟莉斯拉指着这个怪物的口器处，心情忐忑。

　　“这种生物叫做‘主脑水母’，说它是水母还有点对不起水母。我只是猜测这片海里可能有此类生物，没想到还真中了。”为确保万一，苏赛塔召回自己的剑，将每一条触手都砍断，确保它几乎不会站起来，撑着一口气跑回水里，“本质而言，是在大脑上长了触须，适应了海洋生活的魔物。魔物登记……不确切，毕竟这玩意目前还没人将它正式提交给冒险者公会过。”

　　“为什么，它很厉害？”

　　“厉害，或者狡猾，二选其一定义即可。如果是别的冒险者，可能会选前者，我倾向后者。”精英冒险者用剑尖指着主脑水母的“脑”，“它是智慧型的魔物，又像章鱼那样擅长迷彩潜伏，比起那些不够它塞牙缝的沙丁鱼鱼群，更喜欢鲨鱼之类有一定体型的海中野兽，消化完肉和内脏，突出骨头。当然，人类这样体型的猎物也是作为食物的不错之选。而且，更喜好狩猎它能感知到的‘强者’。”

　　“这种魔物能感知出‘强者’的气息？那它是如何狩猎强者的呢？”

　　“它的‘脑’能向较强的猎物释放特殊的‘脑波’，影响猎物的判断，让猎物不知不觉中主动靠近它的狩猎范围。嗯，就比如你希望听到的某些声音一样。”

　　“噫……”一想到以前在此地潜水可能遇到的某些声音是这玩意在自己脑海中投影的幻觉时，瑟莉斯拉面露酸涩的表情，为自己差点成了这玩意的猎物而感到心有余悸。还好，及时地觉得不太对劲，撤离了。

　　这时，淡水元素雨歌扯起一条断掉的触手对主人说，这玩意海腥味还是挺足的，说不定吃起来跟普通的海鲜差别不太大。

　　说起吃，瑟莉斯拉可就来兴趣了，她扭头问苏赛塔：“这玩意好吃不？”

　　因为有面具完美遮挡，苏赛塔的表情极可能是似笑非笑的那种：“抱歉，我也没有吃过。既然你的仆从这么说，何不弄回去试试。记得先代在笔记里提起，吃掉这个魔物的脑，会读取它部分的记忆，包括被它吃掉的食物的记忆，它的‘脑’储存了很多的见闻，值得一吃。”

　　“你说得我有点心动……难道吃了这玩意会改善人的记忆力吗？”那样的话，当做炼药素材岂不是很好，适用于那些用脑过度并伴有记忆力衰退的不幸之人，若是需要记忆诸多知识的博学者和法师，那对这种补药岂不是望眼欲穿。

　　“相信有你这样手艺优秀的主人，从者将其烹饪后，也会和今天的午饭一样美味。拿去尽请使用好了。”瑟莉斯拉辗转听说，苏赛塔在冒险者行业业内，是从不拍任何人马屁的，它既然这样说，那可能真的就是那么回事。

　　“……你这让利让得我有点受之不起啊，阁下。”

　　“在你的地盘上打到的东西我不方便独吞，而且，我对于魔兽发现物的成就追求，又不是非它不可。”

　　又感慨了一遍冒险者公会对于苏赛塔的好评果然不是夸夸其谈，真正有实力的人对于魔物狩猎手到擒来，有些猎物哪怕是珍奇，它的眼里都可以视作“能够让出之物”，只要有手艺，还怕没收入？

　　“那我非常感激地收下了。”将硕大的主脑水母收入储物栏，瑟莉斯拉将话题拐回最初的地方，“那么，你所觉察到的类似于地下城和迷宫的人工设施，又在哪里？”

　　苏赛塔漂浮起来，隐藏在披风下的翅翼微微震动，驱动其飞向三岛环绕的中央海域，瑟莉斯拉立刻掏出飞毯跟上：“位置的话，感觉到应该是在这里……以往常冒险者对于地形复杂的遗迹探索的规则——不在其下便在其上。我更倾向于它在此处的正上方。”

　　“难道是浮游岛？我曾听说过在北方大陆有浮游岛的传说！难道是在这之上，甚至云层之上被某种结界隐藏起来的设施内部？”

　　“不，比这要复杂，拉斯特小姐。”苏赛塔挥剑直指天空，勇者之剑发出一道破晓晨光般的笔直光束，从临近海面的位置直上云霄，刺破云层，最后无法被肉眼所捕捉，“嗯，我的猜测没错，它的确在我们脚下这‘三蛇环绕’的正上方，然而我的武器所发出的光束并没有触及任何实体，它应该在别的位面才对。”

　　“异次元空间？这不是不可能……以前有人对我说过，‘用不可见的钥匙打开不可见的庭园’？”

　　“也许吧。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若有一天，你找到了钥匙并打开不可见的大门，记得邀请我来参观。我对每一座地下城和迷宫都很有兴趣。”

　　“那是当然。”

　　因为苏赛塔的帮助，瑟莉斯拉对于恩师留下的作业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进度突破，心情大好，本想留师徒俩一起吃晚饭，但苏赛塔说家里那边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耽搁过久了，下次再来拜访。

　　瑟莉斯拉本来不太明白为什么俩人要擦着饭点离开，它不是才称赞过自己和从者的厨艺应该还不错么。等她让仆从们拿着新打来的魔物下锅做料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苏赛塔和学徒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琉赛亚对着锅里的“主脑水母”的局部脑组织，捂住嘴，有些颤抖地说，“它煮出来的汤都是很诡异的蓝绿色！而且这个腥味腥得很不正常！去腥的香料完全失去作用，它闻起来很像猪肝！我，我觉得我不行！”

　　亚力克斯闻言来到厨房往锅里一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咒术型灾厄，当即脸色发青：“这是什么新型灾厄寄生在我们的厨具上……”

　　妲莉娅连剩下的水母触手都不想切了：“要不，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去村里喂猫或狗？”

　　埃奎斯立刻狠狠吐槽：“谁家的猫狗敢吃，我都要夸它比敢死队更英勇。”

　　图图利觉得这玩意继续待在厨房的锅子里是对所有居家成员的精神折磨，赶紧让亚力克斯去拿工作室的盆子来捣腾过去，烘干了磨成粉估计还能作为材料：“这快让我想起过去故乡炼药大锅里的颜色了……”

　　只有瑟莉斯拉神情复杂地拿起餐刀和叉子，默默地切下一大块，叉到自己的盘子里，纠结着要不要吃掉它以验证苏赛塔的说法，如果有用，那么剩下的部分完全可以拿来制作新的增强记忆力的药剂。

　　家人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以即将临刑的悲壮感，开始尝试着色泽无比诡异的料理。为了减淡怪味和干扰自己的味觉，瑟莉斯拉加入了大量麻辣味的佐料来调剂。当她吃完最后那点时，从舌头到意识，几乎都快集体麻木了。

　　“苏赛塔……你居然敢骗我……真特么的……难吃……”与厨艺完全无关，就算找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厨子，恐怕都不能改变这玩意独特而诡异的口感，什么色香味俱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原来那个彩虹屁根本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的烟雾弹！那个人在面具底下是不是笑得嘴都快歪了！自己是为什么信它到这个地步！被它送的糖衣炮弹礼物击昏了头吗！难怪，有些人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图图利仿佛看见瑟莉斯拉的魂脱离了躯体，短暂地在身体周围做盲目地转圈运动。遂叹了口气，招呼妲莉娅过来帮忙，把她背回楼上的卧室休息：“不行就不要勉强嘛……”

　　宅邸女主人的意识因为难吃和恶心而暂时掉线前，她撑着一丝清醒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将苏赛塔从“受欢迎的客人”名录上狠狠划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