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墟》七木白

3、第三章

　　姝白想得入神，以至于戚水来到她的身后都没有发现。

　　“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姝白陡然一惊，整个人顿时紧绷了起来，她猛地回过头一看，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笑意盈盈的戚水，舒了口气。

　　“殿主。”姝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戚水眉头动了动，似有些许无奈道：“都说别叫殿主了，把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一灵都叫老了。”

　　闻言，姝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灵成年后一直都是保持着成年的模样，怎么也和老沾不上边更遑论被叫老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姝白还是装作一脸为难的模样。

　　戚水见此，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诶，什么都别说就这么定了，再叫错绝不轻饶。”

　　行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戚水对称呼这么执著但看着他一脸不容置喙的神色，姝白只好点了点头，“戚水。”

　　“这才对嘛。”戚水满意地一笑，视线转到姝白手上拿着的书，努努嘴：“在看什么呢？”

　　姝白神色一顿，将手中的书递给他：“随便看看。”

　　戚水接过随意翻了翻：“灵池？”

　　他轻嗤了一声，“画得不错，其他都是胡扯。”

　　胡扯？姝白之前就看到那幅画，后面的内容还没来得及细看。

　　听戚水这么一说，那起码书上的画是真实的，那自己梦到的确实是灵池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戚水一脸嫌弃地又翻了几页，对她叮嘱道：“自从灵池干涸后，各种谣言满天飞，一个个就知道瞎起哄，这种书你还是少看，到时候别被带歪了。”

　　姝白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想着要找机会查清楚，毕竟那个困扰她许久的梦境终于有了些许线索，说什么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接着又听他道：“这种糟心玩意儿怎么会在砚阁里。”说着他手心凝出大量柔白的灵气将书包裹起来，转瞬便消失不见。

　　将书本处理完，戚水转头对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姝白说：“不是要解决壁硝？走吧。”

　　姝白跟在戚水身后，两人一直向上走，到三楼还要继续往上的时候，姝白忍不住出声：“我们还要往上？”

　　“对，要到五楼。”

　　五楼？她四楼都无法上去更何况是五楼。

　　这不是说笑，砚阁一共五层，不同楼层有不同的限制。一到三层的藏书大都是奇闻轶事以及各类寻常资料，所以没有什么限制，可供修冥界的所有灵魇参阅。

　　但第四层据说收藏了大量的禁术，且这些禁术大都损人不利己，因此设置了结界，只有司灵殿的殿主，择墟坛的坛主以及界主可以进入，擅闯者一般都是当场毙命。

　　而砚阁五楼那更是不为人知存在，据说除了界主没人能够进入。

　　似乎是姝白脸上的表情过于不可思议，戚水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伸了个懒腰，顺带将两手搭在脑后对她眨了眨眼：“放心，有本殿主在怕什么。”

　　就是有你在才害怕。姝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说着两人便顺利的通过了第四层，看着身后的结界，姝白这悬起的心才缓慢落地，继续往上两人很快便到达了砚阁第五层。

　　这时走在前面的戚水突然停住了脚步，跟在身后的姝白也只能停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一层薄薄的结界挡在了前头，雾气蒙蒙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这结界初看和第四层的毫无分别，姝白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戚水。

　　正巧这时戚水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戚水轻咳了一声，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说：“姝白，你站近一点。”

　　站近一点？

　　看着戚水严肃的面庞，姝白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谁知她刚在结界面前站定就感受到背后的一股推力，姝白双目瞪圆，

　　什么情况？

　　就在姝白满心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谁想到一切都和预想的不同，她只觉周身一暖，刚回过神来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只见面前的房间没有成排的书架也没有各色的书籍，室内面积不大但十分空旷，一览无余。

　　屋内的正中摆放着一黑灰色的木桌，木桌上放着天青色的玉石茶壶和几只茶杯，周围对称地摆放着几个蒲团。

　　木桌左边墙壁放着一整排空荡荡的木架子，右边则是一扇大开的窗户，窗户旁摆放着一颗青翠欲滴的旗树，长满绿叶的褐绿色枝条爬满了整个屋顶，满室都是淡淡的清香。

　　竹制的帘子被风吹起，本可洒进一片阳光，只是这时窗前站着一个人，一时间将阳光挡了正着，只余身后一道拉长的影子。

　　那人身量颀长挺拔，一身白色长袍，月牙白发冠半束起头发在脑后垂下白色的绸带，轻轻飘荡。

　　似是听见声响那人转过身来，背着阳光姝白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一想能在砚阁五楼的也不做他想。

　　“界主。”姝白低下头，微微躬身，面上平静，内心却早已经将戚水骂得狗血淋头，什么都没交代就推人进来，这是大丈夫会干的事儿？

　　“呵。”只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姝白心里一紧。

　　虽然这近三百年来清砚像销声匿迹了一般几乎没有出现过，大家也对作为现任修冥界界主的清砚称赞有加，但她心里对其总有一种隐隐的害怕以及不知如何说起的亲近，即便今天他俩才第一次见面。

　　“过来。”清砚淡淡的声音从前头响起，姝白抬头见他坐在木桌前好似在望着她，只好忍着心中奇怪的感觉走过去。

　　走进后姝白才深刻认识到清砚这人无论在哪都大受欢迎不是没有道理的，刨去近百年来始终维持灵魇两界平衡的功绩不说，单单就这相貌就足够大多数的灵女和魇女疯狂了。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五官犹如刀刻，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显出一丝凉薄，而其黑灰的剑眉下那双狭长且瞳色浅淡的眼眸，又宛若春日里碧绿的湖水，透着一股淡淡暖意。

　　姝白被这双眸子看得怔了怔，顿时感到眼角泛起一阵湿意，她赶忙低下头去掩饰。

　　怎么回事？这莫名其妙的眼泪哪里来的。

　　姝白木着一张脸，等着泪花干去，以免给面前的人造成误会。

　　清砚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姝白，一身鹅黄色的裙衫，裙摆处绣着细碎的白色小花，增添了一丝灵动，一头乌黑的长发用朱红绸带松松地扎着垂在脑后，又显出些许随意。

　　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拂了拂衣袖，伸手拿起面前的一杯清茶递给姝白。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杯，姝白嘴唇微抿，顿了一会双手小心地接过。

　　入手的温热直抵心尖，堪堪驱散了刚起的无言酸涩，姝白整个人一怔，这种感觉既陌生竟又莫名的让她心安，宛若漂泊许久的小船回到了最初的港湾。

　　耳旁响起一声沉闷的响动，姝白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抬头见清砚轻敲木桌示意她坐下。

　　姝白迟疑了片刻，随后还是轻撩了一下裙摆跪坐在蒲团上，一时无话。

　　喝着茶，承受着清砚无言的盯视，姝白坐立难安，心里也七上八下。

　　她压下心里怪异的情绪，思忖了片刻觉得还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比较妥当，于是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气道：“界主，我不是有意冒犯。”

　　接着便将璧硝和戚水推人等事无巨细如倒豆子般说出，交代完毕她便静了下来，拿起茶杯放到嘴边，顺带用余光偷瞄着清砚的反映。

　　只见清砚抿了一口清茶，眉目舒展地望着她，清冷的眉眼中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嗯，我知道，戚水上不了五楼。”

　　戚水都上不了五楼，那她怎么能进来？姝白细眉微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但清砚似乎知晓她的疑惑一般，开口解释道：“砚阁的第五层只有界主才能进，当然界主也有权让五楼向其他人开放。”

　　这意思是说她是清砚自己放进来的？姝白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自己默默地猜想。

　　“嗯，我放的。”清砚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开口回答了姝白心里的猜想，姝白心里一惊面上不显，

　　这人不会是修习了读心术吧。

　　清砚拿茶盏的手顿了顿，将姝白面前的茶杯斟满，看着她的眼睛专注而认真：“读心术乃是禁术，无人可修习。”

　　姝白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都炸开了，她满目警惕，只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就像被扒光了一般，无处遁形。

　　但清砚像是没看到一般又或是故意歪曲了她的反映，继续说：“别紧张，璧硝一事虽事关重大，但也无需过于担心，只需你进去查探清楚情况即可，”

　　接着又补充道：“还有进入后尽量不要破坏原先灵的人生进程。”

　　提起正事姝白敛了敛心神，但全身依旧紧绷，垂眸应声：“界主放心，我会小心行事。”随后抬眼问：“只是璧硝向来只有需入轮回之灵才能进入，我又如何进去？”

　　清砚闻言，抬手一挥，一丝纯白泛着亮光的灵气从姝白发间擦过，姝白还没来得及看清灵气外光晕的颜色，便听到一声巨响从她身后的墙壁上传来。

　　灵的灵气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其强弱主要是通过颜色和光晕来分辨，灵气越强颜色越接近于白色，灵气越弱则趋近于透明，而灵气的光晕则由弱到强依次为青，绿，蓝，白。

　　灵大多从一出生就拥有灵气，后天通过吸收人间的至善力量进行修炼，但至于后天吸收的速度则要看灵各自的天赋，天赋高吸收至善之气就快，通常修炼也快，天赋弱吸收就慢，修炼则比较艰难。

　　姝白转身望去只见整墙空荡的书架消失不见了，墙体从中间向两边裂开，露出了只容一人大小的缝隙，从中透出隐隐的光亮。

　　这是？

　　清砚站起身朝裂缝走去，“璧硝非同寻常，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最初便准备了两个入口，勉楼是专门投放灵的，其他人若有必要则需从这里进入。”

　　姝白跟着站在散发着光亮的入口前，整个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伸手想要去触碰，却在即将碰到的刹那被清砚握住了手。

　　一阵温热感从手上传来，姝白猛地回过神来，脸上一热，迅速将手抽回来，却见清砚盯着她的手，眉头微拧，眼底隐隐透出一种自责。

　　姝白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但见他这样也只好尴尬地讪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清砚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手掌凝结出两道靛青色的印记。

　　靛青色？

　　由于灵气自身的特性，灵气凝结的印记大多是白色，靛青色的印记姝白还是第一次见，但这次清砚却好似没有接收到她内心的疑惑，并没有解释什么，

　　而是抬手直接将手中的一道印记拍在了她的肩上，另一道则送进了入口。

　　“这两个印记相互关联，你身上的印记会带你进入被污染的雾团中。”说完静静地看着她，神色中带着点迟疑，但不过瞬息又收回了视线，语气淡淡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