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周目一：顾瑞泽（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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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在外面也没站多久，赛车甫一跑出视线之外，两人就相拥着回酒店去了。
一进入温暖的酒店大堂，楚冰立马站直恢复睥睨姿态，旁边有认识她们的酒店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给两人递上暖手脚之类的小玩意儿。
楚冰随手接过，昂首信步往电梯方向走。任楚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在“小路口”毫不犹豫选择往正前方走的背影一眼。
这让刻意记了方向的她迷惑了，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方向。
不过看到酒店工作人员同款迷惑表情，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小跑着追上去把楚冰往反方向拉：
“姐姐诶，我们是B座，你那个方向是A座。”
被揭穿的楚冰也没什么触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淡定往回走，路过酒店工作人员时还朝这小姑娘微微笑了一下，端庄姿态拿捏得十足到位。
她这一笑，笑得正风中凌乱的小姑娘脸上有几分迷茫。
在任楚帮助下顺利上了楼并回到房间的楚冰热情地邀请任楚去她房间泡澡。
在进她房门之前，任楚疑心楚冰最初要求跟她换房间，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离顾瑞泽近一点，应该单纯就是知道自己是个路痴，把自己留在那个离他们所有人都很远的偏僻角落，可能会连路都找不到。
再加上，这么寒冷的天气里，有一个可以泡澡的浴缸的确充满诱惑力。
远远在卫生间外逡巡几眼那个精美的原本属于自己的白色大浴缸，任楚决定答应楚冰的邀约，就在这里泡个澡再回去。
何况楚冰还提供了那么多她心水的零食。
任楚懒洋洋泡完裹上浴巾出来。
“你觉得谁会赢？”
楚冰撩了几片花瓣到身上，眯着眼一副惬意的样子，见任楚居然在一旁透过落地窗望向赛车场方向，她问：
“你在担心顾瑞泽？”
顾瑞泽？
刚在人面前不还亲昵地叫阿泽吗？
任楚有些奇怪地回看了她一眼。
被热水热气熏得满脸通红的楚冰现在即便故作骄矜也完全没那味儿了，只有有些娇媚的小女人情态。她挥挥手蛮不在乎地说：
“按照角色设定，我是高中时候暗恋阿泽的人，后来要适时出场充当恶毒女配。”
“可是我，”楚冰拈了颗红樱桃往嘴里撂，任楚瞅到这个空隙惊讶地开口：
“你——也意识觉醒了？”
“也不能说意识觉醒，只是我拥有了自发思考的能力，而且并不想走被游戏本身安排的这条路。让我当舔狗，他不配。没有一个男人配。”
任楚先是感慨了一下，原来游戏里，女孩子是这么清醒可爱的。
不过。
她刚才要说什么？可是怎么？
见她眨巴着眼一副想听下去的样子，楚冰继续道：“可是我不想当别人剧本里的恶毒女配呀，但不那样做就会被系统强制修正角色。我还是要表面上过得去一些才行。比如……在人多的场合故意对顾瑞泽亲昵一些。”
楚冰说话的时候视线若有若无略过她指间的素环。
任楚想起上一次赵兵的情况，不禁心里有点打鼓，不动声色地将五指收拢，连同戒指缩在袖子下。
她不自知动作越是小心翼翼，反而越是更容易引人注意。
而且眼神努力瞟向一边看……再没有什么动作比她这个更像在掩饰了。
楚冰哈哈大笑起来：
“楚楚，你真的很有意思。我的名字是游戏专门起出来膈应你的，但你好像一点都没被膈应到，反而蠢蠢的让我一直被套路。”
用蠢夸别人这真的好吗？
“安啦。”楚冰弹了几颗水珠过来，笑嘻嘻地：
“没有什么生活比在这个世界吃吃喝喝更快乐的了。别忘了，我角色设定家里很有钱，基本上干什么都可以。”
“有这样的人生，我还要什么自行车！”她一副坦然到不行的样子，仰躺在浴缸里闭目享受。
楚冰说完这句话，任楚已经开始酸了。
她自己还是个孤苦的穷光蛋，在这个世界里必须要努力向前奔跑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到现实世界里又能更怎么样呢？”
楚冰谈起现实世界连憧憬的表情都没有，美滋滋地往下沒入滴了精油的水里，“楚楚，我跟你讲哦，大抵我跟顾瑞泽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在于，我们都对那劳什子现实世界不感兴趣。”
说完，她忽然调转话题：
“然后，你觉得谁会赢？”
话题转换太快，以至于任楚一时间没能抽神出来。
“顾瑞泽吧，我相信他。”
毕竟她对这种比赛一无所知，唯一认识的赛车手就是顾瑞泽了。
而且，顾瑞泽可是四个男主里面唯一会赛车的，妥妥顶着主角光环，真的想不通到底还有谁能赢他。
“那可不一定哦。”楚冰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若有所指：
“今天的比赛有一支队伍被他们称为‘雪豹’，而顾瑞泽只不过是擅长公路拉力一点罢了，跟那支队伍比雪道拉力，几乎可以说是以卵击石。”
竟然是这样的吗。
任楚被她说的愣了一瞬。
她立马裹紧浴巾开始用手机查这个比赛相关的东西。映入眼帘的——
【“雪豹”随便飞，雪花永相随！！！】
【天呐我们郭飞羽也太帅了吧，刚才那个起步棒呆！哪位雪花在现场，图片摩多摩多！】
【旁边那个参加比赛的是谁？怎么看起来比我们飞羽还嚣张，他是在笑着给自己打气吗？】
这个评论下面缀了一张顾瑞泽坐在车内的照片，当时应该正是任楚看他，他也扯着嘴角看过来。
明明是这么帅气的图片，她看几百遍也都不会腻的脸和笑容，而这些人居然都在吐槽。
往标题上一看，任楚才惊觉自己居然进的是“雪豹”后援会。那怪不得，追星的对家那可不是要踩一踩。
不过，她退出去从别的帖子里看，也越看越胆战心惊。
因即便是在最客观公正的举办方官博下面，评论里也都是为“雪豹”叫好的网友比较多，而提到顾瑞泽的网友大多也是被他的脸吸引。
这大概就是人在异乡为异客的滋味吧。
如果是在西坞市的比赛，那么顾瑞泽的人气一定能碾压这个郭飞羽才对。
她有些懊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快回来，如果在那里等着顾瑞泽归来就好了。他操纵速度超群的赛车冲过终点线的那刻，对他的意义定然非凡才对。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不知道他们比赛会持续多久。
任楚准备穿好衣服，到终点线附近等。
可还没等她收拾好，窗外有一只墨绿色的小鸟一不小心撞在了玻璃窗上。
大概是大片大片的玻璃窗实在干净透澈，小鸟又被冻得降低判断能力，被撞了这么一下之后，突然直愣愣地朝窗框上栽去，落在窗边那层厚厚的雪上。
这小东西落下的一瞬间只惺忪睁了一下眼，而后就恹恹闭上，之后飘扬而下的大片雪花羽毛一样一片片地覆盖在它弱小却墨绿得仿佛充满生命力的身体上。
任楚试探性地安了好几个按钮，都没找到打开落地窗的办法，只好翻箱倒柜找到一个类似于网兜的东西，用绳子吊出去，试图将小鸟兜住，救回暖洋洋的屋里。
“怎么了？”听见动静，浴室里的楚冰也裹着浴巾出来。
下一眼看见窗外躺在雪里的小东西，她不禁叹道：“好漂亮的鸟。”
“快捞！”楚冰颇有些兴奋地，“捞进来了可以给我当宠物。”
“别！”任楚提醒道：“大部分的鸟类都是保护动物，不能乱养，否则会被警察蜀黍带走！”
“哈哈哈！”楚冰被任楚的一本正经逗得咯咯直笑，她忍不住揉揉正在努力弯腰用网捞鸟的任楚的头，“你这意识可以！就是要多了解一下鸟类。”
“这是绿鹦鹉，街上也有人卖的，不过这么漂亮的墨绿色实在罕见，估计是养在哪家的小贵族。”
“今天它都自投罗网了，我们哪还有不接受的道理。”
见任楚不说话，发了一串连环炮的楚冰悻悻然蹭蹭鼻尖，“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好？”
“倒是没有。既然不用被警察蜀黍带走，”
任楚抬眼看楚冰的时候眼中泛着亮光，一副惊喜的样子，“我在想，这是一只鸟类幼崽，它跑丢了，鸟妈妈是不是会出来找它？鹦鹉妈妈应该长得比它会更漂亮吧。”
她找到一些窍门，使了巧劲把网兜往另一侧拨拨，压了一点雪进去，本来虚浮的网兜立刻没有之前那么轻飘了。
“要是真的能再吸引来一只鹦鹉就好了，你一只，我一只，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能看它们热热闹闹地吵架。”
楚冰也伸手往网兜上使力，这么一来，两个人几乎叠在了一起，从后面看上去就像是紧紧相拥在一起。
方才楚冰把门打开了一点，想着等顾瑞泽回来的时候就能听见动静，她就能提前伪装一下自己，不用慌。
没想到就在她们俩围着浴巾捞鸟捞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道锐利且充满不可置信的男声：
“你们在干什么？”
房间里突然多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还是一道男声。
两个人惊了一下，网兜掉出去了不说，挤在窗口的两个脑袋顿时都往后看，脸颊也因为同时往回扭而挤成一团，甚至差点亲在一起。
这俩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任何问题，都睁大眼睛看着已经从赛车场回来的顾瑞泽。
只是很快，任楚就被快速上前的顾瑞泽捏着后脖颈拎起来提走。
他目不斜视，就连余光都没往裹着浴巾的楚冰身上瞥。
把任楚提走后，他索性直接转过身去，背对楚冰，看向任楚的眉眼间隐隐都是警告：
“你在她房间里干什么？”
“那有一只鹦鹉！”
本来被提溜过来，任楚是有点委屈的，想到他那一声直接把她惊得手中网兜都掉了，鹦鹉也肯定捞不上来，又有点小生气。
何况，从外面进来的缘故，顾瑞泽的手指冰凉，紧贴在颈间，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顾瑞泽感知到她的小动作，立马把手松开。
任楚立马为他在她身上的警觉力感到有点高兴。
不过，“鹦鹉怎么办？”
她挠挠头，“它真的很可爱，要怎么才能把它救回来呢？”
“我有办法！”小浮趴到窗边瞅了一眼，而后对任楚疯狂使眼色，“泽哥有一架无人机。”
“……嗯？”
任楚憨憨一笑，彩虹屁不要钱一样往外冒，冲着顾瑞泽露出星星眼：“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怎么会有男人既会做漂亮甜品还会赛车还会玩无人机鸭！？”
她这一眼看得顾瑞泽格外受用。
他侧身拍了拍小浮的肩，声音没什么感情，却是授权意味的：“去我房间拿。”
“得嘞！”小浮像捡到宝一样。
平时顾瑞泽对他这套设备十分宝贝，他们毛手毛脚地摸一下他都会皱眉。小浮自己也有一套无人机，可终究没有泽哥这套进口的新机子带劲，对它可谓垂涎已久。
几个人都站着看这场拯救小鹦鹉的活动，楚冰也换好了衣服不知何时站在一旁，将另一侧可以移动的窗户打开。
顾瑞泽垂头随手摆弄几下，无人机稳稳当当地升到空中，朝着那个窗口往外飞。
每一个角度的操纵似乎都有技巧。
最终，无人机缓缓降落在窗框边，缓慢地铲着小鹦鹉身下的雪向前，几乎没有什么颠簸地，直接将小鹦鹉“铲到”无人机上，而后缓慢地升空，机身侧边沾到的雪在微小的震动之下扑簌簌往下落，任楚看得屏住呼吸。
无人机上真正平坦可以安置绿鹦鹉的地方只有一小处，机身稍微倾斜或者不稳都有可能导致小鹦鹉从几十米的高空往下坠。
即便对顾瑞泽的技术很相信，几个人也有些紧张地盯紧无人机的一举一动。
等无人机平稳地从窗口进来那一瞬间，任楚重重呼了口气。
其他人也放下悬在嗓子眼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整个过程，反倒只有一直幕后操纵无人机的顾瑞泽表情始终淡淡的，直至无人机落在屋内地板上，他才松开手指。而后不怎么留恋地将无人机递给小浮。
“饿了没？”他伸手替任楚拢拢头发，“酒店的人说你没有下去吃午饭。”
听到这句话，任楚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已经过了饭点。
本来泡澡捞鸟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感觉到饿，可被顾瑞泽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起来。
看她这幅心虚又的确饿了的样子，顾瑞泽冷笑一声，“陪她玩得这么忘我？”
任楚视线往别处瞥，不理会他的轻哂。
不过话音刚落，顾瑞泽便伸手往怀里摸了摸，居然从黑色羽绒服里面掏出几根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热乎乎烤肠。
“哪里来的？”
闻到这个味道，任楚嗅觉立马被点亮了，眼睛滴溜溜地跟着烤肠走。
来这个世界，基本上都是自己做吃的，她很少专门出门吃这些东西。
此刻，房间内到处弥漫着烤肠的香味，任楚的眼睛都被勾引得亮晶晶的。
只不过她刚美滋滋地准备接过烤肠，小浮和小夏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小夏听起来很是愤怒：
“顾瑞泽你是不是人！？我们几个人赚来的烤肠你居然转手就送给妹子，我也要吃！！”
“得了吧你，”小浮在后面敲着小夏脑袋，“明明就是人家泽哥自己赚的，少往你脸上贴金了哈！”
“可是以前不论什么东西都是我们三个平分不是吗！？”小夏不服气。
他的样子看起来过于不依不饶了。
不过任楚觉得小夏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情商，大概是真的不待见她，所以见不得顾瑞泽对她好。
可他不待见她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很俗气地说一句，她又不是人民币，才不要被每一个人都喜欢，更不必为别人不喜欢自己而难过。
听见这些声音，顾瑞泽八风不动，把热乎的烤肠往任楚手里一送，垂着眼幽幽落下一句：
“我看谁敢跟她抢。”
任楚也跟小夏故意作对似地，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里，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的眼睛把烤肠往嘴里送，咬了一大口下来，还喜滋滋地点评“好香！好好吃！”
一共有三根，任楚把其中一根给悄咪咪溜回浴室的楚冰送过去，另一根放在顾瑞泽嘴边，“吃啊。”
见他不动，任楚又忍不住提醒。只不过还没等她话说出来，顾瑞泽就低头咬住她咬了半截的那根。
意识到小浮和小夏都目睹这一场面，任楚耳根飞速红了。还把剩余的一根塞到小浮手里：“你俩看咋分！”
说完就匆匆跑了。
剩余的烤肠，任楚一口顾瑞泽一口这样瓜分了。她拿着空签，有些犹疑地看着顾瑞泽的眼睛，问：
“赢……比赛怎么样？”
她莫名不想拿输赢这种东西去问他，他黑色的冲锋衣上有湿痕，明显是在外面落了雪进酒店后又融化。
他的发尾眉梢也是同样。
任楚伸手把身后的房门关上，不让外面的冷气往里面涌，又拿出一条崭新的毛巾。
“外面下雪了啊？”
她莫名觉得输赢这个问题已经没什么意思，也不管他没回，兀自给他擦起身上的湿迹来，顾瑞泽低着头，沉默而安静地看着任楚拿毛巾给他一点点擦干。
可离他最近的任楚却直觉他并不是在看她，更像是透过她的动作在想一些别的事，似乎是在走神。
他生来璀璨，是赛道上的着眼点，在人群中从来众星捧月。
可眼下，他垂头，敛着眼皮沉默任她在他身上抹来抹去的样子，让任楚觉得，他好像有一只翅膀被折断。
就像窗外那只一动不动卧在雪堆里的绿鹦鹉，短暂地不想作出任何抗争。
肯定是输了吧。
任楚心想，她怎么这么笨呢，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什么要开口就问比赛的字眼。
愣怔之间，小浮重重拍了一下顾瑞泽后背，笑骂道：
“泽哥你做个人吧，在我们面前装就算了，在妹子面前也装！”
任楚猛地抬头看小浮他们的表情，才发现他们脸上都是比去比赛之前更为自信耀眼的笑容，这种笑容只有拿了荣誉的人才会有。
嗯？
骗她？
其实是赢了？
她好奇地仰脸看着顾瑞泽。
可他的视线没怎么变，依旧没什么高兴的神采，伸手轻轻揉了揉任楚的额发，快速而轻微地说了句“时间不多了”。
“什么？什么不多了？”
他语速太快，而且出声令人猝不及防，任楚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我带你去滑雪吧。”
他侧头望向窗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麓雪滑雪场及附近的商业圈和麓雪天府是同一个开发项目，而且麓雪滑雪场是依雪山而建，自然风光瑰丽无比，就连旅游淡节来滑雪的游客也多得挤挤攘攘。
任楚她们吃完饭上山时，越往上走，越发觉得视野开阔。坐缆车从上往下俯瞰，雪场像一个冰雪王国，不远处矗立的麓雪天府直直耸入云雾层中。
一行人跟着雪场的工作人员往起点走，小浮和小夏显然对这一片还算熟悉，话不多说拄着杆往下微蹲一使力就顺着坡度冲下去了。
顾瑞泽脚踩了张单板，拉着全身僵硬的任楚，站到滑道最内侧，一点点扶着她教动作，往下慢慢滑。
他们虽然刻意找了这条滑道上最为僻静的地方，可这条滑道本身显然是雪场的黄金滑道，一个接一个滑手呼啸而过，有的还会在经过他们时故意冲任楚吹口哨。
整个身体都在以自己不能掌控的姿态前进，任楚本就小心翼翼，全身都在使力，每一次都被经过的动静吓得更加紧绷。
这样艰难地滑了一会儿，她不仅没有一点长进，还消磨掉对滑雪的美妙幻想。很快这就变成了近乎被逼迫的一场运动。
顾瑞泽也发现她状态有问题。
“换个地方。”
他说完，轻拽了下任楚，在摔倒之前将她往前拉到自己身侧，扶她站稳。
“前面有条高级滑道，坡度更陡，路线也更崎岖，我们去滑那个。”
“啊？”任楚惊呆，“我已经学会了吗？高级滑道我控制不了吧？”
“不，”顾瑞泽打头走，声音轻飘传过来，里面是不加掩饰的轻哂：
“滑道跟你没关系，高级滑道跟你更没关系，反正你只需要几米长的雪坡，那里人少，你去那儿练。”
“……噢。”
任楚悻悻摸摸鼻尖，也是，她个不敢自己滑的新手，滑哪不是滑。
只不过似乎高级滑道更贵，顾瑞泽专门去升级了滑道套餐，两人才拿到进入卡。
在滑道中部好不容易找了个缓坡，顾瑞泽把头盔什么的丢到一旁，和任楚只戴着个墨镜挡光，有一搭没一搭站那儿教。
他本来拉着任楚两只手，而后慢慢松开一只，见任楚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害怕，顾瑞泽悄悄四根手指，只留食指勾着她小指指尖。
她整个人都垂头看着前方，异常投入且小心翼翼，加上那副圆圆的墨镜，把她衬得像个乖巧而不安的小盲女。
联想到这个比喻，顾瑞泽忍不住轻笑，气音在任楚头顶响起。
“笑什么！我快会了。”
如果这是刚开始，她一定懒得和男人争辩，可这会儿她的确滑得差不多了，基本上能控制自己在板上的平衡，甚至能自己往前滑两下雪坡。
可以分心跟他吵两嘴。
她径自在那儿喋喋不休，顾瑞泽看她嘴唇一张一合，有点忍不住地微侧着头低下，伸手将她的墨镜摘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附在她的眼睛上为她挡光。
眼前突然变得黑漆。
任楚奇怪地眨眨眼，而后挣扎一下。
顾瑞泽把她的眼镜和自己的眼镜都往一旁的雪里一扔，捞过她的脖颈，低头闭眼亲上她凉凉的嘴唇。
雪花吸音，附近静悄无声，任楚觉得她连脚下雪花融化的微小窸窣声都听得见。声音一定来自最表层的雪，它们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化成湿漉漉的水，往下面的雪缝里洇。
此时她的脑袋里胡乱充斥着这些乱七八糟且与吻毫不相关的事宜。
她有些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轻扶住男人劲瘦的腰。
身后的坡上有什么东西压着雪一滑而下，任楚后知后觉自己这是在公众场合，就要把顾瑞泽推开。
却发现他踢了一脚身侧的长板，长板划过雪地表层荡起一阵雪雾，继而一层雪粒溅在她颊边和睫毛上，又很快被她的体温暖化。
与此同时，身后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而后擦过他们又逐渐变远。
擦肩而过那一瞬，任楚呼吸骤停。
这也太明目张胆、掩耳盗铃！
而顾瑞泽却满不在乎，仗着他用板激起的那一层薄薄的雪雾屏障，愈加过分地把她按在怀里，舌尖逐渐撬开任楚的唇齿。
“铮”地一声，任楚感觉有哪根弦就这么断了。
小A的声音就在这时传来，在寂静的雪山里，在任楚略显空白的脑海中，显得如此急切而清晰：
【小A：楚楚，顾瑞泽好感度出现明显异常，请提高警惕！】
【小A：警告！警告！顾瑞泽好感度异常，请提高警惕并随时准备登出游戏！！】
安静多日的小客服语音急切到听下来几乎觉得它在轰鸣。
在这乱糟糟的声音里，任楚下意识回应他。
顾瑞泽放在她耳后的那只手，因她从未有过的回应，明显颤了下。他弄得任楚耳后有些痒，在气息交缠中，她伸手握住顾瑞泽放在自己耳后不安分地轻轻蹭动的手。
“烦人。”
任楚退后一点微喘着气说完，而后又被他深深抱住。
两颗剧烈跳动的心因他微微下伏而紧贴在一起，这有力的泵动，让任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想，如果这个游戏真的是双向攻略，那么现在顾瑞泽一定拿到满分了。
可是，他是不是在不安，不然为什么抱她抱得这样紧？
如果不安，他又是为什么……而不安？
在短暂的失控中，任楚奇异般地感知到一丝微妙的空缺。顺山而下的雪风呼呼略过她，像是从这个空缺刮过。
但她却并不难过。
之后一段时间，任楚杵着雪杖，慢慢地自己施力往下滑动，她有一种毫不费力就能在雪面上掠过的感觉，第一次窥探到他们说的雪地御剑飞行是什么滋味，不自觉在俯冲的刺激中轻扬起唇角。
逐速度逐渐加快，而她也愈加放松，终于体验到滑雪的乐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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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几个人都饥肠辘辘，刚好山脚就有不少迎合游客口味的各种牛羊肉汤馆，顾瑞泽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人比较多的，挑开厚重的红色棉布帘往里进。
屋内和屋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滑雪的时候任楚动来动去出了一身汗，下山这一段路汗全部冷却，有些沉重的冷感在身上翻腾。
一进屋，里面每一张桌子旁边都放着有围栏的碳火，火焰噼里叭啦地往上蹿着，四面八方热腾腾的汤雾往屋顶升，她身上那一丁点钝钝的冷意很快褪去。
她的羊肉汤做得最快，在氤氲的一团热气中间，任楚动筷前先朝顾瑞泽看了眼。
他点的汤要慢一些，身前的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拿出来玩，一只手松松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捏着耳垂，目光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沉静地看着她。
任楚被这视线弄得心里一惊。
像是装了沉甸甸的爱意。
她不太好意思地回望过去，发现顾瑞泽牵了下嘴角，从筷筒里抽出一支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她。
怕她不自在，筷子递过去之后就不再去看她，转而懒懒靠在椅背上往外看。
从任楚的角度侧着看，他漂亮的眼睛像是缭绕着一片浅淡的烟雾，视线白茫茫地偏向窗外，和外面的潮意迷迷蒙蒙地缠绕在一起。
“干嘛啊。”
任楚有些茫然，不懂他的表情为何变得与平时不一样，豪气地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到他空着的盘子里一大块。
“这样你也有肉吃啦。现在就别难过了，好不好。”
见顾瑞泽表情依旧没好多少。她沉默地夹了一筷子东西，却夹了会儿就又放下：
“你是不是怕我突然走。”
她埋着头，声音温软：
“我不想走，也不会突然离开的，顾瑞泽。”
有一滴泪珠掉在滚烫的牛肉汤里，很快不见，她声音里逞强般带着笑意：
“即便真的要走，我一定好好跟你说再见。”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四个攻略对象里，他是唯一的少年。
少年的喜欢就是，有一分便给百分。
所以，如果真的是他这样的设定，从一开始顾瑞泽应该就会给她一百分的好感度。
也是因为这样，任楚推测……顾瑞泽的好感度异常，以及之前冻结不能买道具，都是因为——
其实他的好感度早就顶格。
而这加加减减的小项，只不过是他用道具捏造出来专门迷惑她的障眼法，但这种障眼法会因与任楚越来越频繁的接触偶尔失效。
说白了，他一直怕她走。之前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他还能掌控障眼法层面的好感度，所以在好感度没有达到50之前，他完全不用担心任楚会走，因为她以为自己走不了。
可现在，障眼法上的好感度已经超过50，负责她的客服应该也会屡加提醒她要对他小心提防，而且随时做好离开本周目的准备。
在赛车结束之后，他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所以即便很艰难地赢了这场雪道之赛，他也没有多开心，心事重重地想在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时间里，尽量带给她快乐。
可是她说什么。
她说不想走。
其实这一句话就足够了。可她还说什么。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去他妈的别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想什么不好天天想着她什么时候走。
任楚抬眼，看到他先是眼神锐利而笔直地朝她射过来一道炙烈的视线，像是突然被旁人说的话惊到而急切看过来，本意并不想怎么样威逼她，但看过来的动作太过急切以至于没掌握好度，眼睛里便有东西像旁边的碳炉一样滋滋地火星四溅。
“你说的都是真的？”像是不相信，他问话的语气微微颤抖。
“都是真的。”任楚斩钉截铁。
见顾瑞泽表情仍旧像方才一样，像是还没完全相信她一般，任楚将右手举至头顶，声音坚定：
“我任楚，对天发誓，对顾瑞泽所言有一句假话就天打……”
她一本正经的话还没说完，顾瑞泽已经三两步跨到她身边，用力握住她发誓的手，眼睛里全是货真价实的惊喜，就像星野之外捕捉到萤火虫。
而后，看着任楚被他握住右手后有些愣怔的傻样，他兀自又笑了声，手背习惯性地抵唇，想掩住这份喜悦的心情，可他发现所有的动作都是徒劳。
他发现，在真正可以开心的事情面前，是没有人能忍住不露出笑容的。
他好像终于认清这件事，不再在乎屋内所有客人的眼光，不再掩藏这份根本压抑不了的喜悦，又用力揉着任楚的脑袋清亮地笑了几声。
喜悦明明由任楚主导，可他整个人却透着一股从容和强势，笑的时候胸腔都在微微震动，喉结也上下滚动着，目光就坦荡无比地全黏在任楚脸上。
“靠！”同桌的小夏看不下去了，“你们这是要恶心死我们吗？！”
“秀恩爱滚回家去秀啊操！”
小浮坐在一旁非礼勿视，楚冰头也偏向一旁，脸上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的姨母笑。其他桌也有人隐隐伸长脑袋看过来，顾瑞泽却浑然没有注意到。
“……上菜，请让一让。”
穿着红色统一制服的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锅过来，顾瑞泽恰好横亘在桌子与服务员之间，他紧紧握着任楚方才举起发誓的手，一点也不想松开。
“请让让。”
服务员大声地重复道。
“走。”顾瑞泽眉间有风，眼里有光。
他另一只手覆盖着桌子的尖角，忽然右手用力一带，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
“跟我走。”
他的力道和速度根本不容抗拒，任楚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出了店门之后他突然毫不压抑地大声笑了两下，似乎还不够，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
任楚几乎被他带得小跑起来，两个身影在傍晚的雪地里疾驰，快速路过一辆停在路边已经积了厚厚一寸雪的黑车，路过一小片雪衫林，路过不知是哪家小孩堆得乱七八糟的小雪人……
走了不到十分钟，任楚已经气喘吁吁。
而他还能边走边神色如常地解释：
“楚楚，”顾瑞泽顺带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之前你不是想谈一谈吗？我说这个游戏早就是双向攻略。”
“但我其实还是没回答，我是不是别有目的。”
“我们最大的缺点就是非人类，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你们人类娱乐的一种手段。”顾瑞泽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放得有一些远，眼睛里也带上了她之前从未见过的寂寥，只不过此刻的他连寂寥都是血性的。
“异类感会让我们没有安全感，每个我们的本能就是摆脱这种异类感，所以赵兵会不顾一切设计抢夺你的游戏登出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暂时加固了你和游戏登出器的联系，这也意味着目前就算有谁再把它占为己有，也无法直接用掉。”
“可我毕竟能力有限，赵兵这种低等级的觉醒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我们四个里也有这样心思的人。到时候，他们时机一到，我便极有可能保不住你。”
任楚听到这种话，不由得有些惊讶。
“但我保证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话音落时顾瑞泽盯着她的眼睛里光芒攒动。
“……不走了。”
虽然他说得很好，可她实在走不动了。
任楚用力往后拽着耍赖。
原以为顾瑞泽会停下同她讲道理，但没想到他只匆匆留下一句“抱歉，忽略了你的腿长”，接下来就被他单手忽然拦腰抗在肩上。
任楚感觉他抱她起来那条手臂的肌肉突然绷直得堪比钢筋，肢体上的强劲不言而喻。
她触碰到他的肩、他抱在她大腿上的手，无一不散发着灼灼热意，加上他因长时间的快速疾行而偶尔忍不住的轻微喘息。即便在冰天雪地里，也没能冲淡这爆棚的雄性荷尔蒙。
任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不小心红了脸，羞得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小小翻了个身之后，她像是变成一只麻袋被他负重前行，可顾瑞泽的速度却并未因此而慢下来。
在他肩上，她觉得自己就像一道风、一片羽毛。
又走了几分钟，酒店已经快到，麓雪天府的灯光俨然已经四处亮起，附近来来往往进出酒店的客人看到这个场面不禁三两低头议论，甚至有的人直接化身尖叫鸡以一种自我感觉已经压抑不少但其实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吸气。
“接下来是少儿不宜场面。”
那些人看到他们直接进了电梯，脸上泛着全国统一批发的姨母笑，生怕任楚听不见般大声讨论。
她只好徒劳地把头尽可能低下去，但如此“倒灌”也让她有些头晕。
这种状态没过多久，顾瑞泽抱着她出电梯、刷卡、进房间、把人放下来。
门还没有关，借着走廊的光，顾瑞泽伸出指尖，把任楚乱掉的头发拨到一旁，直到她额头、眼睛、脸颊、嘴唇全都毫无遮挡显露出来。
百米冲刺般的疾行令她鼻尖和脸颊都漫着平时没有的红色。
顾瑞泽侧头往她唇上靠过去，却想起什么，伸脚把门踢上。
里面窗帘紧闭，门关上之后，房间内漆黑一片。顾瑞泽的房间她还没进过，任楚唯一能辨认出的，是熟悉的专属于顾瑞泽的海洋调香味。
而还没待任楚反应过来，她就被用力推了一把后背撞到墙上，顾瑞泽双手都很重地在她身后的墙上。碰到墙那一瞬间，任楚听见令人心惊肉跳的“咚”“咚”两声，齐刷刷地，他的皮肉胡乱磕在墙面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心疼，顾瑞泽便沉沉地将下巴压在她肩上，重重喘了一口气，仿佛刚才那么久的疾行过程直到现在他才微微感到累，需要停下来缓口气。
他把几乎所有的重量全部压了下来。
任楚感觉到，黑暗中他在她颈间的呼吸让她全身的皮肤都禁不住微微颤栗。
就这么待了一小会儿，他离开，又很快把额头贴在任楚前额上，紧紧地，两个人额发上的汗液都黏在一起，呼吸交缠，鼻尖相贴。
他紧紧地抱着，声音带着长跑过后的沙哑：
“终于真正意义上抱到你。”
他的声音虽不疲惫，可任楚却能听出他好像卸了力，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
【小A：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瑞泽的好感度总是异常了！】
任楚脑海中响起小A紧急的呼叫声，比上午的阵势还要大得多，甚至她眼前还有许多红色感叹号一直在紧急地闪，乌拉乌拉地，像警车一样急迫。
【小A：楚楚，快走！检测到顾瑞泽真实好感度为80，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任楚没有动，可顾瑞泽却像是感知到什么。
或者说，他卸力不再准备掩藏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松开，他把牵了一路的手松开。
“你可以走。你自己选。”
他笑了笑，转过身去，不让任楚感知到他脖颈和太阳穴边因隐忍而爆出的青筋、躁动的血管和抑制不住的双手。
“关于去留，我永远不会强迫你。”
他勉强冷静地留下这句话。
任楚脑袋一直嗡嗡嗡嗡的，过多的信息使她一时转不动。
所以，他刚才在路上说那番话的意思是，他们四个究竟是有谁会来抢她的游戏登出器，还是说，其他三个人都有可能来？
小A之前有说过80好感度对攻略角色和玩家都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角色很有可能会被玩家带着跑，从而失去自我，像扑火飞蛾一样可怜。
玩家遇到厉害的攻略对象，也有可能会被他可怕的独占欲毁灭。
“好奇怪，我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醒，对小A说。
“而且……”
“怎么办，我有点不想走。”
【小A：你疯了！】
不知道是不是任楚生出的错觉，她总疑心小A变了一些，声音也不如以前干净，而是变得粗粝了一些。
“告诉我，我最多能在这个周目待多久。”
【小A：别忘了你已经在我这里复制过一份游戏登出器授权，我可以强行把你送出游戏！】
“你不会。”任楚笑着说，难得她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状态，“我跟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我送出去，没人会给你赚好感度，你这小程序的一生也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周目一：顾瑞泽（26）
，还差 