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171、（一百七十一）迟来的春季

　　大陆历1327年五月初，寒潮终于退去，好不容易开始融雪，大陆上所有的国家都开始抢最后的春播机会，将最好的种子种下去，追加开垦田地，争取在入冬之前至少能收到一次成熟的粮食。

　　瑟莉斯拉认为争取来的其他几处开拓地，现在紧急招募人手去大面积开垦并种植粮食，恐怕是来不及，德斐茵与尚未开工的海丰堡已经占据了最优先的事项位置，幸好德弗洛，古神这边，协助救灾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她得到了古神给与的报酬，回到多弗尔的家中，并往来于陌暮氏族新村以及德斐茵城。

　　每月15日的定期交易航程她一如既往地坚持，首先要让村里人富裕起来，过上好日子，她才能更加放心地去营造新领地。尽管开拓地已经在等着她，她觉得这些事还是可以来日方长，毕竟长生种的时间多得是，没必要挤在一年内同时开工，再者，还要留点个人时间，写书画画做手工之类的，享受生活，何况现在还有家养的创作搭子，多美啊。

　　多弗尔村是世外桃源，更是她对未来农业许多的期待和实验所在。

　　相应的，位于天涯海角，本来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雨燕城附属港，则是距离她最近的理想据点城市。没有比这里更合适“偏安一隅”的地方了，何况，现在住在德斐茵城里，有一位大魔导师，一位上位大地魔女，比起单纯以商业繁荣这座城市，她更有心将这里作为魔法师们安心修业的都市。

　　考虑到这一点，瑟莉斯拉认为有必要给大魔导师、秘书官月溪先生建立一座符合其头衔的法师塔，鉴于以前仍然留有月溪秘书官的法师塔建设名额，申请很快就批准了下来，只是王室只拨付二分之一的资金，照例剩下的二分之一要法师塔申请者自筹。

　　瑟莉斯拉建议月溪秘书官自己只掏建筑预算的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一让炎誓家出，阿塔洛斯元帅非常爽快地拨付了这一笔小钱，毕竟德斐茵以及雨燕城的发展事关炎誓家族在这偏远地方的势力发展。

　　乌尔弗雷德·月溪觉得受宠若惊，他惊讶于自己可以在这王国边境拥有一座规格不亚于王都其他同僚的法师塔，而且自己只需要掏四分之一的建筑费用，甚至绯红勋爵还乐意赞助他四分之一的一半，别提有多欢喜了。

　　同时构建的还有另一座规模不及大魔导师规格的法师塔，她本想为缇莎女士修建，但缇莎女士表示略有惶恐，自己无功不受禄。瑟莉斯拉劝她说，我会与你共用这座法师塔，上位大地魔女怎么可以没有自己的塔，这像话么。

　　一座城有两座高规格法师塔，这在拉克索王国的地界十分罕见。

　　一般而言，大魔导师们要么是喜欢在王都周围建造，要么就是受邀，由地方都市邀请，坐镇一方。譬如，金桦树城就有一位出身碧岚部族的精灵大魔导师，立了一座大魔导师规格的法师塔，实际上嘛……受守护者领导，是碧岚部族的法师们在此研修和聚集的地点。

　　总而言之，这意味着德斐茵这座原本用途是为了雨燕城而开辟的海港转运小城，今后会成为新的魔法研修之城，至于能不能发展成为研修成绩辉煌的大都市，就看造化了。有了法师塔就可以大量招收学徒，以及一些在大都市谋职工作但不尽如人意的较为清贫一点的下级法师，毕竟，谁不想跟大魔导师结个师徒之实，若是他们知道此地还有上位大地魔女的指导，可能会更加欢喜和兴奋。

　　月溪秘书官的大魔导师法师塔选址在德斐茵副城（新城），要经过王室批准，才会派遣工匠开工，预计完工最快也得十月。然而瑟莉斯拉给缇莎女士和自己修建的共用法师塔就是私人法师塔了，最多找城主批块郊外靠山的无人问津的半山腰荒地，自己千里迢迢去王室找国王和摄政王报个备，随时都可以开工。

　　于是，她照旧向暗黑船城询价，发现建筑工程最近没有团购和折扣，只能找来缇莎女士，更多以她的理念为主，自己和弗雷，加上埃奎斯商议，定下了主体结构，等暗黑船城薇拉那边说六月又有装修团购，订好时间抢优惠券。

　　一个半月，瑟莉斯拉希望埃奎斯能够将法师塔的主体完工，内部装修花半个月，再通风换气半个月，能赶在八月末前美美入驻可就太好。她慷慨地给了埃奎斯一枚S级魔石核心，说不够的话再开口，石裔魔大喜，这样它能创造出更多的石裔眷属，甚至自己就带出一支建筑包工队。

　　说起魔法师学徒……瑟莉斯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蜂花城出身的埃克利·布莱尔，这家伙是自己与陌暮氏族的联络人，今后计划让他在海丰堡大展身手，可惜他现在的能力也就是一般水平，能勉强堪任边军要塞凑合用的那种法师，她希望此人可以学习更多，等今后海丰堡建立之后，估计就要任用……所以，他若是能在德斐茵跟随月溪秘书官和缇莎女士进修一段时间就好了。

　　埃克利与柯蒂斯收到绯红勋爵约见的消息，很快回到了冷泉要塞。两人原本预计是临时聘用期到了之后，是否续约的问题。没想到要塞统领威尔伯跟绯红勋爵讨论了之后，直接了当地问他俩，今后愿不愿意跟着绯红勋爵干。

　　二人显得很是纠结，目光悄悄在老大和瑟莉斯拉之间闪回。

　　从利益出发，绯红勋爵给的报酬确实够多，各种零花比在冷泉要塞每日巡逻要赚的多得多；从见识出发，跟着勋爵一起旅行，能在短时间内去往很远很远，或者自己一辈子都不敢想的敌国；从家庭出发，勋爵给的报酬能让魔法师的家庭过上小康生活，妹妹就有足够的钱去上理想中的魔法学院，含辛茹苦拉扯兄妹俩长大的母亲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魔法师纠结半晌，舌头打结，犹犹豫豫。

　　柯蒂斯则不是为了报酬，精灵弓箭手对二位坦言，自己是奉族中命来边境历练的，并不是为了更多的工资。勋爵这里的待遇很优厚，自己无话可说，只是，守卫要塞的职责……恐怕也不是轻易能放弃的。感觉会……对不起大统领。

　　威尔伯捋捋胡子，将一封信递给柯蒂斯，精灵接过信，看向蜡封，赫然是族中徽记。

　　信中大意是，你在冷泉要塞服役的年限已经达到了标准，你可以根据具体情况选择去留，当然，守护者建议你去往更广阔的地域去见识更多。

　　守护者大人亲自给我建议吗！

　　族中年轻的精灵们都以能接受来自守护者的建议为荣，柯蒂斯那张历来冷静的面孔多少有了点情绪，目光很是虔诚。

　　“既然如此……大统领，请允许我向您交还职务，守护者对族人的建议，我们应当遵从。”

　　“别老是局限于我们这艰苦的边塞城堡，你该出去走走了，想回来随时回来，绯红勋爵这不马上要跟我们当邻居了嘛。来要塞就像回娘家放轻松，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我威尔伯不是那种扣着部下不放的抠抠搜搜的老矮人。埃克利，你也是，你跟着绯红勋爵，能学到的魔法技巧比天天窝在这里多到海了去，勋爵还说，如果你愿意追随她，她愿意让你去德斐茵的法师塔找大魔导师和上位大地魔女指导你的魔法研修。”

　　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埃克利愣愣地看着始终微笑的瑟莉斯拉，嘴巴越张越大。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大魔导师非正式弟子的名额，听闻月溪大魔导师更是专心于德斐茵城的政务，一般而言不收徒弟的，绯红勋爵的面子真大，还有上位大地魔女！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福分，竟然可以让两位大佬指导自己一个人吗！听起来还不用交按理说天价的学费！

　　埃克利跳起来一把抱住了椅子上的老矮人，顾不得矮人的胡须，在脸颊上猛亲几口：“谢谢老大！我爱您一辈子！要塞需要，我在哪都争取赶回来！”

　　威尔伯之所以能很痛快地放两人转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瑟莉斯拉跟他达成了一笔交易。即，在距离要塞不远的地方兴建开拓地-海丰堡，今后两人会常驻与往来要塞和海丰堡；另外，海丰堡兴建后会大力保障冷泉要塞以及附近岩怒家族的兄弟要塞的日常共计，包括需要用到魔法的各种工作，算是拥军工作的一环。这个目的摄政王也被告知过，卡图玛斯非常赞赏，并诚恳拜托瑟莉斯拉多多照顾条件艰苦的边塞驻军们。

　　海丰堡在冷泉要塞和新陌暮氏族村子之间，连接起两地，实在太好不过。

　　岩怒家族家主在瑟莉斯拉之前的拜访里就果断同意了这件事，让绯红勋爵为北部边塞提供物资中转补给与其他照顾，兴建开拓城，收拢流民，减轻边境压力，这是天大的善举，至于从冷泉要塞里挖走一个弓箭手小队长和级别不那么高的魔法师，算不得什么代价，还得一个劲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开春之后，陌暮氏族的村子恢复了正常的营生，一边学习，一边劳作，在埃克利和柯蒂斯的不懈教导下，村民们对于拉克索王国通用语的熟练度有了明显的提升，尽管识字还是慢一些，但能更熟练地通话交流，书写自己的名字，以及简单的书信，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和收获。

　　瑟莉斯拉对这些虎人在舰船上的表现非常欣赏，它们的纪律性、服从性、认知程度令她感到满意，因此她愿意继续通过雇佣来援助它们改善生活质量。

　　作为鼓励，她为虎人们增添了一条比原来的船只大一倍的渔船，却并未大幅增加对于金线蓝鳍鲔的产量要求，毕竟这玩意要逐渐降低价格，维持到一个中上阶层可以买得起的最终结果，降价和优惠要一步一步来。

　　如今，尽管她给金线蓝鳍鲔的价格定得较为高昂，在教国与拉克索王国之外，德弗洛王国也有一些富人自从得知了此项特产之后，在援助期过后，透过神之子表达购买的意愿，考虑到陌暮氏族一天的捕捞能力，一天能保持六十条左右的捕捞量就可以了，她不做强求。

　　捕捞上来的鱼，都会被分割并拆去脊骨，所有脊骨中珍贵的脊油是瑟莉斯拉强调过的必须保留呈给自己的素材。鳞上的金线也会被小心地割下来保存，以期日后作为艺术品素材售卖。

　　金线蓝鳍鲔之外的渔获全部按照拉克索王国市价四分之一的价格进行收购，一部分送往守护者在极北之地的天然冻库，一部分投入宝瓶星商社和银凤商会的日常售卖途径。

　　瑟莉斯拉考虑过自己直接经营一家海产商社，这样就能赚更多的钱，她将这个想法告诉家人们，大家都很支持她。亚历克斯说，炎誓家愿意为恩人提供人手、场地，细节上的事情你放心，我建议弗雷来担任商社的直接负责人。

　　弗雷兴致勃勃，只要是能为主人赚钱的事情它都很积极和上心，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哪怕是一个只卖海产的小商社，我都能让它日进斗金，各位瞧好吧，前些天我将本国的商业方面的民事法律读得七七八八啦。

　　翌日，她带着人类拟态的弗雷到王都商业公会注册大厅进行了注册，名称是海丰堡渔业。

　　这个消息很快从商业公会流传开去，大家都知道绯红勋爵是有本事从很远地方将鲜活海鱼送到王都的能人，她这次注册了渔业商社，尽管前期投入和规模据说都不大，日后，又会对内地的海产市场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以及，海丰堡这种一听就是地名的地方，又是哪里，是绯红勋爵传闻中的开拓地吗？有些人跃跃欲试，等待着海丰堡渔业商社在王都的正式开张，届时，他们希望能搭上关系，在绯红勋爵的开拓地上寻求一线商机。

　　宝瓶星商社那边，依旧供应来自多弗尔村附近的海产，与嚎哭峡湾的海产种类有明显的差别，因此供应稳定且一如既往，有变化的是村子里的渔船更换成了更大更好的型号。

　　弗雷的人类拟态是个微胖的年轻人，看起来乐观又开朗，能对很多事情侃侃而谈，不愧是学术型的龙。这形象很出乎大家的意料，一起参与过营救行动的队友结合它飞了八小时累成一摊泥的状态，慢慢地也就想通了。亚历克斯上下打量了一下它的体型，邀请它一起锻炼减肥，被拒，弗雷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体型，胖就胖，载你们几个飞还是不成问题的。

　　商事之外，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递到了瑟莉斯拉面前，让她的日常生活变得相当充实。

　　远在教国的王太子夫妇发来讯息，一切按照首席与白骑士的计划进行着，现在应该是玛丽安娜“受到辐射影响”，露出病态的时机，瑟莉斯拉从暗黑船城赞助了一些天然且对孕妇无害的化妆品，让玛丽安娜的面色状态看起来明显没有前段时间好，透过间谍传出情报，迷惑公国的公女。缇莎女士则是利用她在蛛魔帝国学习的魔法，制作了独具那边风格的守护护符，托绯红魔女带给了儿媳。一切就等王太子夫妇访问公国发喜糖，等这出恶劣闹剧最后的大幕揭开。

　　“如果你可以处罚公国的公女，你希望她的下场是什么？”某个傍晚，吃过晚饭后，瑟莉斯拉到访了缇莎女士在德斐茵的家，两人坐在壁炉旁交谈，小桌子上摆放着瑟莉斯拉从家里带来探访女士的点心。

　　这时的德斐茵气候还是有些过于凉爽，太阳下山后，壁炉点燃的篝火会为居住者褪去一些凉意。缇莎女士从壁炉边上拎起茶壶，给尊敬的访客和自己各沏了一杯红茶。

　　“不满足于当第三者这一点，公女和她的母亲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教国王后冷漠的声调中饱含了嫌弃，“当年，依靠着绿茶的本事，我丈夫的妹妹用些雕虫小技，让公国大公与原配离婚，而大公也有意与我国联姻，得到更多的益处。怎么说呢，算得上圆满的‘政治联姻’，毕竟，‘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这种事情发生在别国，我就当一件谈资对待，毕竟国王的妹妹想嫁谁就嫁谁，只要不对本国不利就行，我无权置喙人家的‘双向奔赴’。可类似的行径发生在我家，目标还是我儿子，我中意的儿媳，这可就不能容忍了。”

　　“你想害他们的那女人活着，还是死去？”

　　“皆可，反正最终结果不由我做主。谋害王室的罪过当然必须以死抵罪，但真的处死公国继承人，本国长公主的亲生女儿，恐怕只有身为受害者的一方坚持，教皇准许，且必须由首席阁下执行才能真正实现，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或许在公国大公夫人的坚持下，做出混账事的继承人至多被剥夺公国继承权，条件好一点回公国长期禁足，情况坏一点，就在我国坐牢，直到有一天迎来奇迹般的特赦。”

　　“我相信王太子殿下即便登基之后也不敢轻易特赦这种人，放回公国都是放虎归山。坏一点是在教国坐牢，好一点，就换个环境，受到终身监禁或者软禁。不过我猜，或许大公夫人会想尽办法求饶和求得原谅，用诸多的补偿来换取宽恕，特别是在首席高阶神殿骑士面前宣誓的机会——‘于圣塔莉萨的圣遗物面前所宣誓的一切，必须遵守’，否则将受到诅咒，以及死神的神罚。”

　　“这自然是最好的解法。但是，一想到做坏事的人不真心反悔，而是为了并不怎么珍惜的自由，去寻求圣遗物发誓，来逃离囹圄，我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大公夫人交出再多的钱财和利益，都换不了我解气和原谅。”

　　“能做出这种事，我想，也不值得你原谅。那，你还是希望她以死抵罪吗？”

　　“死亡对某些恶行来说还是……太过痛快了一点。”

　　即便缇莎女士这么说着，瑟莉斯拉看她的表情，似乎并没有想好她想要给予的惩罚：“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想，到时候我可以转告首席，异端审问局里要采用什么刑罚，您有相当大的建议权。只是……最好别让您的儿子知道。”

　　“哼，我倒是希望公女能完全暴露她的真面目，让阿格里尔对她往日的回忆与印象全部破灭。摊上这种亲戚真的是家门不幸。对了，拉斯特小姐，以你对‘六柱’的了解，公国首席大魔导师‘翠风’，会在这件事上袒护公女吗？”

　　缇莎女士的担忧很正常，“六柱”魔女的意见也有一定可能左右最终的裁定。

　　“唔，好像大公夫人是让自己的女儿认她做了义母。虽然入门晚了点，我猜下一次，‘翠风’可能就会在魔女论坛上引荐自己的义女成为会员。说不定，今后出一位公国大公作为‘六柱’从身价上，要更占优势一点。”

　　“虽然是私德上的问题，可这种人也能蹭关系进魔女会……真是为魔女会的前程感到担忧。若按照拉斯特小姐所言，还真是一盘大棋，野心不小。”

　　“公女梅拉尼娅口口声声说痴心于堂兄，想要生下堂兄的孩子，并设计让嫂子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是想得到未来教国的王室大权，她已经不甘心只当公国的女大公了。”

　　“呵，那么她是对教皇厅和首席高阶神殿骑士没有正确的认知，对魔女会也没有。不过是做着白日梦的小屁孩罢了……”缇莎女士忍不住讥讽到。

　　在瑟莉斯拉看来，私德之于魔女个体来说，问题可大可小，毕竟进入魔女会对实力的要求会更多一些，可若是私德堪忧的魔女爬到了上位，那对魔女会内部的影响就会变得糟糕了……若是以后做出一些魔女会内部条规都违反的事情，教会的异端审问局不会坐视不理的。换句话说，若公女的行为在加入魔女会之后暴露，不仅会内会炸锅，“翠风”会立刻遭到很多的同仕的激进挑战。

　　老实说，其他五位的“六柱”怎么换都无所谓，反正现在跟架子最大的“黯晶”已经认识，她对自己有了很大的改观，在古神的压制下也不敢肆意造次，其他人嘛，肯定打不过身为“红莲”的自己，单论魔力量都不在一个层级，更何况还有真龙魔法。赫玛泰特则是对“红莲”颇有好感，应该说稍微拉拢就很容易驱使。

　　再者，魔女会的规则最终还是实力说话，只要能压制其他同级别的“六柱”，下面的终究会乖乖臣服。

　　“如果，‘翠风’不识时务，阻拦并试图减轻对犯罪者的处罚，女士，你有信心在魔女论坛挑战她么？”

　　“用不着，我会让她识时务的。当然，我希望她在知晓真相的时候就看清形势。”缇莎女士忍不住回忆起二十年前，她们同为上位大地魔女，彼时，对方还不是‘六柱’，双方关系不错，不然，对方也不会在自己失踪之后，一直在推动搜寻下落，并在联名信中劝阻教国法院认定婚姻失效。“不然过往的交情就这么付之一炬，多可惜。”

　　“那样最好。”比起所谓的义女、学徒，身为“六柱”魔女的地位所能带来的利益是最高的，那些失去了还可以随时再补充，若是被那绿茶公女所迷惑，那可是得不偿失。

　　另外一件事，同样是事关一位女性的怀孕。

　　当月月中，在德斐茵，与路德维恩的会面中，他提到了灰岚家大宅的微妙的局势。

　　那位“侍女”玛琳娜的孕肚已经非常明显，家主一家非常高兴，像对待珍惜动物一样呵护着她，一同被雇来的，有几分姿色但没有怀孕的女仆都被辞退，雇佣照顾孕妇熟手的中年女仆专门照顾玛琳娜的生活起居，就连散步走路都有三个中年女仆照看着，唯恐有个三长两短。

　　再有两个月，估计就近预产期，灰岚家大宅上下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在外人看来，路德维恩一时喜悦，一时忧郁，似乎是在为兄长的子嗣降生而感到欣喜和期待，却又为兄长的失踪，不能看到子嗣出生的那一幕而感到惆怅与伤感。

　　路德维恩陆续接到了家仆们“自以为是”的宽慰。大家都说，少主您给大少爷子嗣买了这么多礼物，咱们都看在眼里，您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爱护，家主最终会领受这份心意的……

　　大家欲言又止不外都在说同一个意思，在家族里，你是路德维恩个好人，我们同情你。但今后你所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少爷的孩子，‘少主’什么的，不过是配牌的，协助家主的临时工罢了。

　　路德维恩流露出一丝苦笑，完美地回避了更多的搭话。
　　只有他知道真相，兄长不会有孩子，或许今后都不会有，灰岚家的罪孽在死神面前尚未赎清。

　　对于这个尚未出世的婴孩，路德维恩心情很复杂。他明明清楚这婴孩的身世，心中憎恶居多，却时常感到矛盾，毕竟，孩子出生就是一张白纸，它能有什么过错，身世的原罪加注在其身上，这样又真的好么。

　　瑟莉斯拉聆听了他的纠结和烦闷。

　　绯红魔女对他说到：“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未来被父辈阴谋所牵涉的原罪拖累，那么你最好快刀斩乱麻，在它出生不久便揭露问题所在。若是你还有心想将孩子拉出家族继承的漩涡，那就想办法不让它的血脉彻底暴露。不过，若是你的父母大度到‘只要是灰岚家的血脉就可以得过且过’，你就可以跟他们掀桌翻脸了。”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魔女狡黠的笑容与可能强烈的暗示，令路德维恩略略心惊。闻言，他逐渐缓过劲来，吃瓜看戏肯定是不嫌事大……对呀，从在灰岚家记事起，从未违抗过家主夫妇的意志，若是能为自己争取什么，而跟他们闹一闹，对一贯忍辱负重给灰岚家专门收拾善后的自己而言，得是多么爽快的事情，看看他们对待自己的真面目，到底胳膊肘往哪边拐的。

　　“可我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切入口？”

　　“那可简单了，路德维恩。”旁边的兄长，算是话题当事人之一的伊尼奥，十分平和却包含些许戏谑地对弟弟说，“你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在众目睽睽之下，纠结且迟疑地说出‘那孩子不像我’这个意思就行。”

　　怀疑的种子会在灰岚家族种生根发芽，到时候，家族大宅，可有得好戏看。

　　“兄长……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路德维恩闻言有些迟疑，兄长这话认真的么，那必定会在家族中掀起绝大的风浪，他真的对家族毫无感情和挂念了？

　　兄长在大宅里那浑浑噩噩的神情和对未来没有期待的目光，早已随着此处激励人心的生活烟消云散，更名换姓之后的他，心智重回昔日那位睿智理性的学者：“没问题，你大可放心去做。按照贵族内部的规则，旁系血亲不得擅自介入直系血亲的地位继承，除非确实直系血亲没有再可以延续的方法，家族才可继续决定谁来成为新的直系。按照这个规则，身为家主‘次子’，你有义务揭露这个惊天阴谋。虽然不能当场看戏让着实令人遗憾，但至少，可以不用让一些坏人用我的名义来招摇撞骗。维修斯的私生子不说有十个起码也有八个，多一个他养得活。”

　　“我会及时分享给兄长你新的谈资的。”既然如此，路德维恩心中便再无迟疑，没有必要同情那个尚未出生的婴孩，是谁的孩子就该谁去养，占着兄长子嗣的名头，夺了自己的利益和好处，凭什么，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