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39、039、

　　“失踪”二字，是乔家心中永恒之痛，这会儿又被这字眼刺了一记，虽然挨刺的不是自家人，但依然纷纷竖起耳朵。
　　“什么失踪，别乱说话！”燕母语气恼怒。此时此刻的燕家和乔家，本就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再被虞清悠这么一激，燕母很怕双方闹将起来。
　　燕伟赟示意老婆别激动，自己掏出手机，给老江和燕泠分别打去电话，果然也是两个不在服务区。他思忖片刻，给燕霆打电话，问他到哪里了，顺便问了句这两天有没有见到弟弟，或者跟弟弟联系过。
　　“没有。”燕霆沉稳的声音自手机公放喇叭传出。
　　他当然没有，坏事可都是让别人去做的。虞清悠撇撇嘴。
　　“哎哟，妹妹。”疑似是乔双玥的那个女生忽然开口：“他是在躲着你呢！你太缠人了吧，还找到家里来，啧啧。”
　　虞清悠瞬间就尼玛了！
　　尼玛尼玛尼玛！
　　躲你妹躲你妹躲你妹！
　　她好想冲过去扯烂这女生的嘴！
　　这要是燕家大人信了，她这趟就白跑了！甚至燕泠的整个计划都会受影响，从“失踪”变为“躲人”，胡乱一句话的事，但要再从“躲人”变回“失踪”，那可就得历经很长一段怀疑时间。
　　毕竟失踪的人可没法自己给自己辩驳，说我不是在“躲人”，我是真的“失踪”。
　　虞清悠竭力辩驳：“那，那老江骗人又是怎么回事？老江可是亲口说的……”
　　“哎哟，你还没搞明白啊？”那女生朝天翻白眼：“显然是为了躲开你，故意这么说的嘛。”
　　靠！
　　虞清悠差点没当场气炸。
　　什么叫搅屎棍！明明没任何证据，明明跟她毫无关系，明明这样说对她家毫无利益可言，她就是要来搅一搅，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才开心。
　　要姐妹俩都是这种性格，活该她姐被弄死埋土里！
　　虞清悠恶毒地在心里诅咒她，甫以好一通幻想中的拳打脚踢，把人打得鼻青脸肿。
　　“不然你先回去吧，小悠。”燕母不说信还是不信，只是说出的话语，明显已经偏向了“躲人”那边：“如果泠儿联系我们，我就转告他你在找他，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这敷衍的逐客令听得虞清悠焦虑不已，她想着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失败，回去燕泠该多失望，心头就不停蹿火。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外面忽的传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往大门方向。
　　大门关着，从门边那两扇窗户内倒是能大致看清外面的景象，就见几个人领着一大群长qiang短炮的记者和摄影师，正声泪俱下地对着燕家别墅嚷嚷。
　　内容听不真切，但看那副模样，像是遭受了莫大的伤害。
　　虞清悠一看到有记者，立马就想到燕泠说过的宛琳姐家要借乔家的势。这不乔家就在屋内杵着呢，双方碰上面一通气，嗬，好家伙，你家闺女失踪，我家闺女也失踪，还都跟燕家有关，不得了不得了！非得弄个清楚不可！
　　只是有燕家老祖宗镇场，不知最终闹不闹得起来。
　　虞清悠顿觉自己受的那点气不算啥了，只是这会儿，她到底该留还是该走不好判断。
　　留着呢，她还能再趁乱添把火，算上燕泠和老江的失踪，妥妥的大乱斗。就怕自己会莫名吸引到火力，好比刚才那个女生，直接把燕泠的失踪说成了躲她，她还没法出言反驳。
　　她在这头犹豫着，燕家几人却都没空再去管她。一群不认识的人带着记者气势汹汹杀到自家门口，那当然是得出去迎敌的。
　　老祖宗从沙发上站起身，示意燕伟赟去开门“会客”，乔家几人大约是顾忌着两家的面子，没跟过去，只远远站着观望。
　　虞清悠想了想，躲了处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静等看戏。
　　外面几人开始喊燕霆的名字，说要讨要个说法。燕伟赟在打圆场，燕母又给燕霆打去电话，问他还多久到家。
　　老祖宗还是镇得住场子，他让那几人先把情况完整叙述一遍，叙述的途中，他通过一些安抚性话语，稳定了对方的情绪。而对于媒体，老祖宗也能卖得些脸面，至少不会在叙述过程中就咄咄逼人。
　　那几人差不多讲完的时候，当事人燕霆的车也终于出现在了车道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记者顿时又激动起来，呼啦啦簇拥过去，围着车子也顾不得车内能不能听见，就哇啦哇啦开始追问。
　　与此同时，屋内等候多时的乔家也按捺不住，冲出燕家大门，朝燕霆那方向而去。
　　记者们都是一群嗅觉敏锐之人，耳朵里早已听着些风言风语，否则也不会贸然跟着宛琳姐那几个家人，就敢上燕家来打探消息。这会儿见乔家从屋内出来，那简直跟炸油锅似的，就恨自己没有分身术，不能兼顾两头。
　　眼看场面就要乱，此时此刻的老祖宗，却反倒热情地开始招呼：“大家进屋，进屋说，记者朋友们也都进来吧。大家稍作休息，我卖个老脸，话撂在这里，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先安抚好记者，奉上茶和点心，让他们原地等候片刻，老祖宗又叫上一众当事人都去书房。出于接下来的对话的高度私密性，非直接关系人都没被准许进书房，包括虞清悠和大奶奶。
　　大奶奶这么大年纪还能活得潇潇洒洒，遵循的一大原则，就是不去多管闲事。老祖宗让她在外面等着，她还觉不够避嫌，干脆拉上虞清悠，说她俩先回家去了。
　　虞清悠正处于不知该怎么办的犹豫当中，既然大奶奶替她做了主，也就顺水推舟，搭大奶奶的车回到学校。
　　等大奶奶离开，她又绕着圈跑进单身公寓，回到305室。
　　燕泠正等她呢，见她回来，忙问情况如何。
　　虞清悠朝他摆摆手，先喝了一大杯水，缓过气，这才道：“泠哥，进展不太顺利，有个女的捣乱，把方向给带偏了。”
　　说着她把刚才发生的情况仔细描述给燕泠，知道燕泠要以此来调整计划，半点内容都不敢疏漏。
　　“爷爷也去了？”燕泠没多纠结捣乱那女的，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位：“爷爷去的话……有些不好办。”
　　具体怎么不好办他也没说，只扶额思忖片刻，最终作出决定：“是时候让婧婧回来了。”
　　让婧婧回来……听着这句话，虞清悠整个精神都恍惚了一瞬。
　　三个多月前的那天晚上，他们仨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做出的种种决定？
　　那天晚上，燕泠的确说过，婧婧还是有机会回来的，可是，以当时那种前途未卜的情况，或许婧婧在决定遵循燕泠的提议出国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自己真的还能再回来。
　　而三个多月后的今天，这句“回来”，又到底是一种幸，还是不幸？
　　“手机借我。”燕泠朝虞清悠伸出手。
　　他们同婧婧的联系一直是通过虞清悠的手机，刚开始时，婧婧尚未安定，心里没底，时常跟虞清悠发发牢骚，问问国内的情况之类。后来她大约是安定下来了，联系渐少，精神状态也从容了许多。
　　这回燕泠打过去，那头的婧婧很快接起，听见是燕泠的声音，还语气轻松地回了句“好久不见~”。
　　“婧婧，可以回来了，这边可能需要你。”燕泠说完开头两句寒暄词，单刀直入。
　　没想到他这句话说完，那头却是良久的沉默，双方都在寂静中听着对方的呼吸声，似乎想从中听出些端倪。而后，婧婧略有些为难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不回去吗？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开始了新生活，也、也有了新的男朋友……”
　　虞清悠闻言，忍不住把视线往燕泠脸上投去。
　　虽说其实在婧婧出国的时候，他俩应该就已经默认分手了，燕泠也曾说过，跟婧婧的交往更像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但没想到，婧婧会在电话里如此直言不讳，并且还拒绝了燕泠让她回来的吩咐。
　　燕泠抿起嘴，像是在掂量什么。
　　那头的婧婧深吸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想再去掺和那件事。我仔细思考过，对于像我这样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孩，真的不敢再涉水进去分毫，否则我连自己哪时候死于什么都不知道。既然现在我在国外躲着，不如就让我继续下去，我姐她已经……至少我还得保住自己的命，给我爸妈养老不是？”
　　虞清悠被她说得心梗。
　　无权无势的普通女孩，她俩都是一样的，婧婧想通了，决定宁可放弃钱财，以自身安全为主，而她呢，还深陷桎梏脱身无能。
　　她甚至不知事态将往何处发展。
　　燕泠听完婧婧的叙述，又抿着嘴沉默片刻，终于道：“行，你可以不回来，不过我需要你最后替我做一件事。”
　　婧婧问：“什么事？”
　　燕泠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用你以前那个手机号，把宛琳姐遇害的视频发给宛琳姐的父母，然后，扔掉手机，开始你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