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170、（一百七十）目光长远

　　公女梅拉尼娅一回到公国就开始乱砸东西。

　　她甚至没有看完梵塔拍卖会就匆匆离去，那种卖鱼的粗俗场合不值得高贵的公国继承人在那里多待一分钟。

　　她满腔恼怒地诅咒首席高阶神殿骑士，为什么没有和他那绯红魔女的姘头多待一会，哪怕再多半分钟，捏死那只臭虫之后，还有短暂温存的时间，那是自己多么辛苦才得来的独处机会。

　　为什么要破坏少女怀春的美梦。

　　公女的同谋者，辅助她一步步实现梦想的玟萨拉站在门口静静地看她发泄，待会还得默默打扫房间，努力将一切还原，不然大公夫妇知道不该知道的就麻烦了。

　　“您为了梦想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这已经很好。不要忘记我们是在谁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高度危险的事。若被首席高阶神殿骑士发现，哪怕您贵为公国的继承人，也不可能逃脱惩罚。”

　　“你是说，只要成为公国的掌权者，就能逃脱惩罚了么？”梅拉尼娅抓住了玟萨拉话里的关键词，即便是教国，也不至于因为公国统治者爬了那边王太子的床铺而做出极端的行动。

　　“您的父亲没理由在这种时候让位。如果他在这个时候让位，教国肯定会深究原因，您就别想着做些节外生枝的事情了。还不如努力确保玛丽安娜不能成功诞下王子或者公主。”

　　“玟萨拉，你的师傅身为‘六柱’魔女——首席大魔导师她能战胜教国的首席高阶神殿骑士吗？”

　　“我认为不能，上次在拉克索王国的约战，我的老师和霜心大人合力都没有打赢那边的南境守护者。守护者苏赛塔据闻与首席高阶神殿骑士伊萨克阁下有些交情，这次他的门徒白骑士向守护者借来了勇者之剑，才奠定了北伐的胜局。您就算脑后全是反骨，也需要明白那些人是不能惹的。”玟萨拉知道这一切很危险，她必须留一点不被送上断头台或者当场被处决的余地。即便会坐牢，自己在魔女会的姐妹们或许还有办法营救，或者说自己直觉敏锐些，提前收拾东西跑路隐匿山中也是可以的。隔几年再改头换面，用公女预支的巨额财物过好普通人的后半生。

　　“啧。”公女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愤恨声。

　　如此幼稚骄纵，却有野心——要不是看上她家底丰厚，公国宝库里有些宝贝，也不至于赌上自己的前途，来帮忙参谋这种简直可以掉脑袋的事。

　　公女虽然还没有成为魔女会的一员，却幻想过勾搭魔女会那位神秘的“六柱”——“红莲”。她认为没有什么比真龙们更强大，就算教会也会因为“红莲”而感到忌惮。不过，在玟萨拉提出绯红魔女是其代理人后，公女扁起嘴巴，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地不说话，最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白骑士的监察。
　　他早已改造了法师玟萨拉的的一对耳坠，将可以录制的记忆水晶替换了上去，并输入录制影像的术式，剩下的则是拜托瑟莉斯拉家的星界天使进一步辅助监控。很好奇大公夫妇看到这些影像时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只可惜，素材必须积少成多，才能有利于最后的定罪论处，公女的阴谋和她痴狂的言论还会继续被放任，白骑士才没有任何好心，要挽救失足少女于危险边缘。

　　梵塔拍卖会的结果没什么可意外的，钓鱼佬们相当狂热，最后的角逐在教会杜伦主教与国立博物馆馆长之间展开。后者算盘打得很精——博物馆需要一条史上最大的四目大王鳕作为镇馆之宝，而鱼王石则考虑单独售卖，毕竟真诚需求的人很多；而前者则不一样，他想全部都要。

　　最后杜伦主教出了一个很上头的价格，一百六十万谷地金币，馆长才忍痛割爱，放下手里的竞买牌子。

　　龙魔导士萨尔迪斯老先生全程鉴证了杜伦主教上台，亲手剖出守护者所言的人类婴孩拳头大的鱼王石，并当场鉴定了价值——可值一百万谷地金币以上。它的大小就比现在教皇陛下权杖上的龙血石相差不了多少，教皇陛下的权杖是无价之宝，那么自己主教的权杖好歹可以借着鱼王石的滋养之力，甩其他主教少说也两条街，足以让治愈之力达到大主教的程度。

　　杜伦主教欢喜得不得了，他的管家立刻去置办付款程序，以及拍卖的正式手续。用手绢擦干净鱼王石之后，一点也不计较鱼腥味，那滋养的力量在手中微微发出温暖的淡色红光，给人以安抚的同时，又以激励。

　　果真至宝！果真至宝！

　　攥着那颗鱼王石在台上左右来回地向台下的同好们炫耀，大家也很开心很激动地回应，仿佛是钓鱼佬们共同的盛事。今夜过去，他将成为王都钓圈里的新传奇，哪怕没有亲自钓上来，少说也坐拥了史诗或者传奇级海洋收藏与海洋馈赠至宝。接下来一段时间，怕是想要来拜访并仔细观摩的贵客会摩肩接踵，纷沓而至，作为主人少说都能收到一点客人们上门拜会的礼物。

　　据说主教兴奋得一晚上只睡了一小时，然而他抱着那颗鱼王石睡着，第二天竟然一点黑眼圈也没有，精神抖擞，乐呵乐呵，合不拢嘴地高高兴兴到神殿上班，逢人都打招呼，喜气洋洋。

　　交完拍卖费和拍卖税，碧岚部族还能收入一百二十万谷地金币，族人们纷纷赞美守护者大人目光长远，赚钱有方。

　　遥想数百年前，碧岚部族的族人在生意中受骗上当，亏了几百万金币被判决付给灰岚家，让灰岚家有资本养了更多的狮鹫骑士，守护者完全可以以武力值决定不付，或者碧岚部族也不是付不起……当时王室还借机施压，最终，为了族人与部族今后在□□产生活与经营的声誉考量，它咬牙填了这个坑。自那以后，它告诫每一位族人，不论今后从事什么工作，都要为部族想方设法赚取金钱，金钱不一定百试百灵，但它一定能平息和解决很多事情，要让部族的富裕程度远远超过那被赶下山的暴发户和背叛者，用时间和增长的财富最后碾死他们。

　　这个数额是接S级任务好几个的收入，SS级任务最起码都要两个，卖S级魔石核心也要卖大约正常价的两个，然而只是一条鱼而已。

　　作为师傅，它分了收入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四十万给学徒，让她自己看着去跟帮手们分成。然而碧莉卡从没见过一次性那么多的收入，她很懵，最后跟师兄师姐们商量之后，自己只需要一小部分，剩下的可以给自己随行的这艘船做进一步的升级吗？

　　元素们反正不稀罕这里的货币，它们只觉得有事情做就行，一切服务于效忠的帝王，以及帝王们效忠的对象。其他就是在任务与行动中享受过程和乐趣，不然一天待在元素位面也是无所事事到处闲逛，谁不服打服谁。

　　守护者赞许地点点头，转道绯红魔女这边，向她咨询还能给船只做什么更有趣的配件。

　　瑟莉斯拉打开暗黑船城书典，选购页面透过魔力投映在空中，适逢集鱼器和鱼群探测器正好八折优惠。用这笔飞来横财，它先选了五艘船只可以装备的集鱼器和鱼群探测器，装到船上试试效果，效果好则再追加。

　　趁着守护者光临，瑟莉斯拉向它提起了海丰堡的建成计划，她希望守护者能赞助少量的族人，能够定居于此数年，不需要很多，前期只要五十名就够，后期视发展前景与贵部族族群的意见而定。她希望第一步将泪痕峡湾附近的渔港小城正式地立起来，然后通过长途转运（传送）的方式，将每日的海货冻品与部分的鲜货卖到全国各地去，这次是以自己的名义成立商社，全部出资，然后意定几方势力出人和出物来建设与运营这座渔港小城，受益自己拿一半，剩下的则几方势力根据出人出物出力的多少来分剩下的五成。

　　守护者便询问：“你打算借用那些势力进来参与？”

　　瑟莉斯拉掰着指头回答到：“信得过的当然是你的部族和炎誓家族，另外我需要矮人工匠，加之距离此处比较近的是岩怒家的要塞，我希望岩怒家族能赞助一点人手，比例大约是2:2:1的样子，你意下如何？如果你觉得少了一些，我可以友情再让你一成的盈利。”

　　“不必，这样很合理。能在你的城市里给与我的族人一席之地，我很感谢。”这算意外之喜吗，好像又不是特别意外，瑟莉斯拉会给与自己优惠什么的，转念一想，吸引投入，拉赞助，总得有好处，且足够吸引人，“虽然我在遥遥相对的艾切王国海岸上也兴建了新的渔港，但是这里毕竟是本国的地界，有些时候行事要方便许多，两地的特产也各不相同。唔，如果我判断无误，你可能不会让它仅仅桎梏于一个渔港的功能。你会在这里也安置魔力炉吗？”

　　“我想我会的，虽然我从没给其他人提起过这个计划，包括亚历克斯。你能猜到是最好。不然，海丰堡这个名字，在内地人的耳中便徒有‘堡’这个虚名。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些计划，在此地建立海产配套养殖加工工坊什么的都不值得特别提起，我希望这里能成为面对艾切王国的边境贸易港，以及国内与国外的转口集贸港，专门做大陆北部三国（拉克索、艾切和德弗洛）的特产贸易，我就躺那抽税了~另外，这附近还能有些什么通过自然资源而衍生、培育的产业、作物，我已经让冬青父子带着我得其他从者出发去调查，这片未曾好好开拓的蛮荒边境，一定可以给我更多的惊喜。”

　　“德斐茵那边开春了也要继续上工，亟需你的指导和细节校正，双线操作不会忙不过来吗？”

　　“不会，德斐茵那边已经有缇莎女士代领我的嘱咐，全力协助月溪秘书官完善城市建造，剩下的魔力炉和紫钢管道的督造与铺设由老爷子全权负责，我更多的精力会放在这边。有时候我还蛮羡慕你的，在金桦树城经营了如此之久……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以你的能力，没有将金桦树城经营为全国第二大的城市？”

　　“‘树’大会招风的。”守护者此言一出，绯红魔女认同地点了点头，“是我不想么，并非。有很多先进一点的方法和技术，我仅限于族中位阶高一点的族人在塔内使用，金桦树城到处都是‘消息灵通’人士，王室派遣的地方官员虽然依赖我来提升他的政绩与装点履历，却还是尽职尽责向王室汇报城中的各种变化与不起眼的琐事，所以我不想让一些领先于目前平均技术水平太多的技术，放到金桦树城去。或者，我可能是一直在等一位你这样的异类出现。”

　　瑟莉斯拉立刻明白了守护者的意思，枪打出头鸟，自己就是那只出头的鸟：“……你是说，只要你所言的领先于现状的技术由别人率先展示，那么自己慢慢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就不会招来过多的关注和质疑了，对吗？”

　　“或者说伊萨亚斯也是这样的观点——它可能是希望文明复兴的起点再次取决于塔莉萨的复苏，呃，希望我这么说，你别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我跟你生什么气。”

　　“超前的技术就是恶魔的馈赠，恶魔的馈赠就一定是万恶之源吗？犹如血月之种对于这片大地来说，人们惧怕血月之潮所带来的魔物外溢，但平日里，这个社会上许多的营生都依赖血月设施这座可以自动刷新产物的‘工厂’。”

　　“还是那句老话——力量本无性状，只在于用途罢了。我之所以从农业做起，是因为知道只有人们吃饱了饭，才可能有精力工作，有了更多的食物，人口可以增加，人们甚至可以腾出手去做别的，社会才能发展。在我看来，不是我们掌握的技术有多么超前，而是这片大陆用一千年的时间复苏到现如今的程度，终究是太慢了些。”

　　“慢不是最大的问题，而在于看不到未来的方向。”守护者略微摇头，“统治者们只希望王国永固，哪怕一直惰于现状，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不是异界恶魔斥候逼宫拉克索王室，让年轻的国王兄弟俩提前上位，现在王国的现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需要忙活的地方可能不止保卫南方。或者又要伊萨亚斯出手去压制德弗洛那边。”

　　“每个世纪二十年代的小冰河期如期而至，关于战争，我们暂时可以松一口气。”瑟莉斯拉打开笔记本，展示她最近从摄政王那边打听到的全国各地受灾概况，“本世纪的冰河期虽晚但并未完全迟到，保守估计可能会持续至少五年，我觉得我们打败了极北之地的血月设施管理者，最终只能是缓解了一小点的问题。凡世社会该吃苦还是吃苦，该吃土还是吃土。”

　　“我也讨厌看到饿殍遍地。凡世生灵不像血月设施的居民，血月升起便可再度诞生。血月遗民们很少有进化到‘生出灵魂’的程度，它们的生活和所创造的一切不如凡世生灵的精彩灵动。凡世居民的灵魂皆由死神安排进入轮回，大面积的死亡，死神卡尔玛无力让所有的人都复活，复活不过是再次顺应饿死的残酷现实而已。”苏赛塔记得挚友说起过，死神卡尔玛所掌管的冥域不会轻易扩张，地盘越大，灵魂越多，它的神力消耗在下面就越多，对于凡世生者之界的干涉力就会相对下降，死神卡尔玛通常会保持两界掌控力的平衡，所以它很讨厌打破这种状况。

　　弗雷本来在瑟莉斯拉旁边的软面椅子上睡觉，忽然醒了就听见两人在谈很沉重很严肃的社会问题。它以前本来不理解为什么苏赛塔一介冒险者要操那么多的心，担心族人又担心金桦树城，现在担心了更多的生灵，仿佛它是卡尔玛的信徒一样，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与万恶的主人近似，对凡世种族有一颗悲悯之心。

　　一股奇怪的动力驱使渡鸦从桌子下面蹦上来，蹲下，它鼓起勇气开口道：“有我们在，这种局面一定可以被逐渐改变。当我们能够完成塔莉萨殿下宏愿的一部分时，相信不会有很多的凡世生命在严酷的冬季走投无路。”

　　“连你的召唤物都如此有志气……还没问过如何称呼？”守护者见过许许多多法师的召唤物，它们的灵智程度参差不齐，看起来这只渡鸦受到主人的熏陶，相当地有志气。这样的小家伙，还是要过问一下称呼，今后交流起来会更便利。

　　“弗雷~叫我弗雷即可。”后面的姓氏说出来可能是要挨打的，单纯弗雷这种简要的名字倒是烂大街，“我现在辅助主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很荣幸与大名鼎鼎的守护者阁下对话。”

　　代入角色，做得很好——瑟莉斯拉在心底评价到。

　　后面，弗雷依靠自己积攒多年的执政经验以及对现状的理解，提出了很多有意思的项目，守护者一一在心中记下，看来海港都市今后的发展方向会变得比内陆的金桦树城更加有趣。尽管在菲瑟特城，碧岚部族有些营生，但那里终究不是自己或者友方的地盘，做起事来很多还是会受到王宫方面某些大臣意愿的桎梏，所谓的派系林立，阻碍了很多全力合作的机会。别的不多说，反正是不可能让自己和部族在一座城里营收到达二成或者三成了。

　　假设，能与瑟莉斯拉商量，在海丰堡和断魂海角渔港设立由魔力炉支持的，直达的传送门，那么以后，艾切王国的滨海城市就有机会与拉克索王国进行贸易，盘活的就不止是拉克索王国的边境城市了。比起在巨龙平原附近的山脉关隘小城做那点王宫钦点项目的互市生意，就近交易，它不香吗？

　　当天，守护者化身白骑士，再次找到了奉上断魂海角土地的熊人部落的首领。它正在自己的主城里享受着爆炎帝精华碎片所带来的宝贵温暖，一听到白骑士来访，顿时从困意绵绵到一个激灵，赶紧简要地收拾边幅，去见这凶煞恶鬼……或者是冬日救星。

　　白骑士也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假设，有一种很低很低的可能性——断魂海角的渔港，未来有机会让你买到来自拉克索王国的货物，你有无交易的意愿。

　　“有啊，当然有！”熊人首领不明白白骑士为什么要问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呃，能买到粮食吗？”

　　熊人部落是杂食性的聚落，荤素都能来，虽然这片土地的气候让它们吃肉要偏多一些。首领达克特坐在兽皮垫子上，与白骑士隔着一坨树桩做的简单桌子面谈：“咱们这块地，靠海，多山，缺乏牧草与谷物出产，即便我们想大规模饲养牲畜和家禽，建好了圈舍，没有饲料也是白搭。整个王国中所能生产谷物的部落在高原，距离我们很远，交通不便，我们没法获得人家的产出，况且人家的产出也没有到能大量交易的程度。如果你能让我们有渠道获取来自拉克索王国的谷物和其他商品，那我们也很愿意交易我们的一些特产。”

　　“如果我所料不错，今年，光是用你们手里现有的资源，保住渔业和已有的畜兽家禽，就很不容易了。”

　　“如果不是你带来的火焰精华，死掉的储备食物只能更多，它们甚至来不及长大被宰杀。”达克特重重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献出了土地做交易，实际上，族人们心里还是多感激的。”

　　这话且不说是不是奉承或者漂亮话，白骑士认为至少符合当下实际。

　　“不过，以我的信道，拉克索王国今冬的粮食消耗也很大，春季播种延迟，会不会影响到秋后的巨龙平原的粮食收成……我也说不好。因此，我只能说，未来几年，如果情况好，又有可能的渠道，你们会不会愿意进行适当的交易。”

　　“还能怎样呢，这至少是一个可以让部族活下去的方法。像我们这样能在格赛特说上话的大部族都尚且在温饱线上挣扎，小部族就更难说了，即便我们不去盘剥，它们不过也是在冻死饿死的边缘浮浮沉沉。北方多山，气候寒冷，种不出多少粮食，只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山里百兽匿踪，海中巨浪起伏，今年或许会消耗掉往年的储存食物，来年又能怎么办？”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达克特带领白骑士走出了兽穴，去海边看它们的渔港。

　　和白骑士刚刚购买的大型帆船而言，这些家伙真的也就是一艘能装三十个人就顶死的“小舢板”。首领达克特继续介绍，咱们不是没找灰矮人订购过大一些的渔船，能载六十人的那种，最好的时期有过三十艘，后来遭到不明团伙作案，全部炸毁在了港口，凶手至今没有查出来。新的订单还在排期，暂时只能订十艘，今年夏天能拿到就算那些灰矮人没吃那卡要了。

　　这种破事在哪个国家都不稀奇，越是环境条件越艰难的时候，越有人捣乱。

　　首领的跟班在一旁絮叨：那些酒鬼就知道找我们索要酒，我们现在哪有酿酒的资源，任何的食物都必须优先供给给部族的成员。

　　“最近的渔获还算顺否？”

　　“有你提供给我们的火焰精华，至少渔港能够保持近海捕捞运作，所有的船和族人都轮班倒。是能基本维持住本部族两座城市的每日基本消耗，现在小鱼和贝类都挖出来剁碎，煮熟了喂给饲养的家畜和家禽，保住基本的繁衍种数。”

　　“如果我能带来少量的一些南边的生活资源，你们愿意用什么来交换？”

　　熊人首领短思了一会，大手一挥：“走，跟我们去看看部族的贸易仓库。”

　　仓库里储存有蜂蜜、药材、木材、宝石原矿、稀有金属等等资财，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是可以用于贸易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当白骑士的目光停留在蜂蜜上时，首领摇了摇头，说那个不卖的，因为冬季没有花可采，那得留着喂养保存在地堡深处的贵重的蜂群。这种问题说来大家都懂，为饲养物续命的东西，就算再金贵也要省着点。他问首领可否品尝一点，熊人首领倒也不抠搜，直接让跟班给整了一大桶。

　　作为冒险者，守护者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块地方，只在北方短暂夏季所开放的白色小花簇——八角霜花，是这片地域独特的稀有物种，同样是独特物种的鸪鸪尔胡蜂所酿造的蜜，令人难以置信的色泽，居然是珍珠色的，甜度比南边的普遍要高，与自己碧岚高塔内的特产几乎等同。经鉴定，营养价值相当的高。最主要是，南边没有，这般珍珠色的蜂蜜。

　　“如果我要交易半吨的八角霜花蜜，十吨的牧草，外加足以支撑你们蜂群过渡期的鲜花，怎样？”白骑士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

　　“这……”首领一时没反应过来，外加心里没底，“这个时候花都没开呢……”

　　“八角霜花开于本地正常情况五至八月，然而三月份了气候依然如此恶劣，今年开花的日期会推迟到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准。”

　　“……”八角霜花是一种非常娇弱小花，性微寒，离不开短暂夏季的光照，如果开花日期推迟，蜂群采集数量不够，酿出来的花蜜减少，后期饲养循环就无法稳定，这令首领十分头疼，冬季如若族人没有足够的这种食物和食物调料维系，那跟没了火烤有甚差别。“牧草我们的确需要。主要是你怎么保证你能持续地在这种气候下供应大量鲜花，我们也不确定你提供的鲜花就是鸪鸪尔胡蜂喜欢的食物。”

　　“唔，确实，是我唐突了。下次我会带些鲜花来让它们试试。”这种事不急，主要是试探一下对方之于交易的积极性。随即，白骑士的目光转向了那些稀有金属，问熊人们怎么处理它们。

　　“这个玩意平时用来和灰矮人们交易，我们没法处理这种东西。”

　　“用来做魔导大炮的零件？”

　　“或许吧。”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白骑士便对熊人首领游说，反正现在战争很难再起，格赛特也被自己渗透得跟沙丘蚁穴差不多，如此惊弓之鸟的情况下，灰矮人还会继续造魔导大炮吗，意义不大了。现在你们群龙无首，就算古神单派诡术师发难，你们都怕是抵挡不住。所以，这些稀有金属不如交易给我，我给你们度过危机的必要资源。

　　首领的目光在这些为数不多的稀有金属与白骑士之间来回梭巡，纠结了一会，达成了意向性的交易约定，不过一切得等白骑士将资源带来再说。

　　没过多久，他顺利用部族需要的生活资源交换到了那些它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用不上的稀有金属，总体来说，是笔双方都满意的公道的交易。

　　这些稀有金属拿回去之后，可以在刚地帝的实验矿床中进行培植，掌控大地元素力量的格兰玛格虽然能直接用魔力生造出很多金属，但在造稀有金属时就会消耗过多的魔力，且量不太容易上来，如果有一批源生的当作“种子”，培植出优秀矿床，那么产量会有明显提升。因此，苏赛塔必须时常给元素帝王找到好的“源种”才行。

　　再者，苏赛塔看出熊人部落关于资源重要性的排序——此时此刻，它们肯定将食物等维系部族生命和相关种群延续的资源放在第一位，听到强势者想要从它们手中拿走这些，哪怕是通过交易的方式，都足以让它们感到紧张、不安，或者担心在交易中没有得到满足。于是退而求其次，选不是很要紧的资源来进行必要的交易，更容易说动它们。

　　说到底，是自己的辉石·阿尔法一直在需求这些东西，古怪的是，阿尔法却一直没有明说用去了什么地方。它只是说——

　　【这一切都是为了加固一处避世的堡垒。极限地说，若真有一天，脚下的大地遍布灾劫，众生没有立足之地，我至少还能保住你和你的部族，踏上流浪的旅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