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150、（一百五十）好奇心

　　稍早一点的时间——

　　咏风者若无其事地回到舰上，此时搬运工作也差不多接近尾声，瑟莉斯拉低声向老爷子询问，古神特邀，你们都聊了点啥。

　　老爷子嗯了几秒，正想该怎么掐头去尾提炼要点，瑟莉斯拉便说若是不方便那就不用回答。他摇摇头，说不至于，大概是聊了一些关于古神会感到威胁的事，它向我交换了黑蜂山谷监测的一个情报，结合我所持有的信息，说不定，古神过去曾经不惜殉爆也要炸掉的黑球体，只是黑太阳-阿尔榭尔的一个搜寻者分身。

　　吓？！
　　瑟莉斯拉惊得抖了一下肩膀。幸好，被血月之力砍过的伤口没有作痛。
　　那古神岂不是白炸了，圣塔莉萨殿下不是白白死去了？！

　　你别急。图图利安抚到。
　　现在看来古神的决定既鲁莽又明智，一千年间没有其他的搜寻者分身来到这里，说明当时连信号都还没来得及传出去就被崩掉，古神说山谷里有异象者信徒在对着黑核向□□拜，很可能就是招来下一次棘手麻烦的仪式。我们还有机会，最好在下一个血月之日让伊萨亚斯师徒去崩掉那个山谷，以绝后患。就像白骑士在那俩群岛上干的一样。

　　……哦。
　　绯红魔女答应得有些不由衷。

　　图图利问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感觉又要多一件记在笔记本上的事了。

　　这件事不必你去，我会跟伊萨亚斯提起。你靠近那里太危险，而且它必定会拼命阻拦你的。

　　老爷子，问个问题，既然塔莉萨殿下的研究得出血月之力可以一定程度克制异象之力，那为什么她没有用血月的天象仪杖解除自己身上的黑核碎片诅咒？

　　……说来有点复杂，血月的天象仪杖是唤起血月杆菌的命令权杖，但血月杆菌与塔莉萨的身体没有融合与适配，她曾与伊萨亚斯一起访问过血月，当时，她都没能作为适格者让自己的身体融入血月杆菌。尽管她结合在血月学到的知识造出了仪杖，却救不了自己。哎……只能说，血月的天象仪杖是为了应对之后的状况才留下来的。

　　原来如此。

　　你问这个干什么？
　　图图利看了她一眼。

　　我是在想，既然自己左肩上的伤会对血月之力起反应，会不会是血月杆菌融入了身体的原因？瑟莉斯拉指着自己的左肩说。

　　渡鸦弗雷听到这话，鸦头凑了过来。
　　很可能哦。某些天赋异禀的普通血肉之躯，只要在血月势力的围攻中活下来，且足够强的话，只要身上有一点伤口，血月杆菌就会选择宿主寄住。在进一步地对血月设施访问的过程中，与其他的血月魔物交战，从而提高战斗烈度，战斗烈度会激发血月杆菌的竞争感并增殖，最后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尽管外表会看不出其身负血月之力，但迟早会达到对血月之力应用自如的程度，若是血月之力在普通血肉之躯中同化宿主的同化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就可能会响应血月之日的血潮召唤，继而发生狂化。

　　这样啊……希望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危险。

　　鸦鸦用翅膀尖挠挠自己的脑袋，努力思索相关信息。
　　只要不会被过度感染，那就没什么问题，过去好些报告过的例子是被血月魔物袭击过的伤口，即便表面痊愈，也会在特定时间产生痛感，其实就是血月杆菌在亢奋，它让你的身体深深记住了那种力量所带来的痛觉。你可以理解为血月杆菌对敌人的威慑，痛觉会让生物感到恐惧。当然，完全适应了血月之力的话，在血月之日会亢奋起来，逐渐失去理智，只剩战斗本能。

　　绯红魔女晃晃脑袋。
　　听起来有点可怕，我可不想变成六亲不认的狂战士。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某人在某地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寒潮所致。

　　渐渐地，货快搬完，瑟莉斯拉正在想着那头虚空龙到底啥时候来交接单上签字，被召走的恩底米亚在恰当的时刻赶了回来，问过替代自己监督的内政大臣的汇报后，痛快地在交接单上签了字，这样，瑟莉斯拉就可以去财政大臣那里领取剩下一半的货款。

　　搬运的队伍渐渐散去，虚空龙似乎并没有打算要离开的意思，他打发内政大臣去继续做该做的工作，对方显然神色犹豫，觉得综合办公室没了您这颗定海神珠那不得乱成一锅粥，恩底米亚摆摆手说没事，你顶上几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我也想休息一会，大不了晚上再加班。

　　神色稍微缓和的内政大臣像是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行礼之后便离去。

　　恩底米亚回到瑟莉斯拉这边，礼貌地询问自己可以参观这艘庞大的飞行建筑物吗？因为从没见过在天上飞的大型金属物体，挺好奇的。

　　绯红魔女上下打量它一眼，说，听伊萨克讲，你见面就想把这东西打下来。

　　因为王都的领空从来没有未经报备的庞然大物入侵过。
　　恩底米亚不卑不亢，也不尴尬地如实陈述，它甚至能用假笑为自己撑住场面。
　　显然，伊萨亚斯叔叔是打算用那东西来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我是出于好奇才提出这个请求，毕竟，自出生以来，我没有见过非生物的物体可以在天空自由飞行。

　　估摸着一半好奇，一半也会有古神让它来打探的意思，或许伊萨克没给它好脸色看。瑟莉斯拉心底并不拒绝礼貌情况下提出的请求，这艘船不是自己造的谈不上什么严格保密，只是卖人情的话，要收点适当的好处费，才显得自己不是那种纯纯做慈善的圣人。

　　她环视了一圈辛苦数个小时兢兢业业给自己帮工干活的陌暮氏族的虎人们，它们正渐渐聚拢过来，站在面前，似乎等待老板的下一个指示。这些闪闪亮亮充满干劲的眼睛，瑟莉斯拉感到甚是欣慰。

　　“那么，在参观我的舰船之前，希望恩底米亚大人能领我们去德弗洛的市场逛逛，包括这些辛苦劳作的工人们。是它们为这批货做好了前处理，你们只需分发。您意下如何？”

　　“只是这样的话，完全没有问题。我很乐意为你们带路。”

　　恩底米亚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答应得会如此顺畅，完全连一丝讨价还价的心思都没有。

　　在德弗洛，除了它的父神，没有人胆敢对神之子提出任何要求，贵族与臣下们必须毕恭毕敬对它说话，即便幻容为温柔和蔼且举手投足颇为稳重优雅的人类，并不妨碍它在处决时的狠辣与冷酷无情，而且它会让古神的子民们切实地知道什么是尊与卑，什么是云泥之别。

　　就在方才，与死神的密谈结束后，古神将子嗣召了回去，进行了一通极其严肃的训话。

　　……给你的忠告多一个：别惹死神。

　　恩底米亚瞪大了眼睛——死神？！它来干什么，来视察我们的笑话吗，还是来宣示会有更多的德弗洛的子民会死于这个寒冬。

　　讨论了一些旧事，交换了一点我可以知道的情报，并暗示希望正式停战。它并没有表达希望这里多死一些人的意向，卡尔玛也不是那种小气的死神。再者，那只会给它徒增工作量。

　　恩底米亚微微皱眉，它觉得与星愿教会停战这事，怎么听都不是很现实。可转念一想，若是死神的真实意志，倒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现在没有女神了，龙族议会掀不起多大的浪。

　　虚空幽龙的脑子转得很快。
　　等等，死神来了，伊萨亚斯叔叔也来了，您跟我说过那位绯红魔女并不好惹——难道她真是圣塔莉萨的转世？若是这样，按照往日的神殿密志，不难判断为什么父神会迁就“囚徒”。

　　一丝的嫉妒开始渐渐浮现在心头。

　　对你来说，她是或者不是，不重要。
　　我仅是提醒你，不要在她面前造次，伊萨亚斯和卡尔玛真的会打断你的腿，或者让你立刻回休眠地去再睡好些年。想想你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

　　唔，您是要我讨好她？
　　恩底米亚对此做了进一步解读。

　　并不是那样。
　　试着去普通地交个朋友，孩子，你还从来没有普通意味上的朋友，围在你周围的都是仆从与执行者，要么就是长辈与教导者，距离你很远的都是敌人。就凭她带来的大型舰船，与三天内筹集到的这批货物，她就值得你结交。

　　简单来说，我可以利用她，她同时可以利用我？

　　这可以是你的出发点，但不一定是最终到达的结论。
　　“朋友”一词的深浅，你会慢慢体会到。
　　收敛你的任何偏执妄想还有叛逆，心态平和地去试试，就算她是商人，我相信不会无缘无故地是个奸商。你也去学习跟她讨价还价，毕竟国内可没人敢跟你这样做。

　　听这口气，绯红魔女大概率已经跟父神讨价还价过了，不然怎么会是付款交货，而不是单方面的强制上供。这里面有没有与故人似曾相识的印象加分暂且不提，至少，成为拉克索王国北伐英雄之一，想必靠关系，是不可能上位的。要么特别能打，要么保供后勤与协调，才能拿到那般高级的军功勋位。既然拉克索王室如此器重这位魔女，那还是可以试试去结交。

　　嗅了嗅宫殿里出现的陌生气味，感觉和魔女身边那位巨魔存在关联，恩底米亚迅速地明白了什么。

　　啧，什么时候，我也要看人脸色行事了。
　　绯红魔女会仗着权势者的权能，漫天要价吗？

　　有一种现象在国内国外都不足为奇，某些女性会傍上权势者，借用他们的力量来肆意达成自己的愿望。恩底米亚听说过，也了解过一些贵族圈的小破事。

　　这个疑虑在搬运工作开始之后不久的观察中便烟消云散。

　　它观察到这些虎人与绯红魔女的交流过程。

　　若是奴隶，便不会有这么好的气色，尽管有些虎人看起来还不是特别壮实，可每名虎人的精气神是始终保持着，它们不断从冷冻的仓库中将货物推到交接的运输舱来，并向绯红魔女身边金发的从者报数，并将箱子的每个盖子打开，不厌其烦地给接货方查验，交完一车，又飞奔到运输舱一角的货运移动梯去，迎接下一份工作。没有麻木和厌倦，眼中炯炯有神，脚下虎虎生风，报数的声音响亮，绯红魔女不时点头和投去赞许的目光——完全看不出这些虎人是第一次来到陌生地域的家伙，毫不畏生。即便在查验过程中，交接者有什么疑问，她也亲自解答，扫除疑虑。

　　就算不是奴隶，在许多工坊里，新进的学徒过着只比奴隶好那么一点的生活，除了不会下狠手打之外，普通的打骂、克扣和随意派活增加工作时长是司空见惯的事，毕竟从别人手上学混饭吃的手艺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个凛冬还会加剧此种现象，更多有孩童的贫民家庭，会将他们的孩子以学会手艺能活命的生存途径送入各地的工坊，这样可以减少一份家庭生活的口粮，作为代价，他们会成为工坊主的苦力，挨饿受冻稀松平常，王宫方面腾不出手去纠正那些“无关紧要”以及在律法边缘打擦边球的行为。

　　恩底米亚曾经有想过去治理这些现象，但无论精力和时间都不允许，整个国家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都困扰着它，像是无尽的囚锁。只有那么几次，父神开恩，准许自己悄悄地、低调地越过国境，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它对外面的世界既有无尽好奇，却又谈不上多么喜欢。
　　因为外面的生命厌恶沾有虚空能量的自己，哪怕流露出一丁点，连野兽都会炸毛，更别说常年受到星愿教会影响的人类这些凡世生命体，对虚空能量最好的反应都是皱眉与嫌弃，激进极端的会攻击，恐惧的会直接逃之夭夭。后来，恩底米亚便不愿意再走出去。

　　而绯红魔女和围在她身边的这些人，似乎没有特别关注偶尔漂浮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暗紫色的浮光，眼神里毫无异样，只当成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接货方而已。

　　没有那种令人不悦的眼神，很好。

　　应瑟莉斯拉的请求，恩底米亚及其随从，带着这一行几十人，去了最近的一处中型集市。

　　并非所有的虎人都挤进了参观的队伍，肯定还是要留下来一些人休息和看家的，瑟莉斯拉从每家人中选了一位代表，能当家做主的那种，为家庭决定采购什么东西，或者购买什么纪念品。琉赛亚从魔法口袋里取出瑟莉斯拉早已分配好的工钱，甚至在原有的基础上多加了一点，确保在异国的初次购物体验不至于抠抠搜搜。从女主人的弟弟手中接过有实感的钱币袋，陌暮氏族的族人们很是高兴，向绯红勋爵连连道谢。

　　集市“极光之拥”坐落在王都东南，恩底米亚带领一众异族来到此处，沿路吸引了众多本地人好奇不已，那传奇的龙角和英俊的幻容让人们很容易辨认，是会帮助他们度过寒冬的“荣景之子”莅临了此地，大家自觉自愿地向它鞠躬行礼，表达尊敬。

　　既然是荣景之子带来的异族，那么至少应该是“受到最基本尊敬与欢迎”的群体，加之有好奇的路人提问，恩底米亚也大大方方地介绍，他们是将庞大物资带来此地的勤劳的工作者。顿时，人们尊敬的情绪更多了一些，种族什么的倒不重要。

　　虎人们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集市上那些它们有生以来都没机会见到的琳琅满目的货物，露出垂涎三尺却又不得不矜持的神色。精灵弓箭手和他的人类法师搭档好歹是见过大城市世面的，挺得住，却也一目十行地将集市的光景飞快收入眼底，换言之，见闻即是情报，哪怕不适用于军事。他俩觉得，从眼前的光景看来，这边人们的生活，与自家王都阿瑟玛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里的生活同样普通，该热闹的地方同样热闹。

　　瑟莉斯拉会主动询问它们想要买什么，食物、皮革、布匹、纪念品，都会一一为它们翻译，让它们掏出自己钱袋里的钱付给卖家，收补零钱，接过包好和捆好的货物，她在每一件货物上写上标签，先放入自己方便的储物栏，回到舰上再分发到每个舱室。通过劳动获得报酬，继而产生消费，获得心中所求生活所需的物品，虎人和两位特派员心中都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哪怕是表面上相当沉稳的柯蒂斯都会在心中暗喜——我居然可以在敌国王都的集市上买东西了？买什么好呢？带什么回去，会让族人们都对我羡慕不已？至今以来，只有守护者大人才能毫无破绽地往来本国与此处吧？

　　思来想去，他买了一张不知道用什么骨头制作的长弓，以及特制的轻骨箭，在国内从未见过的款式，上面还用德弗洛语铭刻了缔造者的名字，据说小有名气，但这张弓特质不足，只能是观赏作用多于实际的狩猎效果，反正不贵，出于纪念品收藏的角度，看得上，给钱老板就卖。另外，他还买了几罐玻璃罐装着的星星糖，混有夜空与极光还有星光点点的极其漂亮的糖，略贵，加起来比弓和箭的花销还大，可是他的目光被吸引，再也移不开，哪怕用光了今日绯红勋爵开出的所有工钱也无所谓。

　　他主动拿出一罐来，大家每人拿一颗尝尝，众人纷纷露出“美味！”的反应，甜到心坎里不说，还有特别浓厚的果味以及美好的体验。顿时，再节约的人都乐意至少掏上一罐的钱，买一罐回舰上带给家人，让它们也尝尝德弗洛的特产，尝尝劳动所得是多么美好，未来的生活将大有盼头。

　　呼啦啦一下子，店面整整一面墙所陈列的星星糖就被一扫而光，因为这种糖算是铺子里比较中高端的货，一天卖个十来罐差不多，这一下子卖出去了至少五十罐，几乎清了好几天的存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有乐呵呵地数钱，并在这些人走后用目光感谢那位率先尝鲜的精灵，以及给店铺带来好运的“荣景之子”。

　　鉴于此例，周围围观到这一幕的卖家们纷纷卖力地冲着这群人吆喝，希望它们能大胆地来试试自己铺子上的货物，最好也能有如此的“团购”效应。

　　恩底米亚感到有些寂寥，虽然作为导游，介绍着本地的特产，其实它更多地想与绯红魔女聊些别的。比如你们是怎么在三天内筹集到如此多的鲔鱼，这些虎人又是从哪里招募来的，你的运输舰是伊萨亚斯给的吗……等等务实的话题。不仅是好奇，更是为了学习对方的方法。

　　在瑟莉斯拉和图图利两位会德弗洛语言的给大家翻译期间，恩底米亚的目光投向了抱着渡鸦的琉赛亚。似乎这位青年不着急需求自己期望的货物，想来应该是很有耐心的话题突破口。

　　“她总是这么受欢迎，被人信赖？”

　　琉赛亚与弗雷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恩底米亚就站在旁边，它的话显然是问自己的。
　　弗雷显然没有话语权，目光投向女主人的弟弟，有几分抱大腿的意味，自己先装聋作哑，静待话题的发展。

　　“……并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商人，商事活动的尽头都是为了成为奸商。在我看来，姐姐她懂得平衡之道。以诚待人，会得到更多的人心，生意能做得更加长久。再者，受人信赖这方面，殿下不是深有体会吗？”

　　这马屁拍得精妙，一石二鸟。

　　恩底米亚从这番答语中，判得出绯红魔女身边的小跟班并不简单：“从发色而言，你们看起来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弟。”

　　“没关系，那不重要，命运，以及她认可这样的关系就行。至少说明，我还有她看得入眼的才能。”

　　“你有什么令她青睐的才能？”

　　“不才，只是跟着学了一年的炼金，能简单代工而已。”

　　“看你的装束，我第一印象会判断你是名祭司。”

　　“说来惭愧，被王都的教会除名了，不过，这样也好。”琉赛亚现在可以大大方方谈论自己被神殿除名的事，这没什么不好，瑟莉斯拉所在的家令他无比满意，生活惬意和自由，可以有无尽学习的机会。

　　“星愿教会的祭司，就算是低阶，最起码也能在朴素生活的基准上保证一生无忧。看来这些对你而言已经是过眼云烟，还是跟着她一起做生意的时光更有趣？”

　　“能到达一般人不能企及的地域，见到一般人不能膜拜的存在，可比在神殿里如同笼中鸟的日子有趣多了。跟它们一起打渔，观摩鱼的解剖过程，装箱、打包、送货，我喜欢这样浓厚的生活氛围。”

　　终于可以过渡到想问的问题，恩底米亚抓紧时机问到：“……你们是怎么在三天内打到这么多大型鲔鱼的？”

　　“嚎哭峡湾的鱼类资源丰富，丰富到超过我们的想象……因为那里鲜有人迹，更别说在寒冷冰凉的海浪中与这些大块头搏斗，但是它们可以。”琉赛亚的目光向虎人那边示意，“姐姐雇佣了它们，我们合作得很好。它们分工明确，所有的虎人都很勤劳。”

　　“运输舰这样的庞然大物，是伊萨亚斯叔叔的赠礼吗？”

　　琉赛亚扭头盯住恩底米亚的脸，那目光一瞬间阴沉了几分，竟然令恩底米亚感到心里有一丢丢发毛：“何等凡俗的想法，姐姐想要什么，不会自己弄？犯得着去教皇厅手里抠出来？从天上敲到海底，沉到其他人捞不起来的地方，自己打捞，冲一冲洗一洗就能用。”

　　初步估量了一下运输舰的体积和重量，恩底米亚判断以自己的力量，尽全力可能勉强能将其从不太深的海里捞起来……估计需要请求父神的力量援助。这种时候就特别要哀叹自己的“文弱体质”：“这样啊，那是我的猜测肤浅了。”

　　“你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也想要那样的玩具。”

　　恩底米亚登时乐了，自己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
　　“谁不想呢？彼时，父神告诉过我它去往过次元的彼方，是通过搭乘无比巨大恢弘的舰船去的，可惜，它造不出来。自那之后，我就特别向往‘空中堡垒’、‘浮空城’这样的设施，遗憾的是，目前而言，我们的能力还达不到制作那样的事物。啊，真想把它拆解，看看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

　　要是拆了装不回去，姐姐大概会保证把你拆了也装不回去。

　　琉赛亚心想，给你造成功，那还了得，西部阵营的国家们不得跳起来。若不是这艘舰船没有攻击性武器，光是降落在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的人们的面前，就足够让他们感到惊恐，继而人心惶惶了。勉强因为是运送赈灾物资的载具，才没在街头巷尾造成人心惶惶的景象。

　　“你是想要玩具，但在别人眼中，那便是威胁。”

　　“呵呵，你们使用这东西登陆我国，何尝又不是一种威胁？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不是么。”

　　琉赛亚不接话。
　　对，庞然大物正是用来威慑的，而且是在懂行的古神面前，在普通民众眼中，意义与印象将更加重大与深刻。然后，他们选择抵触对抗还是妥协缓和，时机已经到来。

　　“我倒觉得主人从没那么想。”弗雷突然发话，它非常不赞同虚空幽龙的揣测，“她只是单纯为了携带雇工和货物过来工作，用她手边最方便恰当的运输工具。予人工作，予人歇息，予人劳作的价值，予人对明日的期待。即便是军功勋爵又怎样，她有展示出对你们的一点敌意和不快吗？少拿你那种以己度人的瞎猜来给她的人品定调，不如反省一下为什么要大过年地绑人家过来做苦工，谁不想窝在家里的壁炉前打瞌睡或者吃点心。”

　　诶嘿，这渡鸦竟然如此牙尖嘴利，用的还是标准的德弗洛通用语，恩底米亚冰冷地凝视着它，大有想把它的喙撅掉毛扒光成秃鸡最好烤了吃的冲动。偏偏渡鸦的视线毫不服输，全然不避，仿佛在说你今天动我一片羽毛明天我就让主人去古神跟前告状，最差也要撅了你头上的龙角尖尖。针锋相对了一会之后，恩底米亚还真没想好从哪个角度来反驳，毕竟将人家绑来的确是这边动的手（它还不认为有啥错），冬天窝在壁炉旁也是自己的理想生活之一，啧了一声后，暂时收了口。

　　咏风者分出一点注意力留意人群后方，他为这俩的表现感到十分欣慰，算这个家没白养他们。

　　正在此时，集市中有快马飞奔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人们纷纷紧急避让，驭马的王宫骑士看起来是传令兵的样子，神色慌张，在远远发现恩底米亚的时候减缓了速度，及时于合适的距离内停住，翻身下马，向它行礼并报告：“王宫紧急宣召您回到大会议室！南边出事了！”

　　图图利、瑟莉斯拉、琉赛亚与弗雷的视线纷纷向那边瞥过去，实在是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传令兵迅速对虚空幽龙耳语两句，恩底米亚皱眉，叹息着麻烦的事情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非常抱歉，我有急事需要离开，诸位请在集市自行购物，已经派人给集市管理者打过招呼，没人敢坑你们。”

　　“去忙吧，小伙子。”图图利摆摆手说，和颜悦色，“有需要的时候，让你父神出面也行。”

　　恩底米亚不好反驳，心中又急，转身开启虚空传送门，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看来今晚又别想早点下班。

　　周围的人忍不住投去古怪的目光，却又不好谴责，心想这个异族老头是谁啊，他怎敢这样与我们引以为傲的神之子如此放肆地说话。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